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四哥的劲敌,在四哥的敌对下,汗阿玛的打压下,仍然实力强大。
这让胤禩有一种迷之自信,觉得自己以后成就不会低,万一以后太子真的在大哥与其他兄弟的造作之下没了,他难道会坐以待毙等着被四哥关小黑屋吗?
若真的会被关小黑屋,胤禩觉得,还不如做一回大反派,给他四哥添添堵,他知道那么多可能会发生的事儿,也知道了大部分“胤禩”失败的原因除了男女主阻挠与运气不好以外,便是失去了汗阿玛的信任,要让胤禩长大后面对戏文里自己的处境……
什么马尔泰若曦之类,无论四哥和其他阿哥们都喜爱上哪个女人,他都不会去抢的,因为他胤禩没有感情,只爱事业,不爱女人!
看戏文的时候,“胤禩”反派前期的强大,令胤禩觉得,其实戏文里的他,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胤禩弱弱地反驳康熙:“儿臣也想要引起汗阿玛的注意,只是儿臣愚笨,未入门道。”
康熙揉了揉他,温声道:“胤禩不必自谦。”
胤禩神色顿时复杂起来。
康熙也不与他说一些,而是望向了韬塞:“上书房的课业,胤禩应对起来尚且游刃有余。”
韬塞大猫看小鱼干的眼神更明亮了,他笑着建议道:“臣已年过半百,人生阅历或可为师,还缺个聪明的徒弟传承衣钵。”
康熙目光闪了闪:“皇叔并非没有子孙传承。”
“臣之子孙,未有能担大任之人,实在惭愧,”韬塞道:“按照惯例,该挑选皇上最为信任之人栽培。”
比起子孙后代卷入皇宫中的是非,韬塞显然更希望不成器的子孙能够在庇护下安稳两朝。
康熙低头,用深邃的眼眸注视着他:“辅国公欲担任胤禩师长,胤禩可愿意?”
韬塞将自己的令牌晃给胤禩看,也笑问他:“八阿哥知道这是什么?”
胤禩很想要装作不懂,可他听懂了,听懂了,就不要在聪明人眼皮子底下装作不知道。
两座大山压在头顶,容不得胤禩装傻。
弱小、可怜又无助。
胤禩道:“回皇叔祖,胤禩知道,这是掌銮仪卫事大臣的令牌。”
康熙面露诧异之色,与韬塞对视一眼,严肃着脸询问胤禩:“你怎么知道这是什么?”
“回汗阿玛,儿臣猜出来的。”
胤禩成熟冷静的应对,反令康熙高看了他一眼。
帝王不禁深思起来。
韬塞并未打扰帝王的思考,而是笑着引诱胤禩:跟着我学习,你母妃日后能母凭子贵。
这可比寻觅着在众位阿哥们之中出头要容易的多,是一条捷径。
同样出身低微,韬塞自己便是从那个年岁过来的,像胤禩这个年纪最强烈的诉求是什么,韬塞最清楚不过。
老狐狸,从来不吝啬用各种手段达到自己的目地,他哄其胤禩来,颇有几分逗弄的意味。
康熙回过神来,郑重对韬塞道:“皇叔不妨先带着,若朕这第八子当真入了您的眼,你再收他为弟子吧!究竟合不合适,还需要长期的考校。”
帝王以全新的眼光打量起了自己,眼中别样的温度,使得胤禩犹豫了。
若说此前,在汗阿玛的心目中自己是“一群普普通通阿哥们的其中一个”。
那么现在,在皇叔祖问汗阿玛说要收自己做弟子后,他眼中有了“胤禩”这个独立的个体。
他若是真的能成为皇叔名副其实的弟子,那么未来必将一帆风顺,并且还将拥有君父的宠爱,其他阿哥都比不上的那种。
人生道路在胤禩的眼前出现了分岔路口,胤禩脑袋里飘过了各种以七阿哥、五阿哥等人为男主角,做銮仪卫指挥使的隐藏身份。
韬塞爽朗笑道:“行,那么臣先教着,看看这个孩子是否真的合适,若不合适,再退回来也不急。”
胤禩在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下打了个激灵。
这还带考校期的?
若他未通过考校,岂不是令汗阿玛失望,到时候同样会失了圣心?
韬塞对胤禩兴趣浓烈,颇有些爱不释手,成功问康熙讨要了胤禩后便与他约着“明日晚在阿哥所等我。”
康熙则感慨:“胤禩能得了皇叔亲眼,实在难得。”
发现树上隐藏的銮仪卫,跟踪皇叔三条街,当真是初生牛犊的胆子,观察入微的细心,这份天分令康熙意外。
胤禩生母地位低微,自身潜力过人,加之年龄幼嫩,有待打磨,又是自己的儿子,比之韬塞子孙更令康熙信任。
“只是跟踪皇叔,这样胆大包天,实在该罚。”
“无妨,臣就喜欢这样胆大心细的孩子,”韬塞笑道:“皇上既然将他交给了臣,就由臣来教导他吧!定让他知道好奇心过盛的后果。”
胤禩眼瞅着自己让汗阿玛给卖了,暗暗腹诽:我现在已经知道好奇心过盛的后果了。
可到底,摆在他面前的路又宽了许多,跟着皇叔学习的实际好处,令胤禩犹如掉入蜂蜜罐子的小熊,颇有些乐不思蜀。
比如从次日起,皇叔就带他去了宗卷室,带他熟悉起了銮仪卫放情报之处的模样。
这一个下马威可真令胤禩大开眼界!
韬塞说是说“若是不适合再退回去”,一上来就带他接触銮仪卫情报,还笑着对他说“你要记住了,若不是最为信任的人,能够保守秘密的只有尸体。”
胤禩一言难尽的反应,惹来了韬塞直道有趣的哈哈大笑。
好像不管什么反应,皇叔祖都会哈哈大笑,然后对胤禩说“你真有趣”?
现在再假装诚惶诚恐,害怕胆怯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胤禩小大人似的叹气。
然后一头栽入了情报的海洋中,如鱼得水,如瓜田中最欢快的猹找到了乐园,愉悦地徜徉于各种情报消息中。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海兰珠这个人,是乌库妈妈的姐姐,谥号敏惠恭和元妃。
原来,德妃娘娘过去果真是佟佳皇后宫中的宫女,她们二人之间关系并不好。
原来,大哥与太子殿下已经斗起来了,他们在汗阿玛眼皮子就闹不和,底下人私底下的冲突全都在銮仪卫的记录之中!
韬塞以胤禛为例,考校胤禩:“你可知为何皇上要改四阿哥的玉牒?”
胤禩的小脑袋瓜可以在短时间内将各种戏文的线索串联起来,然后说出许许多多种可能!
也许是因为皇后娘娘的临终请求,也许是德妃娘娘在与皇后娘娘斗时做了一些令汗阿玛不快之事,也许是大哥与太子殿下之间形势不乐观需要一个人夹在中间让他们转移注意力,也许是汗阿玛想给太子殿下磨砺安排磨刀石,也许还有朝堂上的改变……
好像不管那一种可能,四哥都挺惨的,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受人摆布。戏文里不就是这样,令胤禛的性子一再打磨,使得他变得隐忍、变得内敛、沉稳,他走上了一条孤僻的道路,做汗阿玛的纯臣,谁也没有料到在前期受制于人的四哥靠着隐忍,在最后成了最大胜利者。
韬塞希望胤禩回答,胤禩慎重道:“可能是因为四哥适合。”
韬塞信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低声喃喃道:“皇上下了一步臭棋,可惜,落棋无悔。”
他又看胤禩,大猫似的眯起了眼,好似随时都会伸出爪挠上来。
你知道的太多了哦!
胤禩打了个激灵,瞠目结舌。
知道的太多,这能怪他吗?!
怪只怪他,太早慧,太有天分了!
胤禩唉声叹气,为自己上了贼船而忧伤。
一朝踏错,反而招惹上一尊大佛,如今请神容易送神难,倒是将自己给搭上了。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因为好奇心过盛而跟上皇叔祖的。
胤禩唏嘘一声,既然已经明白已上贼船下船难,趋利避害才是他的本能。
所以还是要怪那些奇奇怪怪的戏文,全都是戏文的错,将他给带得不正常了。
“皇叔祖在背后腹诽汗阿玛,也不怕被汗阿玛听见。”坐以待毙不是胤禩的作风,他开始伸出试探的脚,去探寻皇叔祖与汗阿玛的底线。
胤禩冷静审视这场意外给他带来的利弊,他得出一个结论:这艘贼船,是一块金光闪闪的免死金牌。
韬塞挑眉:“你很不错,已经意识到自己处境,胆儿开始肥了。”
胤禩:“胤禩不懂皇叔祖在说什么。”
韬塞道:“你想装糊涂也无妨,我就喜欢胆大的!”
胤禩:“……”
始终摸不透这位皇叔祖的路数。
“面对这些繁杂消息,你能够面不改色,已经令我很意外,”韬塞很欣赏胤禩:“提炼消息精髓天分也不错。”
他笑眯眯地告诉胤禩:你已经通过了我的第一关考验,明晚,我会带你去第二关考验。
然后次日,月黑风高夜,韬塞将胤禩拎去了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里有拷问室,里面有各种严酷刑罚,断肢或被拷打至血肉模糊的犯人,还有一股难闻的臭味,像是血的味道、汗的味道与发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韬塞吩咐人给胤禩搬来涨见识的尸体。
他的笑容越加恶劣,将胤禩拎起来,放在了尸体上,让他踩在上头。
然后抱胸,就站在不远处问胤禩:“你有何感想?”
胤禩戏文看多了,戏文里头的血腥场景,比这更可怕的还有。
三藩之乱,汗阿玛三征噶尔丹,战场上什么样的画面没有?
万人之尸山血海,他也是见识过的,隔着戏文没有真情实感,如今真实体会一下,倒也并不是特别可怕。
他只是没想到,韬塞放荡不羁到这程度。
他挪了挪脚从尸体上跳下来,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有些嫌弃周围的臭味,又不得不瑟瑟发抖地说道:“皇叔祖,我害怕。”
然后他的脚嫌弃万分地在地上来回蹭了几下,像是要将靴子上的脏污蹭走。
韬塞:“……”
他拧起了眉头,不害怕也就算了,分明是嫌弃地上脏,却偏装作害怕,演技浮夸!
“你怎么能不害怕?”
他第一回都害怕吐了!
小家伙睁着小鹿般无辜湿润的眼睛,实话实说:“皇叔祖,我没有不害怕,这样我会做噩梦的。”
韬塞感到很不满,他瞪了胤禩好几眼,带着不满气鼓鼓地跑去对康熙说“八阿哥的天分在臣之上,却过分藏拙。”
胤禩缓缓打出一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