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记得她看过的那些内容。
魔法是由元素构成, 将不同的元素进行排列组合,就能形成不同的魔法效果,所谓封印法阵,其实是通过魔法阵的强化作用,将空气中的魔力元素活性刺激到最高点, 以此形成隔断, 将元素墙内外隔成两个世界, 并借由这个魔法阵来维持元素活性,基于这样的理论, 魔法阵的稳定性对封印的效果至关重要, 因此,为了保证魔法阵长久、持续、稳定运转, 必须要定时进行维护的原因,补充被损害或者已经丧失魔法力量的材料,以填补法阵漏洞。
这和这个梦有什么关系呢?
真是令人费解。
艾琳感觉到自己站在原地,想动, 却又动不了,就这样僵持了不知道多久,不知从何处弥漫过来的薄雾缠绕在她的脚下,让她整个人都晃悠悠地飘了起来。
仿佛穿过了什么看不见的屏障,无数的光线穿透了薄雾照射在她身上,闪得她眼睛都睁不开,迷迷蒙蒙之中,她感觉自己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一个她熟悉的,却又陌生的世界。
那是她即将毕业的时候。
艾琳清晰的记得,就在那个时候,在她即将毕业的前夕,她“出事”了。
一场霍格沃茨所有学生都知道的重大事故。
普林斯家的继承人在一场事故中失去了她原本漂亮的脸蛋,哪怕是最顶级的魔药也无法恢复她原本的样子,圣芒戈的医师治好了她的烧伤,费尽千辛万苦才让她的脸蛋不再坑坑洼洼得好像泥泞的沼泽地,却也让她从此变得平凡无奇,那些总爱围绕在她身边的男孩子一个接一个地消失,约好了似的赶在毕业前订了婚,而那些女孩子们看着她的目光也从曾经的嫉妒憎恶变成了虚伪的怜悯和冰冷的嘲笑。
“哦,可怜的艾琳,她一定很伤心。”她们总是这样说着,用她们自认为最好看的角度摆出忧伤而慈悲的表情,“我真为她感到惋惜。”
[所以,她是回到了过去吗?]
——恍恍惚惚的艾琳“醒”过来,发现自己正穿行在偌大的校园里,手中捧着厚重的魔法书,胳膊夹着一大卷羊皮纸。
[她……要去做什么?
为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她记得,她刚才,好像不在这里啊……]
魔法书在她的胳膊弯里发出一声难听的讥笑。
艾琳回过神来。正听到有人问她,“你不难过吗?那些人这样诋毁你、利用你、刻薄你。”
“不,我不在意。”她晃了晃神,用力地摆了下头——是谁在说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被问到这个问题,也不知道问话的是谁,但那些流言蜚语,她确实是不在意的。
为什么要在意呢?这本来就是她预计好的事情啊。
顶着那样一张脸蛋,她还怎么离开魔法界!
哦,对了——仿佛突然“灵光乍现”——现在她应该是打算去图书馆还书,顺便做完毕业前最后一次作业的。
终于“想起”了自己目的地的艾琳进到图书馆,和平斯夫人打了个招呼,还掉那本调皮又唠叨的魔法书,然后找到熟悉的座位坐下,开始做作业。
旁人的窃窃私语和若有似无的打量被她一概无视。
图书馆快要关门的时候,尚且年轻的平斯夫人过来提醒她。
“嘿,普林斯小姐,你应该去吃饭了。”
艾琳抬起头,这才发现周围的人都走光了,整个图书馆只剩下了她和平斯夫人两个人。
“好的,谢谢您,平斯夫人。”
收好了书本,艾琳正要离开,突然听见平斯夫人在她身后轻声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疑惑地回过头,“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平斯夫人又问了一遍。
艾琳皱起了眉头。
是她听岔了吗?为什么感觉眼前的平斯夫人和往常不一样?
见她没有回答,平斯夫人棕黑的眼瞳划过一道莫测的流光。
艾琳的心里咯噔一跳,想也不想就往外跑。
图书馆的魔法等忽地一下暗了下来,平斯夫人的影子在她脚下拉长延伸,不紧不慢地追了上来。
跑着跑着,艾琳的脸色白了起来。
仿佛有一道响雷在她的脑海里劈开了迷雾,让她清楚地意识到——
这是梦!!!
断片了一下午的记忆重新回到了脑海,艾琳努力在记忆中翻找着前世的这一日,然后脸色越来越白。
她确信百年的鬼魂生涯没有给她的记忆造成任何负面影响,至少不会存在记忆断层和缺失,不仅如此,漫长的时光好像最精心的雕琢师,将她短短三十七年的人生细致地雕琢了一遍,从孩童时期宽旷幽暗、脚步稍重一点都能听见回音的庄园,到少儿时每每被祖父训斥得低下头时错过的、老人脸上心疼与失望交杂的表情,再到少女时期在霍格沃茨好似只生活在自己世界的日子,以及之后逃离魔法界时她那张充满了决绝快意的脸,相恋时的甜蜜和婚后的烦琐形成鲜明对比,西弗勒斯的出生让这个小家庭得到了一丝喘气的机会,然而严峻的经济和破产的沮丧让丈夫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随着西弗勒斯的魔力暴动,这个家庭终于陷入绝境——这一切,艾琳都记得清清楚楚,哪怕如今回想起来,她也能记起每一帧画面里每个人的表情。
可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现在这一刻的经历。
记忆里的这一天,如果她记得没错,是很平常的一天,她来到图书馆,直到闭馆后去吃饭,然后回去公共休息室,洗漱之后做完作业,最后直接上床睡觉——平淡的一天,就如同她曾经憧憬过的人生——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也没有诡异的平斯夫人。
现在这一切,难道是因为这是在做梦?
但她为什么会梦到这么诡异的事情?!
她和平斯夫人,整整七年的霍格沃茨生涯,都没有打过这样的交道啊!
艾琳慌不择路地跑到一处雕像后,打开机关钻进了墙壁。
虽然这处机关很隐蔽,知道的人不会很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只能赌一把了。
有脚步声渐渐靠近。
艾琳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可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太快了,咚咚咚咚,响得她恨不得直接捂住它!
近了,近了。
脚步声在墙外停了下来。
艾琳忍不住屏住呼吸,随即一愣:我为什么要躲?这不是梦吗?
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墙壁就被敲响了。
“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声音离墙壁很近,声音的主人明显知道艾琳躲在里面,可那人没有打开机关,而是停在了外面。
不是平斯夫人吗?怎么变成了男人?而且声音还很熟悉……
艾琳恍惚了那么一秒,飞快地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声音主人的身份。
“是因为我吗?艾琳,你就这么讨厌我?”
哦!SHIT!梅林的胡子——
艾琳没忍住,在心里爆了个粗口。
她想起来了!
这是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的声音!
真是见了鬼了!她怎么会梦到这么匪夷所思的事?
平斯夫人变成了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还对她说出这么暧昧的话!她脑子是被门夹了吗?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
“我知道,我隐瞒你是我的错……可我真的没想到你不知道……”阿布拉克萨斯的语调低下来,带着浓浓的愧疚和不易察觉的哀求,“我是偷偷跑来的……黑魔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我……艾琳……想想我们的过去!不要这样残忍的对我,好不好?”
什么乱七八糟的?!
艾琳完全想不起两人有什么交集,本想开口询问,谁知说出的话却变成了——“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马尔福。”
艾琳:“……”WTF?!谁在说话?!难道是我?!!!——我是被施了夺魂咒吗?!
她试着去打开机关,可她惊讶的发现,她没法控制她的身体了!
不,不对!
应该说,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原本就不属于她,之所以会给她“这是我的身体”的错觉,是因为她一直都没有和原本的意识产生分歧,所以才那么顺利,而当她和原本的意识相悖的时候,这具身体就不再听从她的指挥了,现在的她,似乎成了独立于本体之外的“第二人”——能够看见“自己”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却无法控制“自己”的一言一行——这样的“上帝视角”让艾琳莫名有些紧张。
墙外的呼吸停顿了一秒,艾琳不确信自己是不是听到了抽泣的声音。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会哭?
这简直比梅林复活还要令人不敢置信!
过了好一会儿,墙外的人才再次开口,“……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请不要伤害自己。”
“艾琳”的心不受控制地酸了起来,她有种想要打开机关扑到外面那人怀里的冲动,但她克制住了这股情绪,尽量冷淡地哼了一声。
艾·上帝·琳:“……”我就静静看着不说话!
她想不起来自己和阿布拉克萨斯有什么关联,为什么梦里她和这位马尔福先生好像关系很不一般的样子?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世的这个时候,小马尔福不是已经结婚了吗?而且连儿子都有了啊!她再怎么自甘堕落也不会去给马尔福做情妇吧?!
所以,这一定梦!
“不要伤害自己,这是我唯一的请求……”男人的悲伤满得快要溢出来。
“艾琳”的心也跟着痛了起来,她攥紧了拳头,死死地咬着下唇,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再也不想见到你。马尔福先生,请离我远一点,好吗?”
男人的呼吸泄了几丝出来,凌乱而沉重。
“……好。”他轻声说,“……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别了…我的爱……”
脚步声渐渐远去,“艾琳”的眼泪夺眶而出。
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艾琳”蹲下身,双臂环抱,将头埋在膝盖中,哭得不能自已。
依稀有一声轻轻的叹息响起,有人温柔地抱住了她。
“艾琳”抬头,透过朦胧的泪眼,望向那个心爱的男人。
“……我会忘了你的。”她狠狠地、坚定地说,“我一定会忘了你的……”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轻柔地吻上她的脸,吻去她的泪珠,从眼睛,到脸颊,最后停在她的嘴唇,先是一顿,然后,凶狠地吻上去,掠夺她的呼吸。
“艾琳”用力地咬住他的嘴唇,纠缠着他的舌头,就像比赛似的,光是接吻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艾琳……”他深情地望着她,抵住她的额头,“我爱你。”
她呼吸一窒,撇开头,“……我会忘了你的。”
他轻轻一笑,搂紧她,“我爱你。”
她闭上眼,“我一定会忘了你。”
他吻上她的耳朵,手下动作不停,“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