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问题你直接问朗姆,我只负责把消息传达到。”
琴酒吐了口烟圈,眼前容貌精致的少女正鼓着腮帮子跟个仓鼠似的进食,仓鼠抬眼看了他一下,艰难地问:“威森莫(为什么)?”
琴酒压根没理她,赶在自己血压升高前,维持着冷酷无情的形象带着伏特加先行离开。
清水凉丝毫不着急地先吃饱喝足才打通朗姆的电话。朗姆这些年越来越神秘,从不跟人见面,只接人电话,还老爱变音——组织人的老毛病,叫什么神秘主义者,她搭档也是这种风格的爱好者。
清水凉准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朗姆别让她出去,朗姆直接说了句“你这次出去学习再回来有机会成为琴酒的上司”,清水凉嘴边的话说时迟那时快就变成了“绝不辜负组织的期待!”
清水凉一边上学,一边筹备出国留学的那一堆麻烦事,焦头烂额中她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某个周末她一觉睡到黄昏,从梦里迷迷糊糊爬起来,就看到琴酒1分钟前发的短信。
[苏格兰确认卧底,尽快查出他现在逃到了哪里,把坐标发给我]
紧随其后的是系统发布的任务:[公安卧底]
[250号,这个任务不在你的主线任务列表中,算是支线任务,你可以自主选择接或不接,也可以自己选择是杀掉公安卧底,或是解救公安卧底,无论哪一个都可以结算任务]
[我个统比较建议你选择杀掉公安卧底,对你来说更容易实现利益最大化]
[那你都这么说了,我肯定要选解救公安卧底,没办法,年轻人就是叛逆]
[告:已为250号接下限时支线任务:解救公安卧底,请根据您的个人状况及时安排应对措施]
可恶,居然一下都不反驳吗?
清水凉查看了自己的技能列表,再看一眼好不容易重新攒下的一些紧巴巴的点数,视线最后落到系统商城上,脑子里逐渐有了一个想法。
清水凉有一个优点就是她算不上特别聪明,但是有想法的时候从不会因恐惧未知而畏缩不前,也不会因害怕受伤而瞻前顾后。对自己下的决定,她从来都是最勇敢无畏的践行者。
首先,用点数买下商城里的道具【寻找二五仔】。
【寻找二五仔】只要在筛选栏输入目标叛徒的个人基本信息,点击搜索就可以实时掌握叛徒的行踪啦。
每次持续时长半小时。总使用次数5次,目前剩余次数5次。
这是清水凉常用的一款道具,她的最爱之一。
30秒确认苏格兰的行踪,联系上阿龙先生,请他帮忙在十分钟内接触到苏格兰。
然后是联系苏格兰,他的手机没有关机,也没有拒绝清水凉的联系——这节省了不少时间。
为了增加可信度,清水凉没有特意变声,但是也没有过多解释,她只是告诉苏格兰,让他务必跟阿龙先生离开,剩下的交给她。
至于苏格兰愿不愿意听,那不在清水凉的考虑范围。选择权在他手上,或生或死亦在他一念之间。苏格兰要是不肯信她,清水凉就不会再插手下面的事。
接下来是整个计划的关键。
清水凉坐到镜子前,慢慢将镜子里的人改换了样貌——由青春貌美的少女变成下巴生着短胡茬的男人。为了练习技能【易容】,清水凉在家里的小箱子中常备了各种易容道具,此时刚好派上用场。
虽然【易容】目前只有70点,时间又非常紧,但是在天色昏暗的状态下足够以假乱真。何况她还有60点的【变声】技能。
十分钟易容完毕。
清水凉再次用【寻找二五仔】确认苏格兰的位置,接通阿龙先生的电话确认那边一切顺利。苏格兰正在跟着阿龙先生转移,清水凉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苏格兰刚才所在的位置取代他的存在——
十分钟后清水凉赶到预计位置,成功覆盖掉苏格兰的存在感。假如有人跟着苏格兰留下的蛛丝马迹而来,他被指向的终途只会是清水凉所在的地方。
清水凉用短信将自己的位置发给琴酒,波本的电话随后打了进来。
清水凉犹豫了两秒,接通电话。
波本要说的事果然跟苏格兰有关。
“我刚刚听说了这件事,为了追捕他,组织出动了很多人。怎么,我们要不要也插上一手,这是个大功劳吧?”波本的声音听上去和平日有些不同。
清水凉慢慢走上天台,在风里走到天台边缘低矮的围墙前向下看,围墙下是东京湾,黄昏的光浮动着,温柔的橘色缓缓浸入深海。天台上风有些大,清水凉不得不时刻顾虑着自己的假发会不会被吹掉。
“不要了吧,波本哥。这件事已经有别人负责了,我们何必给自己找事呢。抢了别人的功劳,还容易被人怀恨在心。”
“……你曾说过你把苏格兰当作朋友……”
“你在担心我会包庇苏格兰吗?”清水凉笑了笑,打断了波本的话,“所以我不是说了,我不会亲自赶到现场,更不会亲手杀了他,这就是我给朋友最后的温情。”
波本的声音压低了。
“我想……他是卧底,而且欺骗了你……我想亲手杀了他。小凉,你知道他现在在哪里的,对吗?可以告诉我吗?”
清水凉轻轻叹了口气,“我发到你手机上,一切小心。”
清水凉挂掉电话,随便给波本发了个完全相反的方位。
抱歉,现在不能让你过来。
东京湾波光粼粼的水面淹没了最后一丝夕阳的余辉,清水凉抬头,惊讶地发现在灯红酒绿车水马龙的都市夜晚竟也能看到璀璨美丽的一片星空。
她好像是等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身后的铁质楼梯上终于响起隐约的脚步声。
来了,让你们见识下清影帝教科书级的表演。颤抖吧,普通的人类。
莱伊追着苏格兰逃亡中留下的蛛丝马迹一路上了天台,他确信自己赶在了所有人之前。令他惊讶的是,天台上的[苏格兰]正在看星星。长空之上星河浩瀚,他的周身安宁平静。
有一瞬莱伊甚至以为这其实是一个针对他的陷阱,苏格兰不是卧底,真正暴露的是他。
[苏格兰]闻声慢慢转过身,天台上没有任何光源,他的脸笼罩在阴影里,似乎是轻轻笑了下,“原来最先赶到的是你啊,FBI。”
莱伊表情变了,墨绿色瞳孔愈发幽暗。
“没想到竟然已经被你看穿了身份,看来是我小瞧了同为猎犬的你,既然如此——”
“嘘。”[苏格兰]一手在唇上比出噤声的手势,另一只手掏出一把手枪扔给莱伊,然后轻声道:“用那把枪在所有人之前射击我,请对准心脏。你可以做到吧,FBI的精英?”
莱伊不明所以地捡起枪,铁质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脚步的主人走得不急不缓,像一只看猎物死前挣扎为乐的猛兽。
[苏格兰]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琴酒和伏特加相继出现在天台,[苏格兰]随之饶有趣味地笑了。
“没想到追杀我还要劳动组织的第一杀手出没,真是我的荣幸。”[苏格兰]顿了下,“不知道我有没有更大的荣幸让那位传说中迟早会成为新的第一杀手,又美丽又厉害,完美到没有缺点的黑樱桃亲自来一趟——”
[250号,你再皮两句不如直接揭马甲给大家个惊喜]
[苏格兰]咳了声,微笑,“开个小玩笑。”
琴酒脸上浮起一个冷冷的笑,慢条斯理地举起枪,“苏格兰,你无路可逃了。相信那个女人是你做过最愚蠢的事,你不会以为陪她玩闹几天,她就会特意放过你吧?还在等她来?呵,她不会来的。那个女人是条毒蛇,把你吃进胃袋后就不会再在意你的死活——我很乐意告诉你,你的行动全部是她推测出来的,我会站在这里,也是那个女人的功劳。那么,再见了——”
谢谢大哥给我记上一功啊。
[苏格兰]看了眼莱伊,莱伊接收到他的眼神提示,在琴酒开枪之前扣动扳机,他不知道[苏格兰]到底做了什么安排,但只能相信他。FBI的王牌狙击手,手下的子弹从未有过偏移。
“抱歉,既然是我先找的人,这份功劳我就不客气地先收下了。”
琴酒的手顿住,看向莱伊;伏特加推了下墨镜,默不作声;铁质楼梯上传出新的急切的脚步声;[苏格兰]的身体向后倒去,翻过天台低矮的围墙,他的胸口血色四溢。
“对叛徒就应该回以制裁。”
清水凉听到莱伊这么说着,在天旋地转中视线越过几个乌漆墨黑的混沌人影落到那个刚刚奔上天台的金发青年身上。他面上神情模糊,唯一的一件白毛衣像一颗坠入天台的星光。
清水凉轻轻叹气——他还是来了。
随后她落入东京湾漆黑的海水中。
……
清水凉躺在快艇甲板上喘气,她抬手拿掉坏了一半的面具,扭头看向负责开船的刀疤先生。“多谢啦,阿龙先生。”
阿龙垂下眼眸,凶恶地说:“不必客气,大姐头,这种活儿我常做。”
清水凉就知道阿龙先生是最靠谱的,无论交代什么都可以放心,而且不会多问,更不会多说。
休息了一会儿,清水凉从甲板上坐起来,将衣服上的水拧出来。冷风吹得她连打了几个喷嚏。阿龙将他的外套脱下扔给清水凉,清水凉说了声谢谢。
清水凉当时给莱伊的那把手枪没什么特殊的,就是一把普通的手枪,特殊的是里面装的子弹,那是一颗系统商城出品的【假死弹】。看着唬人,其实就是用来恶作剧的。
那个地点也是清水凉特意挑好的,天台下就是东京湾,“死”了之后沉进去就是没有尸体,死无对证。
不过琴酒这个人一向多疑,如果只是上报死亡却找不到尸体,他可能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清水凉特地在那里等到他出现,由他亲眼见证这场死亡。
多少能让他更容易相信一些。
不然的话,只是救出苏格兰很简单,但如果后续是无穷无尽的追杀那还不如不救。
下面就是这整个计划的最后一步。
清水凉在阿龙准备的临时据点见到了真正的苏格兰。阿龙将谈话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人。
清水凉看着苏格兰露出浅浅的笑意,“恭喜你啊,苏格兰哥,我替你安排了一场假死,从今天起你就不再是组织成员了,以后天高水阔,你可以去过更自由的生活。”
苏格兰有很多想问的,千言万语,最后却只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
“但是,”清水凉神色变得严肃,她一旦冷下脸来就会显得十分生人勿近,苏格兰生怕惹她生气,正襟危坐,一声也不敢再吭,“如果因为你暴露于人前而导致我被怀疑,下次我会真的亲手杀了你——不要试图挑战我,就算整个公安都在帮你,你们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其实就算苏格兰没死的事暴露了,估计也怀疑不到她头上——首当其冲被怀疑的应该是莱伊——但是保险起见,还是例行威胁一下。
“记住,走出这扇门,你逃出组织的事就跟我还有阿龙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了。”
清水凉说完,拉开门重新浸没到夜色里。苏格兰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还有曾站过的地方遗留的浓郁水汽叹了口气。
……又一次被她救了啊。
苏格兰拿起手机,联络上公安那边——对他而言,事情还没有结束。
……
“阿嚏!”第二天早上醒来,清水凉不负所望地感冒了。外面下了大雨,噼里啪啦哗啦哗啦……天空黑得像世界末日,清水凉脑子本就不太清醒,盯着窗外看了会儿,自己都分不清是什么时间了。
她挣扎着发短信向学校请了病假,然后倒回床上,盖住小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把她扶起来给她倒了水喝,温热的暖流流遍全身叫人舒服了不少,随后额头也贴了块凉毛巾,清水凉睁开朦胧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一片浅金色,但是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这个昏沉的梦似乎格外长,清水凉觉得她好像梦到了现实里的父母,他们对着她冰冷的尸体哭得声嘶力竭,她想要安慰他们一下,张嘴时喉咙却干涩发痛,什么也说不出来。
然后又是一股温暖清甜的水落进腹中,她喉咙不再痛了,梦也醒了,梦里模糊的场景像被一块抹布迅速抹了过去,清水凉很快就忘了这场模糊的梦。
视线清晰地落到眼前。
波本正在床边看着她。他半垂着眼,神色说不上开心,似乎也说不上不开心。窗外的雨停了,但天依然阴着,判断不出是什么时候。昏黑的房间似乎让金发青年的身影愈发显得单薄,像是一道狭窄的裂缝挤挤挨挨地缩在沉默的深渊。
清水凉从床上坐起来,头发毛毛躁躁的,额边出了不少汗,她随手扒拉了两下,眨巴着眼睛对波本严肃地说:“波本哥,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
“是吗,梦到了什么?”波本淡淡地说,他抬了下眼皮,好像这就是他能提起的最大的精神。
“我记不清了。”清水凉非常理直气壮,刚刚退了烧的声音微微沙哑,但照样碍不住她一清醒就生机活泛的那股劲儿。
“凭我感觉……大概是中了100亿日元的彩票结果被告知错过了领奖日期,为了公主征讨魔龙回来却发现公主和隔壁的王子殿下结婚了——就是这么悲伤的事。”
“再喝点水吧。”波本将一杯加了蜂蜜的温水递给清水凉,后者接过来,吨吨吨灌了几口,“真好喝!多谢款待!”
“说起来,波本哥你怎么会在我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