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紧了秋星,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背,就像他小时候曾看见的,别的小孩子的母亲是如何安抚孩子的。
第62章
傅红雪就这么搂着秋星睡着了。
他们两个都狼狈的要命,傅红雪的双膝之上,还留有银镜的碎片,脸上满是泪痕,而秋星满脸是血,身上清洁干净的白衣裳也被染成红色,血腥味十分浓厚。
秋星睡得很死,她枕在傅红雪肌肉紧实的大臂之上,窝在傅红雪的怀里,像只小猫似得缩着,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可傅红雪却睡得一点都不好,他虽然脱力到睡着,但却总是自梦中惊醒,他每次一惊醒,就要去看一看秋星,见她的呼吸平稳顺畅,这才放下心来,搂着她闭上眼,然后再一次的被噩梦所惊醒。
他的人生本来就从未得到过什么,秋星是他唯一抱过的女人。
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他才终于自反反复复的梦里清醒过来,他有些茫然的盯着帐子看,鼻腔里萦绕着的,却依然是血腥的气味。
秋星仍睡着,脸上满是污渍,但她已经安宁下来了,闭着眼睛睡得很香。
傅红雪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擦点她脸上的污渍,但血痕已经干涸,又如何能擦得掉?
秋星似乎感觉到他的手正在抚摸她,在梦里,她也娇娇的蹭了蹭他,嘴中道:“傅红雪……嗷呜!”
傅红雪的嘴角也忍不住勾了勾,他忽然轻轻道:“我在。”
秋星又道:“呼、呼……傅红雪,帮我洗澡!”
傅红雪:“……”
这梦话,认真的么?
他发觉秋星其实不太像人类,反倒是有种小动物一样的感觉,而且是那种极漂亮、极可爱的小动物,这样的小动物总是有一种特殊的骄傲和自信,好似只要他们提出来,旁人就一定得满足似得。
但傅红雪并不讨厌她这样。
他看着秋星,忽然垂下了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一个轻轻的、淡淡的吻,但却炙热的像火一样,虔诚的像信徒一样。
他很快抬起头来,秋星忽然嘤了一声,悠悠转醒。
傅红雪忽然又有些紧张起来。
他哑声道:“你醒了。”
秋星刚醒,似乎还有些呆呆愣愣的,她窝在傅红雪的怀抱里,好似无意识之间的蹭了蹭他。
她总是这样松弛,这样自然的表达她对傅红雪的依赖。
可傅红雪大臂上的肌肉却在瞬间缩紧了。
他不是很明白应该如何表达自己对秋星的喜爱,可经过昨天的事情之后,他却也已不愿意用冷冰冰的态度去对待秋星,他搂着秋星,忽然抬起小臂,伸手去抚了抚她柔软的长发。
秋星软乎乎地道:“傅红雪,你抱抱我嘛~”
傅红雪就低下头看着她。
她还是满脸都是血污,只是一双绿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某种名贵的宝石一般,他看着秋星,忽然道:“好。”
然后他就把秋星拢了拢,整个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高挑的女孩子,万马堂的大小姐马芳铃才是高挑纤细的,相反,秋星其实有点矮,是个娇小可人的女孩子,傅红雪虽然年纪小,但一个十九岁的少年,身材早已抽条,他身材修长、肌肉紧实有力,比小小的秋星整整能大上一圈。
所以他其实可以很轻易的搂住秋星,很轻易的把她拢在自己怀中。
甚至他会有一种错觉,其实秋星什么都明白,她这样美、又这样的有钱有势,江湖上想要勾引她的英俊少年难道会少?她或许什么都知道,只是总在他身边表现出一种娇憨天真的不设防。
傅红雪盯着她奶白色的纤细脖颈,那里已染上了几分可爱的红色,他忍不住伸出粗糙的拇指,自她的脖颈侧刮过,秋星仰着头,好似连一点点的危险都没有感觉道。
傅红雪哑声道:“你不该如此。”
秋星道:“如此?什么如此?我不该做什么呀?”
傅红雪道:“你也是江湖人,总该明白脖颈乃是命门。”
秋星就咯咯地笑了。
她在傅红雪的衣服上蹭了蹭(把脸上的血污都蹭到他衣服上去了),而后道:“那你呢,如果我要碰一碰你的命门,你给不给?”
傅红雪呼吸一窒,半晌没说话。
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的心口,难道你未曾揉过?”
心口与脖颈,就是人身上最重要的命门,一旦击中,不堪设想。这乃是习武之人的常识,早在他第一次握刀的时候,花白凤就这样教导过他。
可这世上总有人,会另人放弃这些防备的。
秋星就摇头晃脑地道:“所以说,其实你比我还傻,你就是个傻小子,是不是?”
傅红雪哑声道:“是。”
秋星道:“我若说现在要扼死你,你反不反抗?”
傅红雪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难道我曾反抗成功过?”
无数次的反抗,不过都是徒劳而已,如今,他还不照样成为了秋星的裙下之臣,再也不想着要拒绝她了?
这个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样奇妙的。
秋星叫道:“那我可要扼死你啦!你乖乖的受着吧!”
说着,她就忽然凑近了傅红雪,她的呼吸轻轻的,好像是一只猫的大尾巴,毛茸茸蓬松松的晃过来、晃过去一样。她自傅红雪的喉结上落下一吻,然后又咯咯笑着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喉结。
秋星道:“我扼死你啦!你死了!”
傅红雪的鼻尖上忽然又沁出一点焦灼的汗,一种带着肉感的喜悦忽然自他的身体里浮起来,让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发起抖来。
他盯着秋星,就好似是一只小狼饿了十多天,第一次看到了猎物一样,眼睛里都忍不住冒出了绿光,只是这小狼实在是很不懂得如何捕猎,它毫无办法的围着猎物转了好几圈,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撕扯才好。
他只得咬着牙别开了脸,半晌,他忽嘶声道:“我真恨不得登时死了!”
秋星得意地道:“那可不行,我还没有玩够你,你怎么可以死?”
傅红雪的眼睛里都忍不住冒出了火来。
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半晌,才道:“你身上沾了好多血,快去换洗。”
秋星呜咽了一声。
这时,真正温柔可人的翠浓也来了,她带着几个小厮搬进了大浴桶,注满热水,然后就退下了,秋星板着脸看着那充满热气的浴桶,尖叫道:“啊!!我好不喜欢水啊!”
傅红雪:“……”
傅红雪道:“你快一些。”
他又觉得自己有点不能理解秋星了。
秋星不甘示弱地道:“可你的身上也沾了好多血,你为什么不先去洗洗呢?”
傅红雪:“……”
傅红雪:“我当然也要去,可是你难道就真的打算这么脏着?”
秋星:“……”
秋星是一只爱干净的小猫咪,她听了傅红雪这话,便垮起个猫猫批脸,十分不爽快。
这样子,同她平时运筹帷幄的样子实在是相差甚远,傅红雪看着她,竟觉得这样子也很可爱。
不,在他的眼里,秋星无论怎么样都很可爱的。
半晌,秋星终于气呼呼地起身,走到了浴桶跟前,伸手就去解那根五色丝绦,她实在是不见外,傅红雪一惊,立刻别开了头,他听见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整个拳头都已紧紧地攥起。
她……她未免也……!
傅红雪简直都要咬牙切齿了。
秋星把整个脸都埋进了水里,快速的用自己的爪子扒拉着脸,把脸上那些血污全都洗干净,然后又迅速抓起香胰子,眨眼之间,她就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跳出大木桶了,等到傅红雪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甩头了。
没错,甩头。
就像是小动物浑身沾水之后然后不停的甩甩甩的那种甩。
但问题是,秋星是个人,是个女人,是个头发很长的女人。
傅红雪猝不及防被头发重击。
傅红雪:“……”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象里的秋星还真的会干这种事!!
在他愣神的空当里,秋星已经又甩了好多次头了,她头上的水珠就甩了傅红雪一身,傅红雪忍无可忍,忽然伸出手摁住了秋星的头。
秋星:“???”
喵喵喵??怎么了,小猫咪就是要这个样子啊!
她疑惑地瞪大眼睛,和傅红雪大眼瞪小眼,傅红雪本来觉得自己的想法才是比较正常的,可是看到秋星真心疑惑的眼神,他居然觉得有点子心虚。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不要这样甩,我帮你擦。”
秋星歪头,然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傅红雪只能叹气。
她甚至比傅红雪还不懂得怎么照顾自己,这样的女孩子,是怎么平平安安的长到这么大的?
他去找了一块大毛巾,把秋星湿淋淋的头发包起来,然后回忆着小时候的场景,慢慢地去搓揉她的头发。
当然了,这小时候的场景,并不是指他的母亲帮他擦干头发,而是他躲在暗处,看山下普通人家的母亲在帮自己的女儿洗洗头发,那小女孩和他差不多大的年纪,却坐在小凳子上晃着双腿唱着歌,脑袋却老老实实的不动,好让她的母亲帮她擦干头发。
他躲在暗处,痴痴地看着,当时还在幻想,或许只要他的刀法练得再好一点,母亲也会这样对他的。
但后来他就明白了,这是永远不可能的。
如今他已经长大,不再索取那些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反倒是去用温柔的姿态去对待自己想要的人。
他的手是握刀的手,是满是厚茧的手,但习武之人,对力道的控制却总是精准的,傅红雪更是习武之人里的佼佼者,他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就能将成名多年的马空群自他的老巢之中掳出来,足见他武功之深厚。
所以,他的手对力道的控制,已是精确无比。
他的力道并不是完全的轻、却也并不太重,用大毛巾裹着秋星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帮她擦干,还时不时的摁一摁她头顶的穴道,秋星觉得很惬意,眯着眼睛坐在,喉咙里忍不住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声音,恍惚让傅红雪想到了她养的那只雪白的大猫。
他忍不住道:“你养的那只猫,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