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富永和邦交换纵火杀人案中,搜查一课的警官们清查出了一个伪装成股票投资交流的“骗保”群聊,借此顺藤摸瓜找出了不少犯罪嫌疑人预备役,更是将一些陈年旧案、疑案难案翻案查起,把一个个漏网之鱼都重新捉拿归案。
这一系列行动都是秘密开展,即便搜集证据也是秘密进行,直到手握铁证才会在深夜上门制服嫌疑人,保证连邻居第二天醒来都不知道隔壁家已经进了局子。
抓捕的次序也有讲究,近几年的案子比较新,证人们大多数没搬家,证据也好找,且凶手们刚犯案不久,总会担心被揭发,难免忐忑不安,有点风吹草动便会立马警惕。
所以第一批抓捕的就是这些人,讲究一个快、准、狠,根本不给他们提包跑路的机会。
第二批则是较为久远的旧案,最久能追溯到二十年前,大多证人都已找不到,调查手段不发达的年代卷宗十分模糊,证据也基本在时间的消磨中丢失,一些人更是犯案后便删除了ID账号,想确认嫌犯身份并不容易。
但时隔多年,这类嫌犯大多靠着“卖命钱”开始了新生活,早就忘记了自己曾经双手沾满鲜血,警戒心并不高,或者说根本不怵警方,认为当年的事不会再被翻出了。
此次两位警官跟监的对象就是第二批的嫌疑人其中之一,十年前他与朋友去小酒馆喝酒时家中发生火灾,那时候的公寓大多是木质结构,直接将一栋两层共六户的小公寓烧完了。
他家中妻儿被烧死,相邻的住户也都搬走,彻底不来往了。
这次是曾与他交换杀人的嫌疑人被捕入狱,刑警们得知了当年纵火的人家与地址,辗转于曾经的证人之间,快要取得决定性证据。
由于提前锁定了嫌犯,目暮警官便派人轮流跟监以免对方逃跑,熟悉掌握他的出入习惯和生活圈子,只等拿到证据后就能立刻实施抓捕。
当时的交换纵火案江户川柯南也有参与,两位警官便也没怎么隐瞒,只是模糊了一些警方内部才能流传的消息。
柯南听完,想起那天打印出的群聊记录数量就知道这工作量有多令人咋舌,暗叹一声警官们真不容易。
他默默消化这些信息,借着松田阵平的遮挡打量一番这回跟监的对象,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型矮小,神情与动作透露着猥琐,从体型上看,随便来个刑警都能轻松制服。
可据伊达警官所说,他十年前在鹿儿岛纵火烧死了除男主人在外的一家五口,三辈人陨于烈火之中,何其残忍歹毒。
知人知面不知心。
等等。
江户川柯南突然想到,综合体育馆附近没有居民区,大多数政府办公所、公园和博物馆,嫌犯既然会跑来这儿的家庭餐厅吃饭……
他一下看向两位警官,伊达航咬着牙签笑:“果然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啊。”
松田阵平啧了一声,“早知道不说那么多了。”
这对同期方才默契忽略了这点,想让江户川柯南在思维惯性下认为嫌犯只是过来吃个饭的,结果他自己推测出来了。
“这次的嫌犯有观看排球比赛的爱好,吃完饭后应该会去体育馆看春高东京代表决定战,”伊达航让柯南不要紧张,“我们只是跟监而已,他暂时没有危险性,应该只是去看个球赛,要是太过紧盯反而会引起注意,把他当作普通观众就好。”
就是一会儿枭谷对井闼山的决赛、音驹对户美的第三名决定赛同时开始,不清楚嫌犯会去哪一场。
因为还没到逮捕的时机,两位警官觉得没必要为二分之一的概率分小林夕的心,这场比赛对她尤为重要,暗中跟监这种事还是警察更加擅长。
——并不清楚怪盗辛蒂瑞拉私下情报搜集能力的伊达航如是说。
跟监不是难事,江户川柯南对抽丝剥茧找出证据更感兴趣,一听现在是高木警官在当年火灾原址附近查案,顿时有些心痒痒。
他四下张望寻找开溜的机会,松田阵平一眼就看出这小鬼在琢磨些什么,不过细想隐姓埋名在毛利侦探事务所两边那对幼驯染对他的态度,以及这与年龄不符的敏锐与聪明……
几乎可以确定,这小鬼与他们潜伏的原因有关。
尽管还不清楚具体如何,想也知道那两个家伙的话有多难套,明摆着不希望他和班长掺和进来,况且与刑警走得太近也有身份暴露的危险。
松田阵平干脆把墨镜一戴,当作没看到江户川柯南偷偷溜出家庭餐厅直奔停车场,钻进阿笠博士黄色甲壳虫小车的后座,一踩滑板疾驰而去。
半晌,嫌犯吃完饭起身付账,慢慢悠悠地朝综合体育馆走去,丝毫没发生身后跟着的两个身影。
又过了会儿,阿笠博士带着孩子们推门而出,灰原哀一路上摸摸漂亮的单肩包,火气才逐渐下去。
……
综合体育馆,一楼大厅前方悬挂的大屏幕上列出了目前比赛的结果与比分,以及最后两场决定战的场地分布。
嫌犯背着手站在大屏幕下边,眯着眼一行行看,似乎在思考去围观哪一场比赛。
不远处的两位警官一个看手机,一个假装对音驹的横幅很感兴趣,实则余光都聚集在嫌犯身上。
伊达航最厌恶这种为了钱能杀死妻儿的小人,低声道:“若是当年他的儿子没被烧死,现在也是个高中生了,他看着场上的选手,难道不会想起被他牺牲掉的孩子吗?”
据调查看,嫌犯尤其喜欢每年的春高夏高比赛,真是令人恶寒。
“不能试图以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恶徒。”松田阵平盯着对方后背的眼神冰冷,随后看向大屏幕。
先找到上一场音驹对枭谷的比分,嗯,每一局分数咬得都很紧,就算没去过现场也能体会到那种紧绷到难以呼吸、血脉喷张的急促窒息感,以及持久战带来的煎熬、尘埃落定的脱力。
其实松田阵平对都内排球豪强学校有哪些一无所知,但他了解小林夕平时训练有多辛苦,所以打败了音驹的枭谷肯定是强校。
再看清楚音驹对户美的场地方向,听着大厅内响起的广播,他面上不显,心里已经开始催促嫌犯快点决定看哪一场。
在盯梢跟监中不能轻易离开,嫌犯刚好选中观看音驹的比赛自然最好。
片刻后,嫌犯抬腿,朝音驹对户美场地……的反方向走去。
“看来是选择了决赛啊,”伊达航胳膊碰碰同期,示意他快跟上,“不过确实是决赛比较精彩,这两个学校可是都内豪强。”
松田阵平拳头紧了紧,大步跟上。
第182章
春高东京都代表第三名决定战, 音驹高中VS户美学园。
比赛开始前,小林夕托着排球扫视观众席,没发现松田阵平的身影, 连带着江户川柯南也不见了。
前者没来并无大碍,对方身为刑警有自己的工作职责,就像她清楚眼前的比赛对音驹来说至关重要, 不会因为旁人的来去影响心态。
但后者凭空消失这点令她不得不上心,还有点担忧。
根据这几年的观察,柯学和小排球融合的世界的确会相互影响, 不过都是日常生活上的小事,至今没有干扰到各自的主线剧情。
顶多是平日训练中会听到教练们谈论隔壁米花镇的离奇案件, 或偶尔在金元便当店堂食时在小电视机上看到春高排球比赛转播里的熟悉面孔。
因此小林夕才敢邀请少年侦探团过来看比赛,也预料到估计会发生点小事件。
可至少要让他们先把决定战打完吧!
场上裁判的哨声响起,小林夕这边抽不开身, 转念一想, 老同学加上两名警校同期的组合已经算很强的办案阵容了,大概暂且不需要她操心, 如果真有什么麻烦他们也会通知自己。
把手机调成振动模式放进口袋,小林夕沉下心, 将目光专注于场上情况。
户美在小排球原作读者中算是很有争议的一支队伍, 他们的特点是会诱使对手自乱阵脚。
用更直白一点的话来说, 就是狂飙垃圾话煽风点火扰乱心态、向裁判观众卖乖博得好感偏向、遮挡视野加语言诱导干扰裁判判罚, 在规则范围内无所不用其极。
其实在现实的体育竞技中,这类情况并不少见,甚至很多还更脏, 但就算令人不舒服、恶心,就算卑鄙、不光彩, 在不违背体育精神的前提下仅仅属于策略。
只不过小排球中描绘大多学校的球风比较光明正大,户美这种将心理战运用到极致的队伍就显得独树一帜。
这同样是一种特色,就像在辩论赛中即使是狡辩,只要有逻辑同样能使对手哑口无言,不能因为偏见就忽略了户美很强的事实,毕竟没有队伍能光凭心理战术就闯入东京都四强。
小林夕倒是不讨厌他们这种手段,也有户美下手不算出格的原因,所以黑尾和户美队长大将优的关系并不差。
但她作为音驹的经理,哪怕无法亲自上场,也会站在后方扫清一切多余的障碍。
她的队员只需要竭尽全力享受这场比赛,然后战胜对手就够了。
——嘛,也有人不那么享受。
比赛开始后,双方都有得分,看队员们的表情,户美应该是向队里最单细胞的山本和列夫挑衅过了。
不过小林夕事先叮嘱过列夫“因为你强才会针对你”,小混血明显还沉浸在女经理的夸夸中,又像是克制着不能得意忘形,于是憋着憋着,朝户美的选手露出了一个迷之微笑,表情仿佛在说“我懂”。
户美选手反而搓了搓手臂,感到一股恶寒。
而研磨不知道对山本说了些什么,平时最冲动的莫西干头在听到“4号打不出来直球”这种挑衅时也只是翻了个白眼,看口型似乎是回了一句“关你屁事,你又不是我们的教练和经理”。
小林夕点点头,这两个会被火力猛攻的热血笨蛋稳住了,其他人她并不担心。
或许是这口气松得太大了,坐在一旁的猫又教练弯起狭长的眯眯眼,“让你和黑尾操心了。”
“还好,”她抬笔记录户美队员的擅长与薄弱点,“毕竟一手带出来的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做家长的当然会想讨回来吧。”
猫又教练掀起一边眼皮,总觉得这句话凭空给女经理增长了十岁的年龄感。
小林夕转向坐在球网一端的主裁。
作为曾经福利院出身的孩子,她太明白上学时一些老师会有自己偏爱喜欢的学生,有情感偏向是很正常的事,在乖巧懂事和暴躁嚣张的孩子中,大多数人都会喜欢前者。
但依循职业道德,就算老师心有偏向,也最好不要表现出来,要就事论事、不息事宁人、不以成绩为衡量学生的一切标准。
裁判当然也是一样。
只是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这点,户美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会利用手段使裁判的情感、整个球场的氛围偏向自己,从而令对手产生压力。
比赛中不存在任何确定的东西,他们抓住的就是那点“不确定”。
向裁判“献媚”的小技巧在她看来很简单,如果小林夕想,她能做得比户美、比任何人都要好,直接与对手迎头对线。
可她不选择这么做,不仅仅是因为不想做,而是已经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界外!”
当音驹的主攻手福永招平用刁钻的球路完成一记擦边线扣杀,户美的主将大将优却在球落地的瞬间挡住了负责判断球是否出界的边裁视线,同时大喊。
“他干嘛跑过去挡住啊,这样都看不到球了!”观众席上的元太努力伸长脖子探过围栏,愤愤不平道。
“因为这就是他的目的。”灰原哀表情冷淡,眼眸移向赛场,边裁先是将这球判定为界内,随后又被主裁喊去交流。
这种模糊不清的球如何界定全靠主裁的判定标准,而户美方才明面上依靠鞠躬展现出的礼貌与诚实已经让主裁倾向于相信他们了。
“蛇……”
是隐匿于黑暗中,有着斑驳陆离的翠绿鳞片、吐着鲜红信子的顶级掠食者,缓慢却致命地攀附缠绕,用冰冷的腹部将猎物尚且温热的躯体盘曲窒息。
另一种意义上难缠的对手。
边上的山本妹妹小茜趴在围栏上焦虑不安,列夫的美女姐姐看着几个裁判,总觉得他们的表情不太对。
三小只被氛围感染,再加上之前对战枭谷输掉了,这会儿挂在围栏上甩动双腿,真的有替音驹心急如焚的心情——尽管在今天以前,除了小林夕外这支队伍他们一个人都不认识。
余光中的人影一动,灰原哀顺着视线看去,场外的小林夕气定神闲,双手托着平板电脑走向球场边缘。
“嘛,应该不用担心了。”她的语气中参杂着无意识的信任感,已然不自觉地认定对方从始至终的靠谱与安心。
在全场观众与两边队伍的注目下,小林夕与主裁边裁交涉一番,低头用电子笔在平板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
随即,本场地的中央屏幕一亮。
很快,屏幕上闪过了方才比赛中的画面,准确追踪了福永招平那一记扣杀的轨迹,精准判定排球击中了边线,的确是个界内球。
主裁吹哨,电子屏的音驹得分加一,这边的观众席全场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