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回头，小林夕依旧低着头，仔细挑选表情包，“反正你们乌野真正意义上的六边形全能天才，只有那个影山吧，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觉得自己没有打排球的才能。”

　　“真要算起来，我在弹跳力和速度、热情上比不过日向，在身高和判断力上比不过你，最自卑的应该是我吧？”小林夕摇摇手指，“可我还是拦下了那一球。”

　　月岛静静地看着她，憋出一句话：“可你又不是上场队员。”

　　“对啊，”小林夕很坦然地承认，“我并没有喜欢排球到一定要打下去，但你既然都选择上场了，干嘛还要纠结才能这种东西？”

　　“……”高大的男生攥紧拳头，很想开口反驳，可对方紧接着立马开口。

　　“快，大聪明，帮我分析一下，”小林夕仗着对方不会认识松田阵平，放心地求助，“什么叫做‘苹果派现在只能放两天’，他什么意思？”

　　话题转变之快，让月岛跟都跟不上，罕见地露出了点呆滞的表情。

　　半晌，“……可能是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他好在保质期内回去带给你。”

　　小林夕一想，有道理，于是开始编辑邮件，把合宿结束的日期发了过去，“谢啦，作为回报，要不我把从黑尾那儿偷学来的拦网技巧都教给你？”

　　月岛望天，脸上失去了假笑，无情地迈着大长腿飞速离开。

　　失算了，之前在被黑尾学长叫住的那一刻，他就应该头也不回地走掉。

　　——

　　长野，案件暂时陷入了僵局，阿笠博士带着少年侦探团找了个旅馆过夜，松田阵平和高木涉依旧在长野县警局搜查一课查找卷宗。

　　望着堆积成山的文件，高木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做好了今晚得熬夜的准备。

　　松田阵平点了根烟咬着，一言不发地查电脑资料，听见对方的动静，掏口袋递了根烟过去。

　　“谢、谢谢，不用了，我不会抽烟！”高木讪笑着婉拒。

　　墨镜警官手指一翻收回香烟，再次递过来时，手里拿的是根棒棒糖。

　　这回高木收下了，撕开糖纸含在嘴里，别说，嘴里有东西咬着的话确实更能集中注意力。

　　松田阵平看了眼手机，没有回复。

　　下午在服务站修整时他瞄见高木忙里偷闲发消息，手速都快赶上自己的一半了，虽然看不见内容，但从对方脸上的傻笑就能推理出聊天对象是哪位。

　　于是他绕着弯儿问：“……你平时给佐藤发消息，是怎么开头的？”

　　高木被吓了一跳，还想遮遮掩掩，但也知道瞒不过卷毛警官的眼睛，只希望他不要说出去，“这个，比如找到了好吃的拉面店和居酒屋，邀请她一起去吃？或者路过商店问要不要帮忙顺路带东西，之类的？”

　　松田阵平觉得自己悟了。

　　可斟酌许久后发出的邮件二十多分钟没有回复，他又觉得自己没悟。

　　“打扰了。”办公室的门被敲了敲，走进来一个留着八字胡，模样俊秀的男人。

　　“请容许我自我介绍，在下诸伏高明，我已经了解过你们想调查的案件了，不过刚刚才从其他地方回来，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第117章

　　同样是工作了一整天并且可以预料到还要熬夜干活, 高木涉肉眼可见地凌乱疲惫，松田阵平的西装衬衫和领带皱巴巴的，唯独诸伏高明依旧身姿端正表情沉稳, 整洁的全套衣着和面容甚至能去电视台参加采访节目。

　　高木反应过来，迎上去握手，“你好, 柯南跟我们谈起过您，感谢长野警方的协助。”

　　“柯南君啊，他可是个很敏锐的孩子, 所以毛利先生这次也一起来了吗？”诸伏高明回握。

　　“不不，毛利先生在之前的案子中受伤住院了, 这回是另外的监护人阿笠博士带几个孩子来的，现在天色晚了，他们已经找地方住下了。”

　　诸伏高明点点头, 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出来显得正经知性, 有种聪明人的胜券在握和疏离感。

　　他转向办公室的另一人，据高木介绍应该是叫……“这位松田警官,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尽管很隐蔽，他仍能察觉到对方墨镜下的视线从自己进门后在自己脸上停留了片刻。

　　“唔, 不好意思, ”松田阵平也没什么被抓包后的心虚, 在淡淡的倦意中轻笑了声, 半扯开的领带有些吊儿郎当，“只是在想诸伏警官如果刮掉胡子，感觉会挺不错的。”

　　在念到“诸伏警官”的时候, 他夹着烟蒂的指间微不可见地颤了颤，似乎有些怀念这个称呼。

　　他的动作被面前的电脑显示屏挡住, 诸伏高明没看见，平静地回答：“习惯而已。”

　　诸伏家的长相不蓄胡子的话会有些显嫩，警察这个职业需要威严，否则很可能会被嫌疑人甚至前辈同事看不起。

　　他本人对此并没有太多偏好，这么做只是为了减少工作中的麻烦，提升效率。

　　因为大概了解到zero和hiro那俩家伙在做些什么，松田阵平没有因为对方的姓氏而提起警校同期的事。

　　不过如果从他的方向看去，只要角度稍低些，电脑屏幕就会遮住诸伏高明的下半张脸，露出一双眼角上挑的凤眼。

　　松田阵平在心里暗自嘀咕：其他地方长得不太像，就这双眼睛一模一样。

　　谈话间，桌边沉寂了半小时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打开后赫然是一个猫猫头疑惑的表情包。

　　小林夕没明白他的意思，按理说应该感到苦恼和尴尬，松田阵平也确实有那么一点赧意。

　　可看到表情包的瞬间，他还是没忍住，抬手握拳抵住唇，遮掩不自觉上扬的嘴角。

　　只是个表情包而已，他好像有点太容易开心了，明显到另外两人都好奇地看过来。

　　诸伏高明抬眸深深望了一眼，没说什么，礼貌性地收回目光。

　　高木：为什么感觉松田警官忽然变精神了……爆处组那批新装备到了？？

　　松田阵平撇开头轻咳了声，修长手指快速编辑着信息发了回去，利落地收起手机继续工作，看着仿佛和之前没有区别。

　　但原本因案件和私事感到烦躁，手边的烟灰缸里烟头和烟灰堆成了小山，像即将积攒到满格的暴躁值一般快要溢出来。

　　仅仅一条短信后就如同倒掉的烟灰缸似的一扫而空，当晚再也没臭着张俊脸咬烟。

　　诸伏高明对本地发生的案件很熟悉，记忆力超群，有了他的加入，三人很快便从无数文件中锁定了与本次案件相关的卷宗，驱车赶往相应地点。

　　踩点过后在附近搜寻一番，走进了周围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报着从店员口中获得线索的目的，松田阵平本想随便从货架上挑点口香糖和烟，但身体很诚实地挑了一罐橘子汽水和零食，在结账时随意套了些店内是否有特殊商品的话。

　　高木涉则是拿了本杂志过来，问有没有更早日期的刊数，顺便打听了下每周固定在便利店买杂志的客人有哪些。

　　诸伏高明贡献了十分高超的演技，说前两天自己的钱包在附近丢了，能不能看一下店门口的监控录像，并且取出了驾驶证作为身份担保。

　　展示驾驶证的时候，松田阵平不经意瞥见证件另一侧的夹层中有张眼熟的照片。

　　眼熟的人，眼熟的制服，眼熟的马克笔涂鸦胡子。

　　他不由得在心中刷新了对诸伏高明的印象。看起来严肃又一本正经、难以亲近，却是个会把弟弟寄来的照片随身携带的人，大概兄弟关系很不错吧。

　　不过当初给hiro照片画胡子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画八字胡呢，那样诸伏高明收到照片时的表情估计会更有趣。

　　松田阵平挑眉，自然地移开目光，一旁的高木涉正打开钱包准备付杂志的钱。

　　钱包夹层里同样有一张照片，还是佐藤美和子的单人照，不是那种在正式场合使用的证件照，照片里的状态十分休闲放松。

　　“……”松田阵平取出驾驶证，里面有些乱地塞了加油站的发票和找的零钱。

　　钱包也没整齐多少，还有俩螺丝钉和波洛咖啡厅的小票。

　　他感觉自己在三人中有些格格不入，见诸伏高明还在查监控，高木涉努力埋头看杂志，默默走到了便利店自助打印照片的机器前。

　　机器嗡嗡作响，吞了几个硬币，吞出张照片来，高木涉听到动静凑近一看，“松田警官，这是你警校时期毕业的证件照吗？听伊达警官说你们好像比我大了几届。”

　　两寸照片上的松田阵平整整齐齐地穿戴着制服和警帽，池面感扑面而来，二十出头的年纪，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由于气质和桀骜五官的缘故，怎么看都像是十分不服气地瞪着镜头。

　　可相比现在又有所不同，青绿的眼眸在镜头反射下微微发亮，多了一丝属于那个岁数的无所顾忌、意气风发。

　　貌似更活泼点。高木涉把最后这句话吞了回去，没敢当面说出来。

　　松田阵平把两寸照塞进钱包夹层，回了一句，“当时拍照的照相师很麻烦，啰嗦死了，每个人都要拍半天。”

　　什么刘海不能过眉、头发不能留太长，帽檐的方向和制服上装饰的佩戴都有讲究，他们当中除了班长非常符合要求外，其他四人都调整了好半天才完成。

　　帅气的照片下，每个人的后背全是僵硬的。

　　高木涉并没有看到，松田阵平之后又悄悄往自己的证件照后面反着塞了张照片，吧嗒合上了钱包。

　　手机相册里最近浏览的一张，是初中毕业的小林夕站在帝丹国中校门口，握着卷轴比剪刀手的照片。

　　相似的照片他也有，但那是和hagi一起照的，具有不一样的特殊意义。

　　松田阵平拎着袋子走出便利店，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等待汇合，期间掏出钱包，指尖隔着夹层摸了摸证件照，好像这样就能抚摸底下被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的情感。

　　实际上，他并没有那么在意世俗的眼光，可又太清楚流言蜚语对女性，尤其是在校未成年学生的影响。

　　藏起照片并不是耻与面对自己的感情，而是克制与保护。

　　松田阵平盯着小林夕发来的合宿结束日期，罕见地体会到了不安。

　　从十几个青春洋溢的男高中生包围一下变成将近上百个，再淡定的人也无法保持游刃有余的心态。

　　尤其是，松田阵平明白学生时期是最会对同龄人产生好感的阶段，因为这大多数人只有在这个时期能和许多异性朝夕相处。

　　他早就完成了这一阶段，站在了二十多岁的最末端，而小林夕的人生才刚开始。

　　钱包夹层里的国中毕业照，过两年就会变成高中毕业照，再后来就是大学毕业照。

　　他能看着她经历自己曾经走过的每个阶段，可陪在她身边度过每个阶段的人不是自己。

　　现实很残酷，比如现在，与高中生隔了好几个代沟的奔三人士正面对发来的表情包束手无策。

　　松田阵平板着张脸，表情凝重地盯着手机，黑暗的巷子角落只有幽幽的屏幕光打在紧皱的眉眼，把赶来汇合的高木涉吓了一跳。

　　“松、松田警官，怎么了？”这表情，和连续熬夜加了几天班有得一拼！

　　卷毛警官抬眼，透过墨镜望向对方，若有所思道：“高木，你会发表情包吗？”

　　高木涉：“……？？？”

　　——

　　第二天清晨，小林夕从私立森然高中的教室醒来，这里被临时当做了合宿的寝室，女经理们都在这儿打地铺睡觉。

　　揉了揉睡眼，她第一时间伸手去摸手机，眼睛还没睁开就顺着肌肉记忆打开邮件。

　　白天运动量太大，昨晚她没等到松田阵平回复就睡着了，好像有点不礼貌。

　　小林夕打着哈欠起身，本来还没彻底清醒的，掀开一只眼瞥见未读消息的内容后，顿时瞪大了一双杏眼。

　　屏幕上不再是冷冰冰的文字，而是狗狗抱着月亮说晚安的表情包。

　　狗狗的品种还是萨摩耶，毛茸茸的蓬松小团子，小圆耳朵竖起，毛尾巴还会动，傻乎乎地笑着，憨态可掬。

　　很可爱，关键就是太可爱了，完全不是松田阵平会发的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