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绘川摇摇头，笑道：“那时候病刚好，走路走不稳，经常摔，我就找老师拿药请老师教自己涂，还麻烦老师把医药箱放到我够得着打得开的地方。仅此而已。”

　　降谷零一愣，左手手心盖上她被裤子布料遮挡一层的膝盖，传递迟来的暖意。

　　摔到地上不会有人扶，第一次疼得眼底蓄泪，意识到老师要管的孩子太多，分不出空扶自己，默默爬起来，找老师拿药，之后学会自己拿医药箱抹药，直到不会摔倒为止。

　　很容易想象的，属于两仪绘川的小时候。

　　……早熟，独立，对多余而无用的情感秉承着丢弃的态度。

　　于是照片里全是没心没肺的笑意。

　　降谷零不必做出其他评价，只需要说出和两仪绘川评价他一样的词就可以。

　　“看起来很可爱。”

　　两仪绘川眨巴了下眼睛，盖住压在她膝盖上的手，鼓脸卖个萌。

　　已经过去的事情，确实只要说可爱就足够了。

　　相册往后翻。

　　其中有一张照片，七岁的小绘川扬起下巴，以骄傲姿态举着一本摊开的画册。

　　小孩子白白嫩嫩的手指指着书上一个坐在电脑前的金发男性。

　　降谷零移来漂亮的下垂眼，眼神暗含疑惑。

　　怎么回事，从小开始就是金发控？

　　两仪绘川笑眯眯地迎上视线，解释道：“当时指的是电脑啦。”

　　“……”

　　降谷零默默移回视线，嘴角平平抿着，又想上扬又想下撇。

　　两仪绘川继续解释：“当时有一户家庭想收养我，我问院长被收养后我要做什么，院长说那户人家可能会希望孩子有乐器、舞蹈或主持方向的兴趣。我当时就拿着画册和院长说，我更喜欢电脑，看起来很好玩——当时我有用电脑，但是不知道电脑这个词，还得拿图示意。”

　　“后来也没有被收养，一直在福利院长大？”

　　“是的。现在想想，可能是当时比较害怕多出来的亲属关系，在福利院待习惯了，并且也能给老师搭把手……总之，这个被领养的机会后来给到另一个女孩子，她两年前是硕士毕业，在当音乐教师，有时候也会回福利院弹琴给小孩子听，生活过得不错。”

　　相册继续往后翻。

　　照片的总体氛围，明亮、干净且阳光。

　　两仪绘川一直看着镜头，露出开朗自信的笑容。

　　从小到大的生活，能从照片窥见一斑。

　　能看得出来，福利院无法达到父母同时抚养一个孩子、二对一级别的精心照顾，但已经尽力做到最好。

　　降谷零一页一页翻看着相册，偶尔会问一点问题。

　　两仪绘川一边回答，一边回想着过去。

　　她从初中开始，会在放假期间用自学的编程技能兼职，接游戏外包，并且试着自己制作游戏，这些事，能让她在暑假两个月赚一万块的学费。

　　为了接兼职，她一共编了四个名字，最常用的“两仪绘川”，也是这时候开始用的。

　　高中的时候因为学业忙碌，没有空闲给喜欢玩的游戏做上班打卡似的日常，于是编写出可以识别图像、自动完成游戏日常的程序。免费分享，开放打赏，因此小赚几万，赚齐大学学费。

　　大学读计算机专业，认识同样想做游戏加赚钱的雾沙，一起开游戏公司，她主游戏内容策划，雾沙主财务人员管理。大三大四加上毕业后的三年，五年时间开发三款游戏，现在都还在游戏销售排行榜前二十。

　　——然后她就累病了。

　　生活起居都要注意，不能做任何劳累的事情，一过界就倒医院病床，称得上是提前养老。

　　彻头彻尾的，“注意身体健康，劳逸结合”的反面例子。

　　降谷零这种只睡一个半小时，第二天仍然能起床去波洛咖啡店高强度上班的存在，因此格外令人羡慕。

　　相册的后面，亿院长有剪报纸上有关游戏公司的新闻，作为照片的平替。

　　降谷零认真看着。

　　世界意识总是会在一些细节上减少矛盾，例如，她去名柯世界的时候自动获取80技能点的日语技能。而降谷零反穿越后，也看得懂联邦语言，不会有阅读障碍。

　　精装相册最后一页的厚纸壳翻过，盖在报纸上，“啪哒”一声。

　　相册翻完了，她人生的前面一小段，被迅速浏览一遍。

　　降谷零紫灰色的眼眸严肃地盯紧她。

　　像是读书的时候被班主任抓住上课写作业，即将面临严肃的批评，两仪绘川悄悄移开目光。

　　降谷零问出口。

　　“因为主线任务通关，你的身体已经在世界意识的帮助下恢复健康。”

　　“……嗯。”

　　“你之后一定会继续做游戏，这是你的爱好和事业。但你的工作强度依旧会那么大吗？”

　　“……”

　　“不要因为心虚不敢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