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空群立刻打住!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什么,一只猫怎么可能那么理性?若是把她惹毛了,直接一爪子上来把他心掏了怎么办?
他现在对秋星有没有价值——那当然是有的,可架不住这位一下激动起来把他弄死啊!到时候她自己可劲后悔,可他连命都没了!
于是他立刻说:“所以你一定会让傅红雪来见我的,因为他带我回来,就是为了从我口中问出其他仇人的名字。”
秋星冷冷道:“你倒是聪明。”
马空群道:“他一定不知道你是九命猫妖。”
秋星道:“哦?”
马空群道:“其实这江湖上知道猫妖内丹可以使人复活之事的人并不少,也有很多人在寻找这猫妖内丹,花白凤既然爱白老大爱到痴狂,你猜猜,她会不会让傅红雪去找这猫妖内丹?”
秋星面无表情地说:“你若是还不说重点,我就先剁你一只手。”
马空群立刻道:“猫妖,我奉劝你一句,不要考验人性,倘若傅红雪真的知道你是猫妖,你们之间就再也不可能回到现在了。”
秋星道:“我又不会告诉他。”
马空群道:“难道我不会告诉他?”
室内的空气一瞬间都冷了下来,好似有一股冰冷、浓郁的妖气忽然侵袭了这里,刹那之间,马空群只觉得自己身上寒毛直竖,一种冰冷的、如利爪般的气息在他脊背上荡开,让他的脊椎骨都似乎在瞬间被冻住。
室内的灯火都忽然摇曳起来了。
在这摇曳的、昏暗的灯火之中,猫妖的那双绿眼睛愈发的亮起来,妖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她似笑非笑地开口:“你不怕我杀了你?”
马空群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道:“不,你一定会让傅红雪来见我的。”
秋星道:“你在跟我谈条件。”
马空群道:“秋九姑娘是聪明人。”
秋星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马空群道:“我配合你,你想让我告诉傅红雪什么,我就告诉他什么,但你得放了我。”
秋星道:“我的内丹呢?”
马空群道:“内丹——内丹,内丹现在并不在我这里,你若放了我,我就告诉你内丹的下落。”
谈判就是这个样子的,只要有的交换,就有的谈,而且——马空群江湖经验丰富,秋星却只是一只蠢猫成精罢了,难道骗起来真的有那么难么?
但他的江湖经验虽然很丰富,却很喜欢看低别人。
或许是秋星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太可爱,以至于让他觉得,这是个可以拿捏的女人。
秋星冷冷地看着他,忽然道:“你知不知道,距离你被掳,已过了一天一夜。”
马空群一愣,他并不明白秋星为什么要说这个。
秋星道:“万马堂的头目丢了,你是不是觉得边城已经翻天覆地,不得安宁?”
马空群没有说话。
秋星忽然笑了,笑得又天真、又可爱,娇憨极了。
她凑近了马空群,轻轻道:“我告诉你,没有哦,来买马的马商还是一如既往的进去了,马师们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根本没有人知道你不见了呢。”
马空群浑身的血液忽然冻住。
他的眼中也忽然闪出惊惧之色来。
秋星道:“你的两个马场主,云在天和花漫天,难道不想取你而代之么?他们两个的关系倒是真的很好,联手把这事瞒得滴水不漏,真可惜,若公孙断还活着,他估计还是会费心找你的。”
马空群的牙咬得咯咯作响。
若是仔细听,就能发现,其实那根本就不是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而是……牙齿打颤的声音。
马空群失踪,其实想找到线索是很容易的。
他宴请傅红雪,然后和傅红雪一同失踪,傅红雪在边城,唯有一个盟友,那就是秋星。
但假如万马堂根本就不希望他回来呢?
他忽然感到一种深深地恐惧。
秋星就满意地笑了。
马空群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嘶声道:“他们就算要瞒!也瞒不了多久,马师们几日见不到我,军心就会大乱,到时候,云在天和花漫天为了稳定人心,必定要来无名阁!”
秋星淡淡地道:“我可以在此之前就把你送回去,我要把你药成一个整日都流口水的傻子,坐在万马堂当个傀儡,你说说,云在天和花漫天会不会感谢我?会不会替我找找我想要的东西呢?”
马空群就闭上了嘴。
他忽然发现,这只猫妖比他想象中的要聪明很多,也残忍很多,她说的这些话,绝不只是玩玩而已。
半晌,他道:“我听你的,内丹之事……我也都告诉你,我毕竟还是比云花二人要配合得多,内丹给了你,就请你放了我吧。”
秋星笑道:“你乖乖地听话,我怎么会为难你呢?”
——毕竟,我也只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猫咪呀!
秋星搞定了马空群,整个人都很高兴、很开心,哼着小曲儿回到了闺房,在她的香闺里,藏着一个她最喜欢的男人,此时此刻,还正安静地躺在榻上睡觉。
他似乎真的很累很累、也似乎真的不想回到现实,所以才会这样一直一直的睡下去。
傅红雪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但他醒着的时候,这份英俊之中,却总是有着一种锋利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感。
而在他睡着的时候,这冰雪般的冷漠就瞬间消失了,他安静的躺着,轻轻地呼吸着,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随着他的呼吸轻轻地颤动着,苍白的皮肤之下,青紫的血管纵横。
这样的他,总叫人觉得不敢用力,好似只要对他稍微残忍一些,他就会被痛苦的折断,就会痛苦的死去一般。
即使是秋星,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
可的确有人曾残忍的对待他。
他精壮的身体之上,已不知道留下了多少鞭痕,花白凤拿他当复仇的工具来看,在复仇的目的还没达到之前,她绝不会让傅红雪真的受重伤,所以她选用的鞭子只会让他受些皮肉之苦。
但那些纵横的鞭痕,在他的胸膛上和背上密密麻麻的交织,这些伤口都已愈合,留下淡红的疤痕,像是一只一只吃人的虫子一样横在他的身上,一辈子也下不来。
秋星痴痴地看着他,脑中好似依稀出现了一个画面。
一个单薄的少年,被一个黑衣的妇人束缚双手吊了起来,他不求饶,一声不吭,心甘情愿地被这妇人鞭打,好似这是他应当受到的惩罚一样。
而一起的源头,不过是因为他在练刀的时候看到了一只受伤的小猫,然后笨手笨脚的喂给它食物一样,这食物猫猫并不喜欢,少年很着急,只能一下一下的抚摸着猫猫丰厚雪白的毛,企图给它一些安慰。
她忽然喵呜叫了一声,整个人化出原型,直接朝傅红雪扑了过去。
……不可承受的生命之重啊!
傅红雪简直感觉自己胸腔的肋骨都要断了!!!
他痛苦地呼吸着,挣扎着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了绿眼睛白皮毛的大猫猫窝在他胸口做揣手手状,大大圆圆的绿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见他醒来,忽然喵喵喵的叫了起来,凑近用毛茸茸的脑袋去蹭他。
傅红雪:“……”
虽然真的很重但是有被萌到可怎么办。
而且谁忍心对一只可爱小猫咪生气呢?
他叹了口气,伸手抱住了小猫咪,换了个姿势侧躺上来,小猫咪乖乎乎的被他抱在怀里,小脑袋枕在傅红雪的胳膊上。
但老实说,这个视角它只能看见傅红雪苍白的胸膛。
猫猫:dna又动了!
猫猫喵呜喵呜的叫了两声,爪子上去摁了摁,傅红雪闷哼一声,伸出一只手去,抓住了猫猫的两只喵爪子,大猫猫虽然并不小,但是相较于人类的体型来说,毕竟也只是小小一只,虽然体重可能有十几斤,但是相较于人类来说也并没有什么。
猫爪子小小的,软乎乎的,被傅红雪一只手就捉住,猫猫非常不满地叫了几声,傅红雪叹道:“你乖一些。”
猫猫居然还真的乖下来了。
它用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傅红雪。
傅红雪垂头看它,看到那双又大又圆的绿眼睛的时候,他恍惚之间好似看到了秋星。
秋星的绿眼睛也是这么漂亮可爱的。
他几乎都要别开眼去不看它了。
猫猫拱了拱他,见他实在是没反应,三角嘴就微微张开,露出尖尖的小牙齿来,然后咬了他一口。
傅红雪猛地抓住猫后脖颈,反射性的抓起来就把它丢到榻下去了。
猫猫优雅又轻巧地落地,四只小爪子十分完美的掌握了平衡,而且简直连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它瞪大眼睛,似乎不敢相信傅红雪居然把它丢下来了……丢下来了……
再看傅红雪,他的眼角竟然都有些微红,有些愠怒地盯着猫猫,一只手紧紧抓着被子。
看了半天,他又叹了口气。
……和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咪生气,实在是很不应该。
那……秋星呢?
他为什么总是无法跟秋星生起气来呢?
傅红雪苍白的胸膛忽然又剧烈的起伏了起来。
猫猫看了他半晌,似乎不明白这人类怎么突然心绪又激荡了起来,傅红雪半晌都没理它,猫猫就很不满的喵呜了一声,甩着大尾巴一溜烟跑得不见了。
而傅红雪之所以那样激动,自然是因为想到了他睡着之前发生的事情。
他被秋星扔进大木桶里,她甜笑着看着他,问他:你是不是我的?我最爱你了,你高不高兴啊?
他的嘴唇翕动着,仿佛臣服一般,喃喃地说着他很高兴。
……烈酒已让他变得诚实。
她明明是个那样过分的女人,可是她笑着的时候,眼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她如此的眷恋他、喜爱他、依赖他,这一切都让傅红雪有一种病态的安宁,一种让他好像置身于温水之中的感觉,他只觉得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每一节骨头都已被这甜蜜给泡酥了。
权力无法让他低头、武力无法让他低头,可这温柔刀却可以把他的骨头一节一节的都剔出来。
他忽然之间就更明白母亲为什么要让沈三娘来找他,为什么一定要他变成一个将女人视作工具的男人。因为这世上的确存在一种美人,她的美丽和性情本身就是一把尖刀!
但,即使他听从母亲的安排,便有用么?
不……没有用的,无论如何都没有用的,在他进入边城的那一刻,在他被秋星的双眼瞧去的那一刻,结果就已经注定了,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想要逃脱,都没有用的!
一阵可怕的颤栗忽然袭击了傅红雪,令他的脊背都弓得像一只猫,他忽然发出了濒死一般的呼吸声,那声音简直就好似是一个破风箱在呼哧呼哧的响着,他竟好似已不能呼吸!他的脸色惨白一片,手已止不住的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