果然,二娘到底也还是二娘,比起大娘关心柯阮这些年在外面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受人欺负,有没有遇到危险,有没有吃什么辛苦,二娘倒是直接问起了柯阮这些年在外头的经历。
柯阮道:“我当年遇上一个世外高人似的人物,说是见我骨骼精奇,必定是可造之材,于是便要我给他做徒弟,还要我随他一起出海隐居去,我当年远不是他的对手,那位前辈性子古怪,我也不敢得罪,何况他确实没有恶意,也就只好随他去了。”
然后下一刻,柯阮觉得二娘果然永远都是二娘。
只见之前还温情脉脉的二娘顿时柳眉一竖,怒道:“好霸道的人!世上哪有这般不讲理的,阿阮你天资卓越,他见猎心喜要收你为徒为师绝不反对,可他却敢强行掳掠于你,简直欺人太甚,莫非以为我的弟子就好欺负么!”
柯阮顿时一缩脖子:“师父,师父你别生气呀,那位前辈只是性格古怪,并不是什么坏人的,何况我如今的不少本事都是得他传授,我心中也是感激的。”
眼见二娘大有让柯阮报出名号,她好打上门去的架势,大娘连忙道:“好了,不管怎么说,阿阮如今看着很好,一身武功不弱你我,这般本事,显见是用心调.教的,既然人家一心待阿阮好,纵然有些许不妥当,又何至于这般生气呢,阿阮不还是我们的徒弟么?徒弟有出息,做师父的该高兴才是。”
二娘与大娘早年曾因柳风骨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不过向来有话叫以柔克刚,姐妹俩重聚之后,已经过去几十年,二娘虽然看着还是比大娘强硬,其实秀坊熟悉的人都知道,二娘心底里对大娘的话是很听的。
此时大娘开口,二娘便哼了一声不再多说了。
柯阮看看大娘又看看不再说话的二娘,心中倒是颇为高兴。
不枉当年她一个小萝莉各种撒娇卖萌装傻的努力弥补姐妹俩之间的嫌隙,好在甭管咋说到底还是亲姐妹,大娘又确实是万事不争,只要二娘高兴,她也高兴的性格,因此在柯阮与大娘的一同努力下,这对姐妹总算没如同柯阮记忆中的那样闹到几欲分裂。
如今见到二娘的反应,柯阮就明白,大娘与二娘之间是彻底没问题了。
大娘此时道:“说起来,还不知阿阮你说的那位前辈是何名号?”
柯阮一本正经道:“我遇上的那位名叫王怜花,后来与他一起出海之后倒是见岛上还隐居着另外一人,名为独孤求败。”
“独孤求败?”二娘哼了一声:“他这名字口气倒是不小。”
柯阮一笑:“是,平生只求一败而不得,因此便自称独孤求败。”
这话倒是激起了二娘的好胜心:“他武功如何?”
柯阮道:“此人剑术造诣早已出神入化,我如今还远不如他。”
听到这里,二娘道:“正好,你许多年没有回来,虽然瞧着功夫大有长进,可到底如何却还得打过一场才知道,也让为师看看你这些年学了些什么。”
她说完这话瞧着大娘没有反对的意思,自己不由道:“要是把我徒弟教的坏了,看我不去打他。”
以二娘如今的年纪还能说出这话,可以说是很可爱了。
柯阮忍着笑道:“是,徒弟也刚好想请师父指点一番。”
柯阮学剑术的时候倒是跟着大娘学的更多一些,但二娘也没少指点她,互相之间对对方倒也很熟悉。
可今日柯阮不过持剑而立就让大娘咦了一声,眼睛也亮了起来。
内行看门道,只这一份持剑而立的气势就能看出柯阮的武功已经是江湖顶尖了。
不过既然已经开口,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二娘的宝剑却是当年她在藏剑名剑大会上赢来的宝剑御神。
应该说这一场比斗并无胜负。
武功到了如今这般境界,胜负往往都是毫厘之差,何况二娘到底心疼徒弟,不可能下重手,柯阮也顾着这是自己的师父,很多招式也不可能使出来,因此打到最后两人根本没有胜负。
不过这一场比试对秀坊的其他弟子来说倒是精彩绝伦。
大娘二娘已经很少亲自出手指点弟子了,何况是能够让二娘放开手脚施展剑术的对手就更少,两个顶尖高手之间的比试,哪怕他们都还留着最后一线,但这已经足够精彩。
柯阮近十年未回秀坊,很多坊中的年轻弟子都已经不知道她,今日只知道是叶芷青等人的大师姐回来了,不过这与她们没多大关系,也就没有多想,如今这一场比试倒是让柯阮在那些弟子中彻底出了名。
当然了,柯阮打得好,二娘也满意,倒是毫不吝啬的夸奖了她几句。
柯阮对二娘向来厚脸皮,才刚听了夸奖就说道:“师父当年在藏剑的名剑大会上曾经一举击败剑圣,却不知徒弟现在比之剑圣如何了?”
二娘听到这话不由摇摇头:“你呀,还是没改这脾气。”
不过她还是回答道:“我当年说是胜过剑圣,却也不过是险胜半招罢了,何况那时候我已成名多年,他却还只是个半大孩子呢,从这一点来说,我已经是输了。”
柯阮听到这话就已经明白,二娘这是告诉她,当年还只是个孩子的剑圣就已经与她不相上下,如今剑圣的剑术早已大成又历经磨练,更加炉火纯青,二娘恐怕已经不如他了。
柯阮对剑三的剧情其实不算特别熟悉,毕竟这游戏中间策划都换过人,若从最早的50年代开始算,剧情上前后冲突矛盾的地方也有不少,柯阮的剧情一部分是来自室友科普,一部分就是各种同人小说扫盲了。
要说拓跋思南的具体实力如何,柯阮其实也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她记得大明宫时代自己是打过剑圣的,不过那也是一个团的满级大号围殴,再加上那个时候的剑圣也不是全盛实力。
说实话,DEBUFF挂了满身的剑圣到底还剩下多少实力鬼才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那时候是打的挺艰难。
虽然从现实江湖的角度来说,游戏账号与难度并不能作为绝对的衡量标准,但至少能够做个参考。
参考得出的答案就是剑圣全盛状态下的实力她压根猜不出来QAQ
而方乾也是与剑圣不相上下的人物。
得了吧,柯阮算是知道系统为啥把这个世界作为最终考验了。
实力摸不着底的拓跋思南和方乾,一个镇山河铺满全屏的李忘生……呵呵,相比之下陆危楼弱爆了!
至少在柯阮还能记得的信息中,她摸不清拓跋思南和方乾,但她可清楚的记得陆危楼有过被一群哈士奇与小灯泡一路追着打出中原的事情。
让柯阮意外的是,在与她比了一场之后,第二天二娘与大娘就一起找她,要将江海凝波剑与山河流云剑传授给她,二娘当年正是以山河流云剑胜过拓跋思南的。
这并不是算在七秀的门派武学当中的。
换句话说,若非大娘与二娘亲传,弟子们是学不到的。
因此柯阮就不能不意外:“师父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
大娘道:“武功到了你这般境界,其实这两套剑法学与不学都没有太大作用,能说是锦上添花都勉强,更别提是雪中送炭了。”
大娘和二娘昨晚讨论了一番,都觉得那个叫独孤求败的,虽然看名字挺狂傲,但本事是真的不差。
他几乎没有教柯阮什么具体的剑招,但他为柯阮磨砺出了剑道的基础,与最初的剑心。
这才是问鼎巅峰的关键。
只会学师父教的招式,可以成为一代高手,却永远成不了一代宗师,只因为所有的武功,要说合适,其实都只是最合适那个最初创造它的人。
很多高手都有自创武学的经历。
这倒不是高手们找不到其他的秘籍来练,而是这样的武功即使有所不足,却也是最适合自己的,只要不停地磨砺补足,总会有大成的那一天。
“因此我们不仅仅是要你学这套剑法,最重要的是,让你看这套剑法。”大娘道:“对于如今的你来说,多增长见识,博采百家之长远比追求神功秘籍更有效果。”
于是柯阮便又在七秀坊留了三天,除了和大娘二娘学习剑术之外,也帮忙指点一番秀坊的其他弟子们,按照大娘的说法,教徒弟的时候,师父也是会有长进的。
三天的时间柯阮没看出自己有啥长进,不过她却不打算继续停留。
“我出海之前其实有认识一个朋友,当时他伤了眼睛,我与他说好会去找他的,虽然后来也给他传了信,但到底是我没有履行约定,如今我既然回来了,就打算去找他,哪怕他早已不记得我,但我总不能做言而无信之人。”
大娘虽然不舍,但也没有阻拦,只是嘱咐她路上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天凉加衣莫要着凉之类的话,根本不管以柯阮的武功早已可做到寒暑不侵,就算想要着凉都不容易。
二娘倒是说:“信守承诺是好事,不过你多年未回中土,如今倒也可以在江湖上游历一番,这对你也有好处。”
柯阮自然应下。
反正不管哪个年头,多听师父的话总不会错的。
柯阮回来之前曾往万花谷给孙思邈去了信,询问他关于卡卢比的事情,此时回信也到了。
孙思邈只说,卡卢比当初根本没有收到柯阮寄过去的信件。
因为在眼睛恢复之后,他便要动身去找柯阮,孙思邈没拦住,卡卢比孤身离开了。
直到卡卢比离开之后好几天孙思邈才收到柯阮寄过去的信,可那个时候也不知往哪里去寻卡卢比了。
柯阮皱起眉头,她当初说是往西域一趟,如果卡卢比要去找她的话,那么应该也是往西域去的。
只是如今九年多的时间过去,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他的踪迹。
不过按照柯阮记忆中来说,卡卢比最后是去了明教来着,也不知现在还是不是这样。
明教已经被哈士奇们赶出中原好几年,此时正是明教努力低调,在西域残喘恢复元气的时候,想要在扬州附近打听到明教的事情还是很有难度的。
但有难度不代表没办法。
扬州就有隐元会的接线点。
不是太机密,关系太重大的消息,都可以通过简单的金钱交易从隐元会那里弄到,而隐元会号称江湖上的事情全知道。
哪怕你要问万花谷主几天洗一次头发,丐帮到底怎样才能找到情缘之类的问题,他们也是能告诉你的。
只要给钱。
而柯阮最不缺的就是钱。
最后柯阮花了五百两银子拿到了关于卡卢比的薄薄两页纸。
虽然剑三世界比之真实历史中同时代的纸张水平之类的明显高的不科学,但此时依旧是用毛笔,而这两张纸也都不大,柯阮也只能看到一些关于卡卢比的基本资料而已。
其机密程度大概就是类似于江湖上找个茶馆坐下来,说书先生就能讲出来的那个等级,而且相当简略。
好在柯阮不是来看情报的,她只需要看到卡卢比如今确实是明教法王就可以了。
柯阮一路开挂似的赶路,终于在半月之后到达了明教所在。
大约是前些年刚被哈士奇咬了满身的伤,因此这时候的明教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狂傲之气,门派上下都显得很亲切很朴实,哪怕是柯阮直接与守门的弟子说自己要见卡卢比,弟子也没有为难,而是为她通报。
所以说,你们要是早点做这样乖巧的小喵喵,大唐也不会放哈士奇咬你们呀!
明教的风光不同中原,大漠银沙,既寂寥又壮阔,偶尔有驼队到达此时属于明教的绿洲,明教弟子们也是以礼相待。
柯阮原以为结果不过两个,要么卡卢比不记得她了,她被守门弟子直接赶走,要么卡卢比还记得她,于是她被允许进去。
但她却没有想到,她见到的并不是给她引路的明教弟子,而是脚步急促,匆忙赶来的卡卢比。
比之九年前的十几岁少年模样,此时的卡卢比更加高大稳重,已然是成熟的青年了。
柯阮看到他的第一眼却不由愣住:“你……你的眼睛?”
卡卢比的脸上系着一条黑色的缎带,遮挡住了眼睛。
卡卢比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脚步急促,可到了柯阮的面前之后,却放缓了下来,最后几步好像怎么都走不过去似的:“阿阮……真的是你?”
柯阮点点头,又想起卡卢比现在大约看不见,连忙开口道:“是我,对不起,之前明明说好了要回去看你,却这么多年都没能回来。”
“你回来了,”卡卢比道:“你回来了,这已经足够。”
他迟疑着说道:“阿阮,我这些年很……担心你。”
也很想念你。
如今能够见到你,这就已经足够。
至于说他当初孤身一人前往西域的艰辛,以及这么多年的担忧与等待,这一切都已经无关紧要。
柯阮一笑,干脆自己往前几步走到了卡卢比的身边:“你也真是呀,我当初都交代过你要在孙先生处等我的消息,结果你居然自己走掉了,我后来有给孙先生那里写信,你若是多留几天就能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