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没啥内容,赶上饭点,添了一双筷子就吃。
说的也多是小时候的事,话里话外的,又多与长宁有关。
林雨桐还真不知道武安王是这样的武安王,说这个菜爱吃那个菜不爱吃,然后又说太子这个当哥哥的曾经对他是多严厉,还是长宁那个姐姐好,什么都让着他。又跟太子抱怨,说长宁如今也不回京城,想见一面也见不上。完了又抱怨,抱怨皇上对长宁实在说不上是好,又说等将来,大哥你继位了,要把姐姐接回来云云。
绕了这么一圈子,林雨桐听明白了。
说东说西说过往,就是打的一副感情牌。临了了,说等太子继位等等的话,不过是表达了他的一个态度。
他对太子登基,是持支持太多的。
人家那话是这么说的:“母后就咱们三个,大哥,姐姐还有我了。要是咱对我姐都不好,还指望谁?”
换句话,一母同胞就三个,你这当太子的对我们这弟弟妹妹都不好,还能指望对谁好?
他说他的,太子听太子的,最后武安王也不管太子有没有领会他的意思,吃饱喝足了,然后回去了。
林雨桐就出来:“我二叔这是……”
林平章哼了一声:“他王妃今儿进宫了,去了长秋宫。”
也就是见了皇后了。
所以呢?
林雨桐不知道林平章会把这事往哪个方向想,就带着几分疑惑的看过去。
林平章叹了一声,露出几分失落和嘲讽:“大概把跟我透漏的话,也说给你二叔听了。”
皇后说给太子的话?
是说叫太子等到春暖花开的话?
那要真是这样,好像也解释的通。
这位武安王发现他没那么多时间了,自然就来示好来了。
林雨桐看着一脸不愉之色的太子,心道:这母子俩的嫌隙,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瞧着,还真有些复杂。
对这事,她没有发言的余地,跟太子告辞的时候就说了:“有点事,得去书肆一趟。晚上什么时候回来不好确定。”
报备了一声。
接下来要怎么走,得跟四爷商量商量了。
四爷就说:“不用到处闲逛了,有些事知道不知道的没什么意义了。”他拿出一个名单来,“这些人,你得抽空去拜访拜访。”
林雨桐接过这名单,赫然摆在第一位的,便是蒙放的父亲蒙恩。
她皱眉看像四爷:“这是要……咱们自己干吗?干完之后呢,对太子……”
黄袍加身?!
四爷就笑:“怎么?不行吗?太子知道不知道的,有什么关系。结果无非就是那四个字……而已。”
这不是而已不而已的事啊,关键是这一种操作,她完全没有经验。
心里没底啊。
这么想着,就问四爷:“要不要跟阴太师坦白……”
四爷摇头:“不能说,别看他背负了半辈子奸臣的名声,他但人家那心里一直把他自己当忠臣呢。”
家里的银子不少,但真不是贪污来的。阴伯方的夫人本就是江南富商家的独女,人没了,家业就都留在阴家了。等到阴成之成亲的时候,这样的长相,那真是什么样的姑娘都娶的到。结果阴伯方那时候正忙着给皇上筹银子呢。那时候的阴太师还不是一手遮天的阴太师,办事哪有那么顺利的。于是联姻的人家是身在江南的老牌勋贵人家的小姐。这些人别看是勋贵,没实权,离京城还远。但占着一样便利,那便是海上贸易。新贵与旧戚联姻,肯定是旧戚家要吃点亏的。况且,那家的小姐虽说长的不错,但跟谪仙一般的阴成之比,明显是女方占了便宜。据说那位丈母娘十分喜欢阴成之这个女婿,给闺女的陪嫁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后来这不是原配没了,几个孩子也没了,人家那边怕失了阴家的姻亲,不光是陪嫁没要回去了,每年的节礼也从不马虎。到了四爷这个原身的生母续弦,阴太师就成了很了不起的阴太师了。所以人选上,那真是挑了长的绝色的,家底又丰厚的,还人口简单的。结果人家姑娘嫁过来,娘家唯一的幼弟出水痘没了,紧跟着爹妈受不住打击撒手人寰。产业本该是给族里的,但人家不是有姑奶奶吗?还是嫁到阴家的少奶奶,谁敢伸手?得了!又得了一份产业。而这姑奶奶孕期一个打击接着一个打击,再加上前头夫人连带三个孩子死的不明不白,自从她进了阴家,她娘家就跟霉运附体似的,死了个干净。心里就坐了病了,怀孩子早产,生下原身,最后还把她的命给搭上了。
从那之后,别看阴成之长那模样,但真敢嫁进阴家的,真不多。要么是想跟阴家联姻不顾闺女死活的,要么是真看中美色不要命的。
阴伯方呢?人家嫌弃他儿子不肯嫁的,他生气。而那些主动愿意送闺女上门,不做主母只做妾都行的人家,他又死活一个都看不上。那些只看脸的姑娘,在他眼里就是脑子有毛病。这样的姑娘进门生的孩子能有好?
用他的话说,这娶媳妇是要紧的事。顶顶重要的是咱得落的实惠。要么长的出色,要么脑子灵性,要么就是家资丰厚。
是那种“老子的儿子长成这样再占不了便宜回来,那不更得亏死”的心态。
反正各种原因吧,哪怕阴家就只一个独苗,传说因为阴伯方缺德被各种诅咒,阴家确实也没添女人。
但真真白得了三个女人的嫁妆。其实不光是嫁妆,算是把 人家的家业都给拢过来了。
这么大的产业,田庄铺子作坊的,只要不是败家子,每年的出息少的了吗?况且,阴家就三个主子,能花销多少?
用四爷的话说,看阴家豪富就说阴伯方贪污,大概把国库都搬家里的说法,这是完全胡说八道。
人人都骂阴伯方是奸臣,阴伯方也不辩解。
那些脏名声他背了,这本身就是忠君了。
所以,如今要是把太孙其实是女的,咱们家跟着筹谋叫皇太女登基为帝吧,将来就是您的重孙坐天下了这样的话跟阴太师说了,那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肯定是他。
在他看来,阴家绝对不背负这窃国的罪名。
四爷还提醒林雨桐:“就算是以后……你也别指望他。瞧着吧,他一准是反对的最激烈的一个。除非咱俩的婚事完蛋。”
林雨桐摸摸鼻子:这还真是一个挺有个性的奸臣。
两人把这个话题先放下,就说起武安王的事。突然这一转变态度,对此人,林雨桐倒是觉得更得防备:“能伸能缩是条龙啊。”
“不就是去了东宫一趟吗?”宣平帝揉了揉额头,“能说明什么?”
冯千恩低声道:“可这都已经有近十年,武安王没进东宫了。”
哪怕是太子太子妃生辰,他这个弟弟都没有踏足过一步。
所以,武安王的东宫之行,一定是有缘故的。
宣平帝轻笑一声,“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只怕也是知道朕这个老子活不长了。”
冯千恩噗通一声跪下:“陛下……”
“先是偷盗玉玺,走不通了又对着东宫服软。”宣平帝起身,“也就这点本事了……不说这个了,扶我去……”
“又去?”冯千恩赶紧把大氅给宣平帝穿上,这才进了密道。
去的地方,是宫里一处宫里人都知道的废弃的冰窖。大家都知道废弃了,其实这些年一直没有真正的废弃,无极宫的储冰就是放在这里的。
开了暗门,一股子寒意就侵袭了过来。
今年夏天没用多少,那边就用不上了。如今这冰搁在这里,都大半年了。地面上都是冰碴子,冷的叫人觉得刺骨。
而冰窖的正中间,绑着的女人可不正是华贵妃。
宣平帝慢慢的走过去:“还不说吗?”
华映雪睫毛颤了颤,这地方,睁开眼睛都费劲,眼睛睫毛上都结上了冰,好容易睁开眼睛,看着宣平帝,良久之后才艰难的张开嘴:“说……我说……”
第1181章 鸾凤来仪(35)三合一
“陛下……”冯千恩低声道:“要不,去外面说吧。这里太冷,陛下的龙体要紧。”
“无碍!”宣平帝一把推开冯千恩,想弯下腰,却觉得身子僵的不行。干脆就那么直接坐在冰窖的地面上,冰水湿了衣裳好似也没有感觉一般,只想把脸靠的离这个女人更近便一些,好看清她。他凑过去,跟她面对面,四目相对,宣平帝愣了一下:“是你吗?”
“嗯。”地上的人微微点头,“是我!”
宣平帝蹭一下站起来,赶紧伸手扶她:“你……怎么是你……”说着,就喊冯千恩,“快!快把人扶起来。”
冯千恩愣愣的‘哦’了一声,半拖着把人从冰窖里弄出来。外面已经点上炭盆了,热茶在边上的小碳炉子里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
女人靠着火盆之后,抖的更厉害呢。脸上的冰花融了,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水还是泪。
宣平帝用袖子给她擦脸:“怎么是你?我不是有心这么对你的。”
“知道。”‘她’顶着跟华映雪一模一样的脸,但只看那眼神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就感觉这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她悠悠的叹气,“这种罪,她怎么会受?我以前是从来不相信还有这种术法的……现在我信了。”
宣平帝皱眉:“那就是说,她很快就会醒过了。那么现在,咱们还有点时间,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她’轻笑一声,然后慢慢的摇头:“你肯定不会带我去见我的尸身,对吗?”
宣平帝沉默了一下:“你要取什么?怎么取,你告诉我,我帮你去取。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是吗?
‘她’呢喃了一声:又被她说着了。
宣平帝没听清楚,以为她说的是什么要紧的话,就赶紧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她’抬起头来,静静的看着他:“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宣平帝点头,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你说,只管说。”
“我想问问你……你到底是……爱没爱过我?”‘她’端着茶,手不停的颤抖,“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有没有……爱过我……哪怕只一天一时一个瞬间,哪怕只是动过心……”
“当然。”宣平帝说的斩钉截铁,“你喜欢珍宝喜欢古董,我为你建造了珍宝阁,这些年,从来没有终止过……当年你说过,哪怕你没有倾城之貌,也希望我能倾国去宠爱你。你看,这么些年了,我也该通过你的考验了……”
是这样吗?
是啊!是说过这样的话。
情浓时,谁没说过几句后来想想都觉得叫人脸红的傻话。
如果真只是为了信守对自己的承诺,他还算是一情痴。
可他不是这么想的,他将这个当成了一个考验。
考验吗?
所有的好都是刻意的!
“帝王的宠爱啊……”果然不应该奢求的。‘她’笑了笑,“当年,你还答应过我,让我的儿子继承皇位。你说过的话,可还算数?”
“为这个吗?”宣平帝沉吟了一瞬,“废太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更不是想废就能废的。太子没有过失,如果没有理由……”
“那是你的事。”‘她’眨了眨眼,眼里闪过一丝清明,“你要是既要人家帝王的富贵,又想要长生不老,那是办不到的。二者只能选其一。如若你选后者,那么,你也别防备我了。我的法宝我不能用了。但你身具龙气,还是能用的。而作为交换,你得帮我办成两件事。第一,想办法将‘华映雪’从这身体里弄走。第二,我的儿子必须继承皇位,我必须做这个太后。否则,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秘密。反正我回不去了,就不如干脆留下来陪你。”
宣平帝愕然的看向‘她’,“你……真是她?”
“不像吗?”‘她’笑了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跟华映雪……时间这么长了,总会学会点什么吧。”
宣平帝无言以对,静静的看着她道:“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你更得抓紧时间了。”‘她’慢慢的闭上眼睛,“你说爱我,说倾国来宠我的……当年,其实我有很多次机会可以一走了之的,可是就是贪恋……贪恋一个帝王的倾国之宠。如今,你要弃我而去,却没有丝毫的留恋。于情于理,你是不是得尽力为我做点什么?况且,我如果将长生得道的机会给了你,那么,咱们之间就结下了因果。这个果,必须得有了了结,要不然……道家的书这些年你也没少看吧,想来总该知道因果的厉害之处……”
宣平帝静默了片刻,才低低的说了一声:“好!”
‘她’笑了笑:“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