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跑了两步过去跪下,抬头叫她看:“哪里就瘦了?都胖了呢。”
一个‘都’字,太子妃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俩孩子都胖了,她的心里就舒服了。
柔嘉盈盈的行礼:“哥哥回来了?可买了好吃的。”
“答应你了的,如何会忘。”林雨桐起身温和的笑,“一会叫人给你送过去。”说着,拉着太子妃就往里面去:“江南最好的便是丝绸,带了几船回来,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或是赏人或是送礼,都使得的。秋里了,您跟妹妹也该添新衣裳了,今年多做几身……”
‘一家四口’坐在一起吃了顿饭,林雨桐说一些家常话和在南边的见闻。
气氛倒是好的很。
吃了饭,太子就叫林雨桐:“跟我去书房。”
太子妃拍了拍林雨桐的手:“去吧……不用再过来请安了。早点歇了,这回总得在家里多歇息些日子吧。”
其实哪里真能歇着。
“你叫五蠹司带了一船的人回来,如今走到什么地方了?”太子躺在书房的摇椅上,先问林雨桐这个,“你得有所准备。这些人,这些年往京城里没少送银子。为他们说话的人不在少数。求情的人多了,皇上或许会‘仁慈’一次。”
那休想!
“我把人得罪了,他来做好人?”林雨桐说的很直接,“要真是这样,我就会考虑考虑船出事故的概率。”
“胡闹!”林平章抬手,“坐下,坐下好好说。霹雳手段你已经使了一次了。现在却不需要太过锋芒毕露。江南换上你的人,但想要叫这些人真的掌握江南,你得给他们一两年甚至于三五年的时间。这些人在江南经营了二十多年了,谁都能那么轻易的上手,也就不会到现在成了尾大不掉之势。如今,你得站稳脚跟,得叫他们知道,在京城他们的根基是牢固的。要不然,江南又是一场地动山摇。这个道理,你得明白。”
这跟四爷说的意思差不多。再着急,也不能急功近利。
如今应该放缓步骤,该缓和的关系还是要缓和的。
她有与天下为敌的勇气,但却不会现在去干这种蠢事。
林雨桐点头:“是!孩儿明白。”
林平章这才道:“我也不问你把那些银子到底都藏到哪里去了,但一点,这银子不可任意挥霍。”
“是!”林雨桐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道:“京城总是叫我觉得不安,所以,还是留一手才稳妥。”
林平章眼里就多了一丝笑意:“那便没什么要叮嘱你的了。只是这一千万两的银子入了国库,只怕也就是够打个水漂的。”
林雨桐就笑:“只怕敢为皇上筹谋修建无极宫的人,不多了。再敢有人接茬,我还是会剁了他的爪子。”
林平章点了点林雨桐:“罢了!你就是这性子,叫你改了,也就不是你了。就这样吧,回去好好歇着。”
林雨桐起身,却顿了一下,问道:“父亲,您知道一位叫冉耕的先生吗?”
林平章的面色猛地一变,蹭一下站起来,急忙问道:“谁?你说的是谁?”
“冉耕。”林雨桐重复了一遍:“怎么?父亲认识?”
“你是如何知道这个人的?”林平章的手有些轻微的颤抖,“你见到他了?”
林雨桐点头:“他现在在阴家……”
“阴家?”林平章马上就喊李长治,“打发人,请成之回阴家。备车,去太师府,走后门。”
李长治一边应着,一边叫人拿衣服给太子更换,顺手也给林雨桐拿了一套。
都是不起眼的青布袍子,显然,这是不想引人注意。
马车是洛神医的马车,上了马车,就奔着太师府而去。
到的时候,阴成之已经在后门等着了,“我今儿就在府里。”儿子今儿回来吗?老爷子昨晚上半夜就叫人在别院的门口等着他了,务必今儿回府里。收到消息的时候,家里正吃团圆饭呢。
一说太子要来,阴太师还不高兴。饭都吃不消停。
直到自家那人畜无害的儿子说:“还是见见吧。人家这次也不是为了你来的。”
等说了‘冉耕’的名字,阴太师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嘴里喃喃的就一句:“他果然还没死……他真的还活着……”
倒是一时半会的,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这名字一说,阴成之就知道太子是必来的。事实上,两人找这个冉耕,找了很多年了。
刚到阴家一处偏僻的院子门口,见看到阴伯方和四爷走了过来。
阴伯方的态度很奇怪,对林平章和林雨桐行了礼之后就道:“他只怕也是将死之人了。殿下万万不要逼迫他……”
林平章没言语,率先进了那小院子,进了正房内室,看见了一老态龙钟面色蜡黄的老者,他看看阴伯方,又看看躺在床上的人:“这是冉公?”
阴伯方怔愣在原地,然后慢慢的,眼圈就红了。他几乎是踉跄着走过去的,颤抖着双手去拉那双犹如枯骨一般的手臂,“耘之……耘之……是你吗?”
冉耕慢慢的睁开眼睛,眯着眼睛细细的打量阴伯方,蓦地一笑,“并舟……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
“你……你……”阴伯方上上下下又看冉耕:“你怎么成了这副样子了?当年,你突然失踪,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去家里找你……”
冉耕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看到我家老老少少死于非命……鸡犬都未留下,是吗?”
是啊!
冉耕年迈的父母,妻子、儿子儿媳、归家的女儿女婿、孙子孙子包括外孙,无一幸免。家里的仆从、厨房的活鸡活鸭,还有门房养的那条大黄狗,都死了。
惨啊!
阴伯方擦了一把留下来的眼泪:“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抽他的筋扒他的皮……”说着,就又顿了一下,试探着问:“是他吗?”
冉耕慢慢的闭上眼,什么也没说,就是什么都说了。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
阴伯方不信:“没道理啊?”
第1173章 鸾凤来仪(27)三合一
“为什么?”阴伯方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攥着冉耕的手一遍又一遍的问,“为什么?”
哪有什么深刻的原因?
“我是距离‘她’最近的人。”冉耕惨然一笑,“他要找的东西一直不出现,所以就以为,是我起了贪心。”
竟然是这样吗?
阴伯方蹭一下站起来:“别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他会不知道?我……”
“站下。”冉耕反手拉住阴伯方的手,“已经如此了,还能如何?”
阴伯方摇头:“他怎么会想到你身上?”
“怎么会想到我身上?是啊!怎么会想到我身上呢?”他带着几分苦笑之色,良久才道:“我怀疑是‘她’误导的。”说着,就不由的笑了起来,“那个地方,那个秘密,她不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而我好像知道的太多了些。这些年,我一直想办法找到她,甚至不惜跟她合作。但是她啊……学乖了,藏的是真好,一直也找不到踪迹。如今只能确定她依旧是在宫里。所以,并舟,你知道的也不少,当小心……小心……再小心。我如今这样……还是托了太孙的福才留有一口气的,至于能活多久……”他摇摇头,“只怕真不多了。”
对话好似只有他们彼此能懂。
反正听着的人,听了全场,可除了TA之外,啥也没听明白。
这个TA,那个TA的,谁能明白那都是啥意思啊?指代的又都是谁。
四爷和林雨桐能猜到个大概,不过阴成之和太子,只怕就想到的没那么多了。
毕竟,那个女人身上的东西,在没见过,没听过的情况下,谁会想到呢?
这两人面面相觑,这才发现,想从他们的嘴里知道消息,得有多难。别说当年偷听的时候听的含含糊糊,就是如今有机会了,这么当着他们的面叫他们听,可这也听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阴伯方那边就坐在冉耕的床边,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真的挺好的,他不停的说:“为什么不给我送消息?为什么不来找我?如果早一点找来,身体何至于如此。你总是这么倔强,咱们是外人吗?你这样……叫我情何以堪?”
冉耕只笑。
阴伯方看他的样子,却不由的老泪纵横:“你还是这样,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了。可我……你把我当外人,想过我是啥滋味吗?这些年,偷偷的找你。天南海北,甚至去北康、去西海,去能到的任何地方找你。一直都没你的消息。谁能想到,再出现,就成了这样……”
冉耕摇头,紧紧的攥着阴伯方的手:“正因为你不是旁人,我才越是不能连累你。他没找到我,怎么会想不到通过你来找我?所以,找你是给你添麻烦呢。何况你的境况……当时也……事情过了这么多年了……到了如今,我倒是不怕了。你就把我交给他,叫他好好看看,他要找的东西到底在不在我身上。这副鬼样子,还谈什么……他见了我,兴许就改了主意,不会再为难你了吧。我想着,银子进京,你才该犯难了。”
很多要紧的话,冉耕都没有说出来。中途停顿了一下,这些地方,只有阴伯方能听的明白。阴成之和太子面面相觑,无奈,啥也没听出来。
只能确定,事情跟皇上有关。但因为啥事的,没听懂。
阴伯方哽咽难言:“我把你交出去干什么……你放心,在府里好好住着,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他都能好好的活着,咱为什么不能。干了那么多的缺德事了,我不信他最后能落了什么好。别急着死,你且等着,等着看看他的结局。也等等我……耘之啊……你不在,这些年你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了……难啊……难啊……你别急着走,你等等我,现在还能跟我说说知心话的,除了你,还有谁?”
阴成之在一边呆着,总觉得这话是在指控他。
太子就说:“孤会打发洛神医过来……”
“好端端的,请洛神医过来岂不叫人怀疑?”阴成之摇头:“今儿你这么来,都有些冒失了。”
阴伯方瞪着自己的儿子:“就说你病了……病的不轻,请了洛神医。你冉叔一日不好,你就在府里呆一日。少给我出去疯癫去。”
像是为了给冉耕瞧病找借口,但何尝又不是当着他太子的面表达态度。阴伯方并不希望他儿子跟太子走的太亲近。同理,也就不希望他孙子跟太孙走的太近。
听话得听音嘛,这话叫林雨桐和林平章都挺尴尬的。
林雨桐轻咳一声:“他这种情况,洛神医应该是没有什么办法。他像是接触过某种东西,想来……”她看向冉耕,“想来你说的那个他,怀疑你不是没有根据的。你一定是深度动过他不叫你动的东西?要不然,你这一身的DU,从何而来?”
对的!
这才是关键。
不管是不是有人暗示引导,至少是你身上有叫人怀疑的东西。
问题是,你究竟动了什么?
阴伯方却没有追问冉耕的意思,却怼林雨桐:“他不管动什么,都有他的理由。太孙殿下,您有些太过咄咄逼人了。”
好吧。
看来阴伯方对皇家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
林雨桐就看林平章:“父亲,人咱们也见了,还是先回吧。”
剩下人家父子祖孙的,说话也方便。就不信以您跟阴成之好的恨不能穿一条裤子的关系,他会不告诉你?
可事实上,阴伯方把这事把控的非常严格,亲儿子亲孙子,想知道?
趁早滚犊子!
等屋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了,阴伯方才问:“他虽然是变的不像个人了,但是不能不说,他还真是有个好孙子……太孙那话也有道理。你到底是动了什么了?”
冉耕这才道:“我翻找过那女人的尸身……”
“什么意思?”阴伯方是没明白过来,“这尸身上要是有,不早就找到了?”
冉耕闭眼:“尸身要保存,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说一句存就能存下了?更何况,他还要求不损容貌……这个……你可曾听说过?”
阴伯方皱眉:“因此,看着你是用了新法子,什么水晶棺密不透气……其实,你还是按照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