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是从原著中得知的啊。可这句话又不能说出来,倪溪随便扯了个理由胡谄道:“奴是听府里有人说武义士你没进都监府之前,与快活林一位姓施的大官人情同兄弟,便病急乱投医的去了。”
原来如此,武松点头,又道:“你可知现在张都监在哪里?”
虽然见到倪溪,心里的杀意平息了许多,可这仇,却不能不报。
就算他不打算报仇,恐怕张都监三人知道他没有死去还杀了那四个人,也会更加想方设法得杀了他吧!
与其那样,还不如先下手为强,杀了这三个鸟人!
倪溪见武松的眼神带着阵阵杀气,心里一惊,他是要大开杀戒了吗?
自己的性命虽然保住了,可府中的一众丫鬟,还有张夫人的性命该怎么办?
倪溪定了定心神,柔声道:“奴可以告诉你他们在哪,但奴有个条件。”
武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皱眉道:“什么条件?”
“奴知道张都监他们做的事,这三人丧尽天良本就该死,”
倪溪那双水润的眸子看向武松,带着哀求意味,“然而府中的其他人都是无辜的,那些丫鬟小厮什么都不知道,还有张夫人,她对奴是真心实意的……”
“还望武义士能看在奴与你的情分上,放过这些人吧……”
最后的一句话,倪溪的声音都带着颤抖,两行清泪簌簌的落在如玉般的面颊上。
如梨花带雨,如映水芙蓉,这般让人心碎,让人软了心肠。
这小娘子怎么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武松看的心疼,眉头却皱的更紧了,“还有别的事吗?”
还以为倪溪想说的是什么别的条件,没想到是这个。
其实这事对于武松来说就是小事,他又不是杀人狂魔,见人就杀,况且他要报复得人只有张团练蒋门神张都监三人,又怎会随便的滥杀。
倪溪眸子里泛着泪光,轻声回道:“没有了。”
也不知道武松会不会答应。
然而下一刻,武松那句“我知道了,”就这样轻飘飘的落到了倪溪的头顶上,轻描淡写的仿佛刚才两人讨论的不是人命而是你吃饭了没有的零碎小事。
武松居然答应了!
“多谢武义士!”
被这巨大的惊喜砸中,倪溪高兴的不能自已,又怕武松不耐烦,连忙说出了张都监这三人的下落。
“他们在后堂的鸳鸯楼里做筵席。”
武松嗯了一声,深深地看了倪溪一眼,沉声道:“等我。”
说罢,身形一动便迅速离开了。
留下倪溪在原地半晌没反应过来……
第40章 玉兰篇(13)
武松得了张都监等人所在地方后, 便摸黑径直去了鸳鸯楼。
他在都监府呆了一个多月,早已轻门熟路,一路躲过了小厮丫鬟,到了鸳鸯楼下。
恰好张都监张团练蒋门神三人正在说着悄悄话, 将周围伺候的人都赶下去了, 只留了一个丫鬟和小厮在楼下听从使唤。
武松悄悄溜进去,原本想杀了这二人, 又想起倪溪先前的哀求,便只是从背后打晕了二人。
他来到鸳鸯楼胡梯边,蹑手蹑脚的摸上楼,在楼梯口站立, 听张都监三人在说些什么。
只见蒋门神不断的称赞道:“多亏了相公帮小人报了这次大仇, 我定当再重重感谢恩相。”
张都监喝了一口酒,这才慢悠悠的说道:“若不是看在我兄弟张团练的面上, 谁肯干这事?虽然牢里让他逃了去, 不过你已经在飞云浦安排了人手, 想必明早那四人回来, 就知道结果了。”
张团练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道:“担心什么?这四个人杀他一个,他就是有天大的命也逃不掉!”
蒋门神小心翼翼的接话道:“小人已经吩咐了那两个徒弟,尽管下狠手,结果了武松的性命就赶快回来。”
武松听的火冒三丈, 就这三个鸟人, 还想杀了他?
半步脚踏入阎罗殿还不自知, 想杀他,他武松先送他们去见阎罗爷!
武松说做就做,右手拎着朴刀,直接杀进楼中。
只见楼阁中间摆着一桌大筵席,酒肉应有具有,两边烛火辉煌,甚是明朗。
蒋门神正坐在交椅上,猛然见到武松,吃惊不已,正要急着挣扎起身时,就被武松劈脸狠狠一刀,砍倒在地死了。
旁边的张都监吓得心神俱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武松齐头一刀,砍断了脖子。
再说那张团练,是个武将出身,见武松这样凶猛,心肝五脏都提到了九霄云外,趁着还有点力气,想要从一侧逃走,说时迟那时快,武松一脚踹了过去,将他踹到在地,一刀将头剁了下来。
杀了这三人,心里的怨气总算疏解了。
武松见桌子上还有一些酒,给自己倒了一杯盏,一饮而尽。
地上的三个死尸横在血泊里,血流了一地,蜿蜒而去……
武松浑然不在意,喝了酒后他又在其中一个死尸身上割下一片衣襟来,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染血的朴刀。
随着慢慢的擦拭,刚才那热血沸腾的心此刻也慢慢的冷静下来。
杀了这三人,他不后悔。
手里的布料已沾满血迹,武松拿着它,按在□□墙壁上,开始写起字来。
这字迹写的不是多么的好,与那些书法大家相比差之千里,然而让人惊心的是,它是拿鲜血写的。
“杀人者……”
武松正要这下自己的名字,突然停顿住了手,他想起倪溪,想起对倪溪的承诺,让她等自己!
若是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官府通缉下去,他必定要逃离这里甚至隐姓埋名,永远的不能露面于人前,如何还能来娶她。
武松手一转,随手胡谄了个名字写在上面。
“杀人者凉州张三也!”
做好这一切后,武松正要下去,突然听楼下传来张夫人的声音,指着那两个昏倒的丫鬟小厮叫道:“这两人如何昏睡在这里,先把他们叫醒来,楼上的老爷他们应该也喝醉了,再上去两个人搀扶……,”
武松连忙闪到胡梯的黑暗处,藏住自己的身体,悄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只见两个小厮上来,刚进入楼中,就看到血泊里的那尸首,惊的面面相觑,尖声叫道:“杀人了!”
楼下张夫人听到动静,带着两三个丫鬟赶上来,看见张都监三人横尸地上,吓得面色惨白。
她又见白壁墙上那几个血淋淋的大字,连忙道:“这凉州张三也不知老爷哪来的仇家,快去官府报案。”
两个小厮立刻领命而去。
张夫人一直待在闺中,何曾见过这等惨烈的场面,刚才还是强撑着,那两小厮一走,她几近昏了过去。
“夫人!”
旁边的几个丫鬟虽然也是吓得腿软,眼见张夫人快要倒下,连忙搀扶住一起下了楼回去。
此时这鸳鸯楼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武松又观察了会儿,这才小心翼翼的下了楼,从角门那边翻墙离去。
倪溪在武松离开后就回了房间,安静的等待着。
也不知道武松会不会听从她得劝。
过了不到一刻钟,只听得有人高声叫道:“杀人了,老爷死了!”,随之庭院里熙熙攘攘各种声音交织着,有奔跑的脚步声,有问询声,有惊恐的尖叫声。
倪溪的衣服没有脱,当即奔出房门外,与众人汇在了一起。
她随手拉住一个惊慌失措的小丫鬟,道:“怎么回事?”
那丫鬟便将自己所听到的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老爷和张团练大人还有一个人在鸳鸯楼被杀了,头都被砍掉了,夫人吓得都晕倒了……”
张都监一死,张夫人又晕倒,这府里没有个正主管事,难怪现在会这么乱。
对于张都监那三人的死,倪溪早有预料,她又问了个最关心的问题,“可知凶手是谁?”
那丫鬟茫然的摇了摇头,道:“好像是什么凉州张三,奴也不知道,只听人说壁上写着“杀人者凉州张三也”这几个血字……”
凉州张三?
倪溪连听都没有听说过,不应该是武松吗?这个张三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转念一想,就懂了。
杀张都监三人的,倪溪十分确定是武松,至于为什么用“凉州张三”这个名字,恐怕是为了转移官府视线用的化名吧。
在原著里,武松杀了张都监府十几口人命,一时痛快在墙上写了“杀人者武松也,”这几个大字,相当于自报姓名。
这么多条人命,很快就被官府通缉严厉抓捕下去,挨家挨户的查,武松不得扮作行者头陀,去青州二龙山宝珠寺落草,与鲁智深杨志一起入伙。
后来,便是上梁山了。
倪溪有些奇怪,为什么现在的情况跟原著不一样呢?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去想了,因为她要去看望张夫人。
倪溪去的时候,张夫人正半躺在床榻上。背后靠着一个软垫,面上看不见丝毫的血色。
旁边有丫鬟正在为张夫人喂着热汤压惊,倪溪接过那丫鬟手里的碗,自己拿汤勺喂给张夫人。
看着张夫人惊惶未定的面庞,倪溪心疼道:“奴已听说了今夜里的事,夫人喝完快些休息吧,养好精神再说。”
张夫人摇了摇头,苦笑道:“老爷已经走了,我还不能倒下,等会有的忙了。”
倪溪无奈,又安慰了张夫人几句,有丫鬟进来报道官府来人了。
张夫人撑起身子,倪溪搀扶着她起身,穿戴完毕后去正厅见那些人。
到了正厅,那捕快已经带着人去鸳鸯楼现场看过了,除了那几个大字,没有丝毫发现,又问询过丫鬟小厮,都不曾有人见过什么可疑身影。
面对张夫人,那捕头带着歉意说道:“小的无能,已派人按照凉州张三追查下去了,若有凶犯的消息,定当回禀府里,还请夫人节哀顺变。”
张夫人叹了一口气,对于张都监平时的一些所作所为,她是知道一些的,善恶终有报,张都监没少做坏事,得罪了不知名的强人被人取了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虽说做了多年夫妻,然而夫妻情薄,他死了,张夫人伤感的同时,内心也轻松了许多。
她叹道:“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