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又会是谁?
她抓起话筒,平平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声音传来,堀口千里皱起眉,将话筒拿远了些又再度贴近耳侧,“喂?”
还是没人说话。
取而代之的是地动般的轰隆声,她听了几秒发现仍是如此,本来心情就算不得多好,干脆直接将话筒往上一挂。
与此同时,有人轻轻敲动了执务室的门。
堀口千里眉梢一动,“进来。”
“早上好,主人。”补完觉的笑面青江含笑的眼神停在她还握着话筒的左手上,“这是……?”
“没什么。”
她松开手。
“这年头连这儿都有骚扰电话了。”
“对了,数珠丸呢?”
“数珠丸殿在抄写佛经。”看封面像是什么大悲心陀罗尼经,但笑面青江可没打算提这个,“我一起来就来见主人,主人却在问数珠丸殿呢。”
千里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因为来了个新人。”
笑面青江挑眉,“新人?”
“本来是提前安排好了住处的,但见到真人后总觉得是个见了鬼都懒得求救的类型,”她道,“所以想问接不接受让他住你们旁边。”
膝丸心思全在看顾髭切身上,石切丸出阵还没回来,怎么想都只能先问问这边。
“可以。”
正想着还怎么跟他解释的堀口千里:“……哎?”
“主人都要求了的话,”他托着侧脸,“就没有拒绝的道理了吧。”
堀口千里眼神闪烁了下,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那我一会儿去跟他说。”
她叹了口气。
“最近都是你跟着一起值夜,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但之后也拜托你了。”
然而——
那得明石国行回房间。
从日头高升到西斜,再到夜色渐染,新奇地围着看电视的付丧神们都尽数散去,只有明石国行还躺在和室的榻榻米上,除了中途去了两趟厕所,挪都没带挪的。
“明石君,”眼见这边的灯光还亮着,正要回房的烛台切拉开门提醒道,“半夜最好别留在外面哦。”
明石懒懒地应了声。
“是是,我马上回去。”
尽管他自己懒得看,其他人也尽职尽责地将手册上的内容转述给了他。心知夜间禁止出行,但是审神者告诉他的那位置好像离得有点远,不想动啊,他想,留在这里其实也行吧。
和室内灯光大亮,电视还在播放着访谈节目,怎么都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
“记得快点。”
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烛台切带上了纸拉门。
明石国行一点点地吃完手上那片仙贝,转头又拿过了另一片。
要不还是回去?
他正纠结这个念头,忽然感觉有人抓住了他的脚腕。
“别催啊,”明石国行慢吞吞道,“说了马上,而且,没干劲可是我的卖点——”
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对。
他顿了一下。
烛台切已经走了,走时还带上了门,和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明石国行慢慢地侧过头。
他最先看到的是那只血肉模糊的手,再然后是垂落在地上的长发。
身着白衣的女人半个身体才刚从电视中钻出来,长而浓密的黑发尽数披在眼前,将脸遮了个严严实实。
第68章 六十八个怨灵
这就有点尴尬了。
明石国行怔愣地盯着女人那指甲剥落、血肉模糊的手指,鼻梁上不自觉沁出的汗水让眼镜都往下歪了些许。
真是头疼啊……
他冷汗涔涔地想。
果然关乎性命的事,就不好再说什么没干劲了。
偷、偷懒什么的——还是等能活下来再说吧。
从电视机里爬出的女人似乎没打算就这么抓着他,她的手仍然不断向前摸索,双手、肩膀与腰身都在以一种诡异的幅度扭动,看上去是想让剩下半个身体也从电视机中脱离出来。
明石国行余光瞥见电视屏幕上的画面,直到这时才留意到画面远处的那口枯井,他吞咽了一下,尽可能安静地、不引起对方注意地把脚往回收了收。
装死还是逃跑,这是个问题。
生死攸关,明石国行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他这么一点点后退,居然还比对方爬出来的速度快上那么一点。等女人整个身体都趴伏在榻榻米上、十指按着地面时,他已经跟她拉出了相当一段距离。
仿佛维持出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眼看胜券在握,明石转头想伸手握住门把,刚一抬头就看见了满眼的白色。
……诶?
他不确定地看了眼已经空无一物的身后,再次慢慢扭过头来。这次,以奇异的僵硬姿势堵在他面前的女人黑发中露出了一只眼睛,它不正常地向上翻出大片眼白,饶是如此,明石依然能感觉得到她正在以相当强烈的视线注视着他。
沐浴在这种视线下,一身没干劲都要不药而愈。
僵硬,难以言喻的僵硬。
他后知后觉地想起手上还抓着的那只仙贝。
“……这个,”明石国行举起在榻榻米上蹭了半天的仙贝,“要吃吗?”
吃个头!
那只眼珠死死地盯着他,女性化的声音压得很低。
“电视是你关的?”
一口飞来横祸的大锅砸得明石国行哑口无言。
解释起来会很麻烦,但不解释的话……
怕是小命不保。
“不,”他下意识地推了下眼镜,这时候把审神者供出来可能不太好。
“电话是你挂的?”
“不是。”
那是怎么回事,听上去都感觉很麻烦。
“DVD,”已经带了点咬牙切齿,“是你毁的?”
“……也不是。”
贞子沉默下来,一言不发地瞪着眼前的男人,虽然未置一词,但那眼神的意思无异于“无论是不是你干的,没按照我要求的做,今天都得死在这里”。
跑得了吗?
明石对自己的速度还是有信心的,可这得他能出了这门再说。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纸拉门忽地被“哗啦”一声拉开。
*
时间倒回半个小时前。
“不可能不可能。”
堀口千里扬眉看着还没听完她的话就往山姥切身后缩的白布幽灵。明明自己长了一副可怕样子,獠牙都呲出了嘴外,偏偏一听要上战场就怂得不行,就差跟当初那只箩匾一样直接哭出声了。
“像我这种过气的鬼怎么可能去打架,”它眼巴巴地拼命给山姥切使眼色,指望他帮自己说两句好话,“连鬼片都嫌我们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披着条被单到处飘就是存在的最大意义了。”
“……主人,”山姥切迟疑半晌,还真开口道:“它……平时确实什么都怕。”
不管遇到什么,都第一时间喊他救命。
“是吗?”
那是胆子小,不一定真打不了。
“来,”堀口千里伸出手,“往这儿打。”
“主人——”
她那是典型的女生手型,再加上完全没握过武器,看上去更是纤细柔弱,跟白布幽灵那硕大的紫黑爪子形成的对比不要太鲜明。笑面青江和山姥切同时不认同地皱眉。
“没关系。”
说到底,她跟它都是灵体,力量本源又是来自于她,她完全有自信能接得住这么一击。
“让你做你就做,快点。”
看着白布幽灵还在犹豫,堀口千里又补充了句:“用你最大的力气。”
纠结万分的白布幽灵左拧右看,见山姥切也是副沉默着表示自己爱莫能助的样子,终于咬咬牙,慢慢举起了自己硕大的爪子。抬高蓄力,它扭着头不敢看堀口千里,猛地把爪子一挥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