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勾起了林烨的兴趣,宋逸又道:“不过这位大师经常外出云游,时常不在,能不能遇到要看缘分。”
林烨记下了寺庙的地址,打算找个时间过去看看。
然后他就给薛家送了帖子,确定拜访上门的日子,去到薛家,就见到了笑脸相迎的薛家家主,他如今正当壮年,膝下儿女双全,儿子薛蟠九岁,女儿薛宝钗7岁,这回林烨来,一块儿见到了,薛霸王确实性子霸道,见到林烨,虽然是乖乖叫了哥哥,但是在薛家家主看不到的角落,瞪了林烨好几眼,估摸着因为林烨这位“别人家的孩子”到来被训了,薛宝钗如今还小,却能看出几分日后的风华,静静站在那里听他们说话,很能坐得住,和旁边抓耳挠腮的薛蟠形成鲜明对比。
“薛叔父,我本该和琏二哥一块来拜访,只他要准备县试,如今闭门读书,只好我一人来打扰了。”
薛家家主自然不会在意,虽然说他也有些意外贾琏能坐得住,真在考前不出门,但贾家和薛家什么关系?
本来四大家就联络友情彼此联盟,现在贾琏的亲事也说好了,即将下定,是太太的外甥女、王家大老爷的女儿王熙凤,从王家那边讲,他是贾琏的姨父,这种紧要关头他没来,有什么可介意的?
他还主动送去了不少得用的文房四宝,盼着他高中。
他出息了,日后他儿子女儿也能沾光。
从薛家离开的时候,林烨带走了一张画像,那是根据薛宝钗和奶娘的描述由林烨画出来的大师画像。
他会送回去,让贾敏和黛玉看看是不是就是当初闯进林家的癞头和尚。
本来林烨是想去宋逸说的那个寺庙看看的,但他又想了想,只去那边有些突兀,就打着为贾琏祈福的念头,挨个让人在金陵的寺庙里上香,又挑了一些寺庙自己亲自去。
别人不知内情,看他为表哥下场这么尽心尽力,都夸他们兄弟情深。林烨面对这些夸奖,都笑着答应了,他觉得他做的这些确实可以说一句兄弟情深。
这时候贾琏自然是不知道的,他还把自己关在院子里,终于到了考试这一天,他睡不着,很早就起来穿戴,准备提早出门去考场,一出院门,就看到了林烨。
看到他,贾琏笑了:“总算到这一天了!”他都要熬不下去了。
林烨:“我送你到考场。”
贾琏:“我正想说这话,走吧。”
他没有提在院子里拉肚子休养的护卫,一切等他考完再说,他要是真的被影响了,不就如了别人的意?
“咕噜咕噜——”马车规律前行,这时候天还没亮,平时热闹的街道现在已经有不少人了,偶尔还能看到行步匆匆的读书人,看方向目的一致,都是参加县考的。
路程刚过半的时候,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好像陷入了坑里,贾琏稳住了身形,但下一秒,整个马车咔嚓,从中断裂,坐在马车后半部分的贾琏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要是没人拦着,他多半以头抢地,撞到裂开的马车底座上,幸好这一幕没有发生,马车内还有林烨和一个护卫,那个护卫就在贾琏跟前,所以贾琏被拦住了,只是左边肩膀撞到了马车壁,而那护卫的胸腔被他的头撞了个实打实,从他倒抽一口凉气的表情来看,估计青了。
车夫在外面惊慌失措,大喊:“少爷,马车坏了,你没事吧?”
外面跟车夫一起坐着的还有一个护卫,掀开帘子看里面的状况,林烨好好的,主子贾琏看起来也还好,他松了一口气。
贾琏动了动胳膊:“我没事。”
一边说着,他从底座裂开两半的马车爬出来,再回头看着如此惨状的马车,沉着脸:“这是怎么回事?”
马车夫仍旧一脸惊慌:“我也不知道啊,这马车、马车应该是好的,我出门前检查过,还好好的,难道是内里腐朽了。”
他凑上前去看断裂处,脸白了,下跪认错:“这是被蚁蛀了,是小的办事不利,没发现,求少爷宽恕……”
贾琏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他叫着一块儿出门的两个护卫,内心庆幸,一个是庆幸他有警觉叫了他们,不然自己就不单单是肩膀有点撞伤了,二是庆幸自己提早出门,现在马车坏了,他走过去也不会耽误事。
他把视线看向受伤的和马车夫一块儿坐在前室的护卫:“你把他关起来,等我考完了再好好审问,注意,这期间不要让任何人接触他!”
那护卫压抑了脸上的怒容,恭声应了。
贾琏不是傻的,今年也十五岁了,即将定亲,不用多久就会成亲,到时候就是一个完全的大人了,别的不说,这十来个跟他去云常县的护卫就被他收拢了,一心只向着他。
这点还要多亏了林烨从云常县回京城一路的倒买倒卖,给了他收拢人心的资本。
看着护卫把人绑起来押走,贾琏看向林烨,苦笑:“你没事吧?”
林烨:“我没事。”
贾琏忍不住叹气:“我上马车前是有想过这个可能的,但我又心存侥幸。”
事实证明,他一次次的侥幸心理都是失败的。
林烨却有些欣慰,他有防备就行,至于别的,慢慢来吧,到底是十五岁的少年郎,又一直在蜜罐里长大,要求不能太高。
贾琏慢慢前行,收回漫天思绪:“算了,我不想这些了,我要想接下来的县试。”他能分清主次。
林烨侧头,看着他沉着的眉眼,在心里把他这次可能中的几率从五成上调到了六成。
“我等你好消息。”
县试要考四场,第一场至关重要,因为这关不过后面的就参加不了。
这一关,贾琏过了。
考完四场,贾琏可以暂时喘口气了,他要等结果,要是榜上无名,就要打道回府下次再战,要是幸运,下一次府试在四月,他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贾琏准备一边等榜,一边好好收拾收拾祖宅的人手。
这是荣国府的祖宅,他是荣国府长房长子,未来大老爷去了,这里就是他的,这对他贾琏不应该是需要防备警惕的狼窝虎穴!
首先从审问马车夫开始。
可惜事情进展不顺,马车夫一口咬定自己失职,没有其他内情。
至于拉肚子的护卫更跟大家无关,大家都吃了厨房的饭菜没事,怎么就他拉肚子了?多半是他晚上贪凉。
贾琏被气的脸都青了,很想把这些刁奴发卖,但这些人的卖身契不在他手上。
这里的管事金彩还是祖母的人,祖母跟前的老人他一个小辈平日都要笑脸相迎,更别提发卖了,要是惹怒了祖母,一个不孝的帽子盖下来,他就完了。
而且这事会是金彩做的吗?
他是祖母的人,祖母会见不得他上进?
贾琏不这么认为,他更倾向认为是祖宅里的其他人,金彩有失职之过。
不对金彩下手,其他人就好说了,他才是主子。
下人办事不利,他没有卖身契,发卖不了,还罚不了吗?
另外他的告状信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分别送给史氏和贾赦。
他是没有拿到证据,但这两件事谁说起来不玄乎?
不过最终的结果……贾琏心中已经猜到了,刁奴办事不利惹怒了主子,要罚,其他的事?自然是没有的。
在贾琏的信送到之前,金彩的信已经到了史氏手里。
金彩在知道琏二少爷有个护卫拉肚子的时候是不放在心上的,但当知道考试当天琏二少爷马车出事,他还受了些轻伤,马车夫被关押,他就知道出事了,立刻写信给国公夫人,详细禀告了琏二少爷来到金陵后的经历。
他敢向主子发誓,他是清白的,没有插手。
……顶多就是收了些银子,对有些事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这回是有些人办差不用心,该罚,不用琏二少爷开口,他也要写信给主子汇报的。
史氏看了金彩的信,脸瞬间就沉了下来。
琏儿从到了金陵就闭门不出,还不要金陵祖宅的人手伺候,这不符合他的性子……所以在这之前她就出手了?才让琏儿如此警惕?
蠢妇!
真真是蠢妇!
琏儿出息,日后兄弟互相扶持才能走的更远!
她却只想看到自己儿子出息!
她当初怎么就给老二娶了这么一个媳妇?
史氏压抑着怒气:“把二太太叫来。”
王氏听到传话,捏紧了手里的佛珠,她已经收到信了,事情没成,贾琏已经考完县试了,结果还没出来。
这让她很遗憾,但她也不着急,又没有证据,贾琏运气不好出了点意外,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嫁进贾家多年,为老国公守过孝,为贾家生了二儿一女,娘家二哥贵为京营节度使,不是什么脏水都能泼到她头上的。
所以她有恃无恐。
她这态度史氏哪里看不出来,她被气笑了。
当家太太当久了,就真当荣国府是她做主了?
“我昨日做梦梦到了老国公,他挂念政儿,老二家的,你替老二抄一些《孝经》,抄好了给我,我在佛堂烧给他,至于你手上的事就先不用忙了,让老大家的和珠儿媳妇一块管着。”她说着,就有人捧着一些空白册子出来,看那高度,王二太太这个不识字的至少要抄几个月。
王二太太脸色顿时青了。
让她抄书?
她抄出来的书能看吗?
烧给老国公这确定是孝顺不是折磨?
这不过是她故意惩罚自己的手段!
偏偏她是婆母,一个孝字压下来,容不得她说不。
王氏咬牙应下了。
她一走,史氏就摔了杯盏:“不识好歹!”
琏儿也给老大的写了信,老大那人越来越混不吝了,他要是怒火上头闹起来,场面还能看吗?传出去他们荣国府就要成为笑柄!
罢了罢了,还是要她这把老骨头操劳。
“上一碗热茶来,再去叫大老爷。”
她这一出声,自她摔了茶盏后就落针可闻的屋内气氛才流动起来。
贾赦是带着怒气来的,走的时候怒气消失了,神色还有些萎靡,虽然他从老太太那里得了不少好东西,但心里这口气没出,实在高兴不起来。
王氏得知老太太的私库开了,被贾赦拿走了不少好东西,脸上顿时就不好。
她早就把老太太的私房当做二房所有物,这些东西送出去了,跟挖了她的肉一般,咬牙拿笔临摹抄书。
周瑞家的在旁边看着,想要代劳,王氏冷笑:“老太太要检查,要是你们帮我抄了,她就敢给我没脸。”
她自己没脸不要紧,总要顾及珠儿元春他们。
不然她早就吩咐下去了。
周瑞家的跟着叹气,做足了想代劳却没办法的姿态:“那太太,接下来我们还要……”
王氏沉默的抄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暂时别动,琏二能不能过县试还悬着。”
周瑞家的内心松了一口气:“我也是这么想的,二少爷经历了这些,考试肯定不能专心,平时他学业就不太好,能过县试的可能太小了。”
这话说出了王氏的心声,她叹了一口气:“可惜了金陵的人手。”
金陵是老太太的自留地,她在那边好不容易才安插了几个人,如今多半要被老太太清理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