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鞭子!”
白衣少年这一生嗯……娇’喘, 打破房中诡异的沉默。
林溯挑了挑眉, 心绪收拢。她不懂这少年为何对鞭子的执念这么大。
翠色竹笛现在手中,她以竹笛的另一端轻点了少年身上的几处穴道,试图让他平静一些。
少年确实平静不少,但眼神依旧迷离。
“给……给我鞭子!”
“没有鞭子,只有大夫。”林大夫淡淡地回了一句,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
她坐上软榻的一角,瞥了眼少年缚于头顶的双手。
翠色玉笛一扬,挑开绑住少年双手的缎带。
“师妹小心!”一旁的原随云连忙出声。
少年的双手一脱离缎带束缚,便手化成爪, 攻击过来。
林溯皱皱眉, 翠色竹笛一挥, 寒光闪过,少年的手便僵在了半路。
原随云把一切收入眼中,目中闪过一道惊奇。
他这个师弟宫九武功奇高, 同自一样,习尽百家武学, 集其所长。方才的那一招擒龙手,虽不是在最佳状态使出,但也不下于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了。猝不及防被伤到, 亦是情有可原。只是……没想到她这个师妹竟如此轻巧地便把人制住了。
林溯没有去管原随云的反应,她现在已抓住宫九的左腕,凝神探脉。
这脉象极其奇怪。林溯细眉紧皱,瞥了一眼宫九。
她这个病人,呼吸急促,心跳极快。
但脉象却没什么病症。五脏倒是有些轻微衰竭的迹象,可本人体内并没有什么毛病。她以内力探入其里,没有奇异的内伤,倒像是中毒。
可是……
林溯收回内力,直起上身。她的内力奇特,若是有毒,方才的一圈内力游走后,应该多少有些反应才是。但……
林溯抬眸,像是想到什么。双眸一凝,伸手翻了翻宫九的眼皮,细看了眼他的瞳孔,又捏着他的下颚,看了眼口舌。
瞳孔放大,口舌干燥。脉搏跳动没有规律,心率不齐,神经痉挛。
这不是毒,也不是隐疾,倒像是……
林溯瞳孔一缩,突然想起曲无容的脉象。两人大同小异。
——又是毒’瘾发作?!
林溯心中拿不准主意。因为宫九的表现,一点也不像毒瘾发作,反而更像中了媚‘药。
哦,只不过人家中了药要女人,他要鞭子。
等等!鞭子?
林溯站起身,离远一步,像是遇见了什么珍惜动物一般,稀奇地看着宫九。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前世贴吧里头吧友分享的BG言情(小H)书,里面有一本虐恋情深的女主,被霸道(禽兽)男主调’教得很好,一见鞭子就脸红。
——他这个师弟,不会是想要被调’教了吧?
林大夫眼神古怪,白玉般地指尖戳了戳宫九胸口处的新伤,后者哼哼唧唧的声音更大了。眉宇间的神色不似痛苦,反而舒爽。
“再,再用力点……”
林溯:“……←_←”
原随云:“→_→……”
“令师弟他……”林溯吞咽了下口水,“他平时也这般……吗?”
这般啥?
她找不出形容词,只好只可会意地停顿了下。相信原随云会明白的。
原随云八面玲珑,自然明白林溯的意思。
“不。师弟他平时除了一点忽略不计的小毛病(路痴)外,性格很安静沉稳。”
“哦。”林溯点点头,也不知她信没信。
“那他怎会这般呢?”
“此事怪我。”原随云面露惭愧,“师弟他失踪许久,我此次出海回来后,来江南有些琐事需要处理,恰巧在城外遇见师弟,本想带他会天山。可师弟身旁突然冲出一群人手阻拦,待我解决后,发现他便成了这般模样。念起师父曾说师妹在城内,医术精湛,无可奈何下,便厚着脸皮上门了。”
“原来如此。”林溯时刻关注宫九的情况,“他这个状态多久了。”
“约摸有半个时辰。”原随云道。
“师弟起初的反应甚大,还不分敌我地发动攻击。无奈之下我便绑了他的双手双脚。以防他伤人,亦或伤到自身。”
“此举甚佳。只是……”林溯细细观摩了宫九的双目,见有了些神采,她便再度伸手搭上脉搏。脉象比方才好上一些,那莫名的兴奋劲儿正缓缓褪去。
“脉象渐渐平稳,是个好迹象。但他为何会变得如此,我也不好先下定论。只能等他清醒后再说。”
“只能如此了。”原随云叹了口气。而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道:“师父在命我寻师弟之前,曾说师弟身中奇毒。师弟十有八’九,是被这奇毒所害。”
“原来如此。”林溯颔首,对罂粟之毒这类的猜测又近了几分。
她广袖一翻,一枚银针在手。眸光一闪,浅浅刺入宫九的睡穴。
“他现在的情况渐渐平稳,倒不如让他先睡一觉休息一番,醒来再说也不迟。”
“师妹做主便好。”原随云温润一笑。
……
生怕宫九醒来后还是这般作妖状,林溯和原随云也没进来竹院。
林溯在库房里去年阎铁珊送来的茶叶里挑出雀舌,来接待她这个第一次蒙面的师兄。
“师兄是何时拜入师公门下的?”
因是无为子的徒弟,遂林溯也不称无为子为师叔了。毕竟算是自己人。若是遇见李秋水和无崖子可要改口了。
“说来话长。我三岁盲目,父亲心疼不已,为我寻遍名医,也未曾治好我的眼睛。后来在我十三那年,父亲听闻逍遥派有神乎其神的换眼之术,便带我求上了缥缈峰。师父心善,便治好我的双眼,且收我为徒。”
说着,原随云垂眸一笑,瞬间海棠花开。“现在想想,倒真是庆幸。若没有师父为我换眼,收我为徒,悉心教导,恐怕现在的我早已被黑暗吞噬,满心恶意。”
“怎么会?”林溯面上大写的不赞同。她的水眸清澈,真诚无比。
“我观师兄气度神态,举手投足,皆是大家风范。君子如玉,不过如此。”
“师妹谬赞。”原随云又是一笑,清雅而温柔。
“怎会是谬赞呢?”林溯挑眉,“师兄可知,我方才第一眼见到师兄时,可联想到了谁?”
“哦?”原随云抬眸,静待林溯下文。
“师兄可知花家七少花满楼?”提起友人,林溯面上生动了不少,“花满楼是我几年前结识的好友之一。他目虽盲,心却不盲。哪怕双目见不到光亮,却心存光芒。此人侍弄花草,极有爱心,性子温柔和善。同师兄一样,是个温润君子。”
“那他现在如何了,双目可曾复明?”原随云听说过花满楼,不过是在上天山之前了。那会儿,花满楼盲目的消息才传出。对于曾经经历相同的人,他不免多了几分关注。
“一年多前,我替他医治好了双眼。只是他当初不同意我用换眼之术,遂只好换了的法子。虽然现在双目能视物,但却看得不太清晰。”说着,林溯摇头叹息。未彻底治好好友的双眼,是她较为惋惜的一件事。
“……”不知为何,原随云听后竟沉默了。
换眼之术他是知晓的,需取活人眼换上才可。
半晌,他叹息般地道了一句:“我不如他。”
林溯纳罕。抬眸看他,见他正垂眸,双眸藏在一片阴影之下,晦暗不明。
不知不觉,气氛沉默下来。
好在没过多久,有人打破了沉默。
——宫九醒了。
“呃……咳咳!”
听见里间的动静,林溯饮尽茶杯中已快见底的茶汤,同原随云起身进屋。
“师弟,可曾好些了?”
“师兄。”宫九支起身,朝他颔首。只是喉咙有些干涩,声音便带了些沙哑。
原随云见此,体贴地回身倒了杯白水给他。
宫九谢过,把水一饮而尽。这才把视线放在了林溯身上。
“你是谁?”
林溯歪了歪头,看着这面无表情的少年,只觉得与她之前见到的大相径庭。
“我来介绍。”原随云说,“师弟,她便是师娘收的徒弟,林溯师妹。”
闻言,宫九点点头,遂朝林溯继续面无表情地道:“师妹。”
“不对不对。”林溯摇头,“我入门或许比你晚上两年,但年岁却比你大,你应叫我师姐才是。”
“……”
见宫九少年双目微瞪,林溯又道:“逍遥派乃隐世宗门,没有那么多规矩。咱们的师父师叔们,据说也是按年纪大小所排。所以,咱们也各令各的,你还是叫我师姐吧。毕竟……年纪在这儿摆着。”
按年纪大小排师兄师姐,林溯这话是信口胡说的。只是,让她叫一个少年师兄,实在开不了口。
按理说,正逢宫九这个年纪的少年人,难免有几分少年意气。争个大(?)辈分也在所难免。
可谁知,宫九听了,把拇指抵在唇边,低头想了片刻后,竟赞同地点头:“你说得对。”
林溯:“……”
——这,这就成功了?
“……”原师兄无声扶额。
宫九少年依旧面无表情,不过多了几分严肃认真。但此时落在林师姐眼里,意外的有几分呆萌。
——她这个新晋师弟。
emmm……好像有点儿耿直(好忽悠)。
“师弟?”她试探性地叫道。
“见过师姐。”少年恭敬颔首。看上去很有同门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