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十分兴奋。
“这只黑鸭子哪里来的?小月林的?”
“好像没见过啊。小月林有这样的黑鸭子?”
“说起来……这真的是黑鸭子吗?”
“不是黑鸭子是什么?”
“算了黑鸭子就黑鸭子吧。现在最重要的问题难道不是艾琳去哪了吗?”
“对呀!艾琳呢?她怎么不见了?”
“难道她已经洗完了走掉了?”
“怎么可能!我们一直待在门口啊!”
“所以——艾琳不见了?”
“噢我的女神!艾琳不见了!!!”
几只小精灵的表情终于由新奇变成了惊恐,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 而后一齐将目光转向罗兰。
罗兰摸着下巴作沉吟状, “我听说人类有一种法术可以变成动物?”
“哦!我想起来了!”萨拉维拉恍然大悟,“法师的变羊术!我见过的!”
瓦格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艾琳被法师变成羊了?!”
麦卡哈哈嘲笑他,“你见过长得像黑鸭子的羊吗?笨蛋瓦格!还没有诺玛聪明!”
诺玛不明所以地拍掌, “嗯嗯诺玛最聪明!不过, 怎么感觉有点臭臭的?”
“一定是瓦格这个蠢货放屁了!”
“胡说!你不要冤枉我!一定是麦卡你自己做的!”
“白痴瓦格,略略略,就是你!”
“该死的麦卡!我要打你了!”
眼看瓦格和麦卡又是两眼对瞪火光四射,一场大战即将爆发,其他的精灵大概是见多了, 完全没有去拉架的意思, 反而机智地退开几步, 聚拢到澡池边。
澡池里是一只惊呆了的黑鸭子。
黑色的羽毛,黑色的翅膀, 黑色的爪子和脚蹼, 除了嘴部是红色的之外,当真就是一只纯黑的鸭子……
低头从水面看到自己新形象的艾琳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吃”了一块石头, 然后变成了一只黑鸭子!最诡异的是——她不自在地蹭了蹭菊花,稍微挪动了一下身子,挡住身下的那玩意儿——谁放屁会崩个石头出来!——这简直就是大写的“Shit”好吗!——这个石头怎么好像有点眼熟……恩……不知道小狼人会不会嫌弃这个充满了“生活气息”的石头……
——诡异的精灵族!诡异的山泉水!诡异的魔源!这该死的、诡异的一切!
难道是阿尼马格斯?
不,不对, 艾琳悲哀而又崩溃的发现,这变身压根不是什么阿尼玛格斯。因为她没有任何魔力的变化!——要知道魔法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各类元素的排列组合,阿尼玛格斯也不例外,由人变成动物,整个身体结构都发生变化,体内的魔力和元素结构当然也会随之改变,否则就像一个小碗非要塞一个大西瓜,要么换个大碗,要么把西瓜给切了,不然怎么可能放进去?
现在可好了,她没有任何经过任何魔力元素重组就变成了黑鸭子!
她要怎么变回去啊啊啊!
坑爹的破宝石!伊莱恩你害死你重重重重重……孙女了!!!
艾琳悲催地想着。
这个小月林和精灵族,是不是和她天生相克?不然怎么自从进了林子之后就没遇上好事?
几只小精灵还在叽叽喳喳,瓦格和麦卡已经停止了“战斗”,正跃跃欲试地想要来抓这只“没见过的黑鸭子”。
萨拉维拉的动作比他们更快一些,只是,他一碰到艾琳的羽毛,就立刻缩回手痛叫一声,“好烫!”
好烫?
艾琳摆了摆头,她没觉得自己热……等等,好像是有点热?
是热,还是疼?
没有仔细分辨了,翅膀上那点小小的涨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了她的全身。
SHIT!又来?!
看来真是要死在精灵族啊!
莫非这就是直面传说的代价?
——这个时候,艾琳还颇为苦中作乐地想到。
只是疼着疼着,艾琳就觉得有点不太对了。
感觉……似乎不是很严重?
至少比起那晚莫名其妙的星辰之力淬体,这回的痛感轻很多啊。
轻得她都有闲心去听周围的小精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探讨“艾琳去了哪里”,以及“黑鸭子从哪里来”“为什么会那么烫是不是萨拉维拉你不想抓它骗人了”的话了。
艾琳很想告诉他们,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很可能她就是他们口中的那只“黑鸭子”,然而她怎么张口闭口,吐出的也只有气流,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喉咙口仿佛堵了一块看不见的海绵,让她所有的声音都只能原路返回到肚子里。
这到底是要死还是不要死?
艾琳苦笑。
想想自从进入Drayd,她的性命就各种受到威胁——先是被狼人“袭击”,紧接着变异马人登场,当晚又在梦里接受所谓的淬体差点儿没一命呜呼,现在又被一块石头坑得在爆体的路上一路狂奔,哪怕签订了那样一份足以让普林斯大赚特赚的合作协议,艾琳也深深觉得自己不适合这个地方。
如果能活着出去,她再也不要来这个鬼地方了!
她意识朦胧地扑腾了一下羸弱的小翅膀。
围观的精灵们终于发现不对劲了,一旁警惕盯着她的萨拉维拉也变了脸色。
再次打完架走过来的瓦格大叫,“哎呀这只鸭子溺水了!”
回视他的是四双鄙视的眼睛:鸭子溺水?我看是你脑子进水吧!
罗兰当机立断往外跑,“我去找蒂娜长老!”
众精灵齐点头,“快去快去!”
萨拉维拉很忧心,“我要不要给它试试我最新炼制的呼吸药剂?”
诺玛好奇,“是那个你用大粪蛋熬制的药剂吗?”
萨拉维拉点头,伸出手想抓又不敢抓,似乎是怕再被烫一下。
瓦格和麦卡对视一眼,默默地远离了他好几步。
诺玛高兴极了,“难怪父亲说我最聪明!”
可怜的小鸭子不停地在水中扑扇着翅膀,看着确实有点像溺水的样子,麦卡犹豫了一下,手一伸就想把她捞起来。
只是一道魔法水弹由远及近将他的手打偏了。
“蒂娜长老!”
小精灵们恭恭敬敬地起身行礼。
蒂娜长老点了点头,看向那只没再扑腾,而奄奄一息浮在水面上的黑鸭子,“不要动她。这是她的传承仪式。”
她?
“是艾琳?”瓦格惊讶地叫起来,“她怎么变成了黑鸭子!”
罗兰也表示不解,“我记得我见过的传承仪式是在双圣树下进行的啊。”
他的年纪是几个小精灵里最大的,也是年轻一辈里唯有的几个在Drayd封闭前曾见过普林斯的精灵之一。
“这是吾王的意思。”蒂娜长老没有多做解释,提溜着几个小精灵往外走,“不是想去神殿泡澡吗?我带你们去吧。”
“艾琳不会有事吧?”罗兰担忧地问道。
另几只也纷纷表示关心。
“没事的。”蒂娜长老十分坚定地说。
小精灵们的心立刻就放下了,在他们看来,蒂娜长老绝不会骗他们的,于是心思很快转移了。
哦哦哦,他们可以去神殿泡澡了!
萨拉米斯的上弦月!我们赞美你!!!
只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在离开澡池前,走在最后的蒂娜长老回过头看了艾琳一眼,带着一闪而逝的愧疚。
小精灵们没发现,昏昏沉沉的艾琳就更没发现了。
朦朦胧胧中,艾琳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一粒种子,努力地挣开坚硬的外壳破土而出,从一颗稚嫩的小树苗慢慢长高、长大,风吹雨淋狂风暴晒都没有压垮她,最严重的一次,她差点被一道闪电劈成两半,可她拼命地吸收营养去养那伤口,渐渐的,伤口愈合了,她也变得高大壮硕,是整片森林里最美丽最强壮最挺拔的大树——她是森林里的“男神”……
小动物们最喜欢她,小松鼠在她的树枝间做窝,小鹿在她身下休憩,鸟儿在她的枝桠上栖息,连最为凶猛的野兽,从她身边路过时也会小心翼翼,生怕弄伤了她的树皮,森林里弱肉强食,只有她的身旁是唯一的净土。
然而好景不常,她没有在森林里待多久,大约不到万年吧,她被一位从天而降的、看不清面貌的女性带走了。
在那位、姑且称作女神吧,在那位女神的手里,她重新变成了一只种子,女神用盛满了不知名泉水的金碗装着她,碗里还有挤挤挨挨的另外几颗种子,不过那些种子都在睡觉,怎么也叫不醒,她觉得有点儿无聊。
泉水温度适中又很有营养,阳光正好雨露充足,她打了个哈欠,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醒来,她发现那些“同碗之谊”的兄弟姐妹们都不见了,而她又重新回到了土里。
土壤中传来她早已刻入年轮的熟悉气味——她回到了她生长的地方!
她高兴极了,拼命地破土而出,拼命地吸收着阳光雨露,很快,她就长成了比从前还要挺拔雄壮的参天巨木,只是这一次,围绕在她身边的除了小动物们,还有许多长着一双尖耳朵的生灵。
他们会围在她身边弹奏演唱着不知名的歌谣,还会在她的树荫下拉着手跳舞,时不时的还会有成双成对的到她树下来请求她见证他们的爱情,每当这时,她都会摆动树叶来答复他们:你们的誓言我听到啦!
哦,现在的她不再是从前的绿色叶子了,虽然她觉得绿色也好看,但她更喜欢如今的金银双色——她会不会是全世界唯一一棵长着金银双色叶子的树呢?
那些生灵偶尔还会温柔地和她说话,用各种彩带装点她,她觉得自己漂亮极了!
她真喜欢他们。
她希望能永远陪着他们。
可是她感觉自己可能活不长了。
或许是因为在泉水里泡的时间太短,也或者是那次雷电留下的创伤并未得到修复,总之,她渐渐感觉有点力不从心。
无奈之下,她只能陷入沉睡,直到有人唤醒她,重新以生命之力浇灌她,她才能重新苏醒。
她很幸运,她没有等多久,只是几百来年,她就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