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头鹰挺起丰满的胸脯:“娘娘,我叫鹰英俊!”
李鱼:“……”
蜂勇敢、鹰英俊,这些妖怪起名风格还挺统一……?
她说:“想要我一滴血可以,但你们得帮我一个忙。”
鹰英俊连忙说:“娘娘请说!”
熊蜂也开始疯狂点头。
李鱼道:“去查暗算我的那妖魔的线索。”
鹰英俊歪头想了一下,说:“您放心,娘娘,我们一定会发动猫头鹰十八连环坞和蜂类美男子联合帮派为您寻找的!不是我吹,我们可是遍布天下的空中霸王!一定可以找到线索的!”
李鱼道:“好,不要让我失望。”
她从怀中取出簪子,在自己的手指上戳了一下,一滴血珠慢慢地渗出,凝结成一颗血红的珠子,闪着宝石似的光芒。
熊蜂又朝他千恩万谢地作揖(依然没成功),然后用两条细线接过了那滴血珠凝结的宝石。它疯狂扇着小翅膀,差点因为太沉而没飞起来,最后还是猫头鹰把脑袋伸了过来,熊蜂艰难地爬上去,缩在了它的羽毛里,朝李鱼挥了挥手。
猫头鹰爽朗地跟她告别,快乐地飞走了,只留下一株淡色的蔷薇花。李鱼若有所思的别在了自己的麻花辫里。
第11章
一点红回来之后,李鱼已经又躺回碧纱橱里睡觉了。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看到那桌子上七七八八的东西只有一点点动过的痕迹,皱了皱眉。
他自然是没吃的,于是坐在了八仙桌旁,拿起了筷子。
虽然是夏天,但过去了这么一阵子,饭菜还是早已冷去了。这家店的东西做的不错,清炒莲子、荷叶鸡、排骨莲藕汤……起码在一点红看来,味道都可圈可点。
但李鱼仍是只吃了那么一点点,喝了一点点汤,吃了一点点饭。
还有桌子上那道蜂蜜糯米糕,她连动都没动过。
是不喜欢么?
一点红不着痕迹的皱了皱眉。
其实一个人所展现出的细节,是能透露出许多信息的。
就比如这个叫李鱼的女人。
肤白胜雪、发黑如漆,有女美貌至此,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不是好事,是灾祸,只有高门大户、王公贵胄,方能保护如此美人不受伤害。
而对吃食的挑剔也正好说明了这一点。
一点红的心里,忽然隐隐地浮出了不是答案的答案。
——莫非,她是那皇帝老儿的妃子不成?
这猜测未免太过荒唐,可细想来,却也只有这个答案,或者跟这个差不多的答案才能解释的通。
他顿时觉得没什么胃口了。
但他不是李鱼,他是靠卖命为生的,若体力跟不上,就很有可能死于非命,他虽然不想吃,但仍慢慢地咀嚼着嘴里凉透的食物。
把这一桌子的东西七七八八地吃得差不多了,他才叫店小二进来收拾东西。
夜已深了,他翻身上了外间的榻,随意地躺下,闭上眼睛。
碧纱橱里的人翻了个身,又开始嘟嘟囔囔地说着断断续续地梦话,一点红倒不是想听,主要是他听力的确灵敏,这屋子里的动静他都能感觉得道。
她嘴里说着些什么“入党”“汇报”之类的词,在黑暗之中,一点红猛地睁开了眼睛,冷冷地朝那碧纱橱扫去。
什么意思?
党争?京城朝廷里的党派之争……?
是她以前的事情?
……她不是说她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一点红冷漠地盯着碧纱橱的隔扇,似乎想从那里看出些什么,可惜里头睡着的美人儿已完全睡死了过去,并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思。
他的脸像冰一样冷,他一动不动地盯着李鱼所在之地,半晌,才转身合上了眼。
——她在骗他。
她说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她说他是她有记忆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唯一一个人。都是在骗他的。
一个被歹人劫走的柔弱美人,为了得到一点保护和帮助……会说些叫人心神浮动的甜言蜜语未免太过正常。
一点红不是个傻子,在此之前,也从未把她嘴里的话全当真。
可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却仍有一股子奇怪的情绪慢慢上浮,似是激愤、又似是自嘲。
像他这样下贱卑微的杀手,即使在江湖之上凶名远扬,却也没有一个人瞧得起。像他这样的人,本就与这人间富贵花攀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若不是她有所求,而他刚好出现,她何必要用那般的甜言蜜语讨好于他?
一点红的嘴角,勾起了一丝讥诮的冷笑。
第二天清晨,李鱼醒来之时,一点红已醒了,正坐在外屋的炕上打坐,听到里头的动静,他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李鱼懒洋洋地伸了个拦腰,问道:“我们几时出发?”
可以的话,她还是想尽可能在天光大亮之前出发,以免皮肤被灼伤。
一点红没有搭话。
他时常都不太爱搭理人的,李鱼早已习惯,她把衣裳整理整齐,又顺了顺那狐狸尾巴一样蓬松的大辫子,这才从碧纱橱里钻了出来。
一点红看也不看她,只说了句:“走。”
说罢,他翻身下榻,大步走了出去,竟是比往常还要更冷淡上三分。
对人情绪变化无比敏锐的前社畜李鱼,几乎是立刻意识到了他不高兴。
他不高兴?为什么?
李鱼疑惑地下楼,钻进马车,一点红一言不发,忽用力地拉紧了缰绳,马嘶鸣一声,奔跑出去,颠得李鱼都惊了一跳。
小马车不比大马车,跑得快了就十分的颠簸。李鱼的身体本就虚弱,难以平衡身体,见马车颠簸至此,只能一下子拉开帷幔,紧紧地抓住了一点红的胳膊。
一点红浑身一僵,那条被李鱼抓住的胳膊上的肌肉忽然缩紧了,脖颈侧的青筋也一条条的凸了出来。
他忍不住侧头瞟了她一眼,见她表情有些惊疑不定,这才意识到自己驾车驾得太快,令她不舒服了。
……他当然不是故意的,即使不高兴,他也不会选这种法子来折磨她。
一点红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慢慢控制着马匹慢下来,哑声道:“抱歉。”
李鱼那双柔弱无骨般的双手慢慢地放开了他,他稳了稳心神,转回了头,却又感觉自己的衣服角被拽了拽,他沉默了片刻,并没有看李鱼,只是道:“怎么?”
李鱼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你不高兴?”
一点红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来:“没有。”
李鱼没有说话,又盯着一点红的侧脸看。他的脸棱角分明,鼻子很挺、嘴唇很薄,眼睛又藏着过多的野性与锐利,叫人看了就免不得心里要害怕。
可是李鱼却不怕他。
以貌取人,本就是偏颇的,更何况这个叫一点红的男人……其实很像个小孩子。那种没人疼、没人爱,用冷硬的外表去硬撑起来的小孩子。
换言之,就是很好拿捏。
她摇头晃脑地道:“你是生我的气。”
一点红的呼吸停顿了一下,皱着眉道:“没有,回车里去。”
身侧的美人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忽然伸出了纤纤的手指,要点向一点红的眉心,一点红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扣住了李鱼的手腕。她的手腕很细,似乎他稍稍一用力,就可以直接折断似得。
他手上没太收着劲儿,想必她是不太好受的。
果然,李鱼的脸上就显出了一种吃痛的表情,一点红眸色暗了暗,正要说话,李鱼却忽然笑了,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在他手上,一点红的手稳稳抓着她的手腕,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下,连动都没动。
李鱼嗔道:“你骗人,你要是不生气,干嘛不看我说话?”
一点红浑身一僵,半晌,他才慢慢把眼神定在了李鱼的脸上,与她对视,似乎在证明什么东西一样。
他正要说话,李鱼忽叹道:“你看你,为什么总要一直皱着眉。”
一点红眼神动了动,紧紧地抿着嘴,却是不打算说话了。
李鱼低下了头,那狐狸尾巴一样的大辫子垂了下来,落在了一点红扣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上,有点酥酥麻麻的。
她看着一点红捏着她手腕的手,他的手修长、稳定、骨节分明。
李鱼自言自语般地说:“以后我会好好吃饭的,你不要生气。”
这话当然是假的,因为李鱼很清楚,一点红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而生闷气,可她偏偏就要这么说,看看他到底作何反应。
而一点红也很清楚这是谎话,他们之间的距离、情分难道已达到因为吃饭这种小事而生气的程度了么?当然是……不可能的。
明知道她温柔的态度是谎言,可是听见这句的话,他的心还是在刹那之间就不可抑制的软了一分。
可他说出口的话却仍是冷冰冰硬邦邦的:“我生不生气,都会送你到翠羽山庄,你大可不必担心。”
美人都是骄傲的,她们自小都是在宠爱与追捧之下长大的,哪里受得了一个人对自己如此不假辞色?一点红此举,也不知是不是在故意激怒她。
可李鱼偏偏就没有生气的。
她只是定定地盯着一点红的表情,看他那双冷漠的、死灰色的眼睛。一点红死死地盯着她,似乎也在等着她的反应。
李鱼道:“你既然答应我,就不会食言,我知道的。”
一点红又别开了眼,不肯看她。
半晌,他才叹道:“……我这样的人,你何必在意?”
这样自轻自贱的语气,好似他自己只是一根草芥、一条野狗。
这样的话,比起是在拒绝,倒更像是一条凄惨的小狗正在露出自己的肚皮,等待有人来摸一摸、抱一抱他。或许一点红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里居然是这个意思。
她故意不讲道理地说:“我在意谁不在意谁,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愿意在意就在意,愿意关心就关心,怎么样?难道你要一剑捅死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