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明白母亲是因为她而晕倒,张姨娘也是因为她才突然要生产的。
“玉姐儿,松哥儿,柏哥儿,奴婢带你们去找老爷吧。”
就在三人互相打气的时候,一个有些脸生的老嬷嬷走出来,满脸堆笑地诱哄道。
此时林如海正在榴院主持大局,以防那些下人没经验,再害了张氏一尸两命,只是榴院距离正院有些距离,一般两位小公子没有奶嬷嬷在身边,是绝不会自己往榴院去的。
倒不是贾敏不许,而是榴院与正院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小鱼池。
鱼池不大,也不深,但对于孩子来说却很危险。
老嬷嬷这会儿突然开口提议,松哥儿和柏哥儿立即就想点头答应,倒是小黛玉警惕心强,拉着两个弟弟的手,蹙着眉头质问道:“你是哪个院子的嬷嬷?怎的随意进到院里来?”
老嬷嬷一副忠厚老实地模样,笑道:“奴婢是张姨娘院里的,这会儿老爷就在我们姨娘院子里呢,奴婢带你们去吧,太太不大舒坦,还是不要累着太太了。”
“姐姐?”松哥儿的小手被捏红了,有些吃痛。
小黛玉带着两个弟弟往后退了几步,突然扯着嗓子喊道:“来人呐,有拐子拐小孩啦——”
小孩的声音又尖又细,这一嗓子,直接把贾嬷嬷喊了出来,也将贾敏给喊醒了。
“嬷嬷,快。”
贾敏在床上挣扎着起身,一个翻身就重重摔在了踏板上,贾嬷嬷一时顾不上掺扶,急忙出了房门,远远就看见一个灰扑扑的身影飞速的跑开,怀里还抱着两个孩子。
只剩下小黛玉一脸呆滞地站在院子里,一副被吓坏的样子。
“嬷嬷快救救弟弟们,那拐子把弟弟们抢走了。”
贾嬷嬷心道不好,提着裙子就追了出去,远远地看见那个老嬷嬷抱着俩孩子站在鱼池边,举起来就想重重地摔下去。
“天爷——”
贾嬷嬷眼前一黑,差点没一头栽下去。
要是这俩孩子今儿个没了,别说老爷会暴怒,便是太太也要气闷而死了。
“救人,来人——”贾嬷嬷声音凄厉极了,虽然腿脚发软,可还是跌跌撞撞地往前爬。
就在此时,突然一个紫色身影冲了出来,对着那举着孩子的嬷嬷就是重重一踹,嬷嬷狼狈地摔了出去,两个孩子一个摔在了地上,一个摔在那嬷嬷地肚子上。
“哇——”俩孩子吃痛又惊恐地嚎啕大哭起来。
贾嬷嬷冲过去,一把将两孩子搂在怀里,头上冒了一层冷汗,花白的发丝都黏在了额头上,被吓得不停地哆嗦,而那紫色的身影已经将那老嬷嬷给踩在了脚下,还十分熟练地卸了她的下巴。
此时林如海也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看见两个孩子贾嬷嬷搂在怀里,这才松了口气,苍白的脸色回了暖。
“如海兄,这婆子该怎么处置?”紫衣男人对着林如海拱了拱手,朗声问道。
“卫兄……”
林如海看见眼前这个数年未见的好友,心有余悸地拱手:“多亏了为兄搭救,否则今日我这两个孩儿……”说到最后都要哽咽了。
“我也是听到这婆子的喊叫声,才逾距进了内院,还望如海兄原谅介个。”卫若琼对着林如海拱了拱手,他其实也有点尴尬,作为外男,莫名其妙进了人家的后院,这要是碰上个性强的,这会儿怕不是投井上吊都有可能,可要他见死不救那又不可能。
他,卫若琼,酷爱见义勇为!
林如海摇摇头:“只是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罢了,又哪里谈的上原谅。”说着,又赶忙回头去看贾嬷嬷和自己的两个儿子:“嬷嬷可曾伤着?松哥儿柏哥儿可还好?”
贾嬷嬷是贾敏的奶嬷嬷,与旁的嬷嬷是不一样的,林如海与她说话也多了几分看重。
贾嬷嬷摇摇头:“老奴无事,只是两位哥儿怕是吓坏了,还是得叫大夫诊断一番才好。”
林如海看着两个已经有些安静下来的儿子,心疼的不行,赶忙交代了林安去请榴院先将大夫请去正院,张氏这会儿刚发动,一时半会儿也生不下来。
林安赶忙一溜烟的小跑去了榴院。
贾嬷嬷则跟着后面追出来的几个丫鬟抱着孩子一起回了正院。
林如海便是心中焦急,只是这会儿卫若琼来了,他也不好抛下人独自离开,只得一伸手:“卫兄,咱们去书房说话吧。”
“不着急不着急,如海兄今儿个府上繁忙,我在姑苏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等你忙歇下来咱们再说话。”卫若琼一拱手:“我就住在不远处的曹家酒楼,你有空闲了差人去告知一声便可。”
林如海到底担心后院妻妾儿女,便也一拱手:“是我招待不周。”
“行了,你我之间无需客套,走了。”
说完,卫若琼便潇洒的离开了。
林如海先去了正院,大夫已经给俩孩子诊脉了,孩子骨头软,虽说摔了一下,却没什么外伤,只是被惊吓到了,便开了两幅小儿安神的方子,拿了药煎了给孩子吃,晚上再注意点儿,不起高热就没事。
反倒是贾敏,从床上滚下来扭着手腕了,这会儿在施针。
林黛玉也是吓坏了,小小的一个人儿坐在两个弟弟的床边不肯挪步,泪眼蒙蒙,不错眼地盯着他们。
等正院这边安排妥当了,林如海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榴院,榴院那边张氏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传来,显然还没生出来,因着是被惊吓而生产,所以张氏这一胎生的比方氏和常氏都困难些,一直到第二天上午九点多才生下了一个儿子。
林如海熬了一夜,见又生了一个儿子,心中大喜,立即便给取了名字,叫林枫玉,与他哥哥林松玉、林柏玉一样,都是从的‘木’字旁。
而那个‘玉’则是跟随的林黛玉的‘玉’字。
一切都忙完了,都有了好的结果,林如海终于有心情管到那个想要摔死自己两个儿子的老嬷嬷了,之前卫若琼走后,他便让人卸了下巴,捆了手脚关去了柴房,这会儿也该提出来审问了。
想到之前吴泉水一家子,还是贾敏的陪房呢,私下里却投靠了甄家,想要害了卫若琼嫁祸给荣国府,也幸亏卫若琼敏锐,早早躲开了不说,还暗中将人给处理了。
从那以后,林如海对身边的奴仆们便进行了大清洗,将家里围的像铁桶似得。
这个嬷嬷是个生面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混进府来的,只是,当林如海去到被下人看守着的柴房时,才发现这老嬷嬷不知道什么时候磨断了身上的草绳,然后用裤腰带挂房梁上吊死了,因为下巴被卸了,嘴张的老大,舌头也拉的很长,眼珠子红彤彤的突出来,吓得两个胆小的仆从当即就软了腿,互相掺扶着就缩到了墙角。
倒是林如海冷着张脸,面容冷峻非常。
只期盼着那人最好藏好尾巴,否则被他抓住的话,定要他们全家都不得好死,竟想绝了他林家的子嗣,痴心妄想。
人死了,林如海便只在暗中追查,对这位嬷嬷只宣称急病去了,草草下了葬。
次日林如海拍了林福去曹家酒楼请来了卫若琼,将此事告知了他,卫若琼冷笑:“果然是贼心不死。”
“如海兄你放心,待我安顿下来后,便帮着一起追查。”
安顿?
林如海愕然:“卫兄这是外放了?”
“嗯呐,养了两年伤,陛下看不下去叫我出来干活儿了,如今我是江宁织造,如海兄你是姑苏织造,我俩可以称霸江南府了。”
说着,还露出一个十分反派的奸笑。
林如海倒是意外极了:“江南的局势已经这般艰险了?”
竟用了两个心腹在这监视着?
“不止呢。”
卫若琼伸手,他身后一直捧着木盒子的小厮打开木盒子,从中取出一个明黄色绣双龙戏珠的卷轴,‘唰’的一下展开:“姑苏织造林如海接旨。”
林如海并周围小厮全都跪了下来。
“奉……”一长串的内容读完到最后,才说出了重点:“……代行江南府布政使……”
读完后,卫若琼嘴巴都有些干了。
他将圣旨递出去,林如海自然叩头接旨,等站起身后,卫若琼才勾唇一笑,伸手勾住林如海脖子:“恭喜如海兄,您这是高升了呀。”
江南府布政使,从二品呢。
虽然只是个暂代,但说不定代着代着,就转正了呢?
如今两江的总督是钱明峰,布政使是林如海,两方织造也都是皇帝自己人,都这样了,要是江南府还能像以前那样乱的看不见底,那他们三个人也可以趁早自请谢罪吧。
林如海升官了。
水琮盘算着时日,想着卫若琼该是已经到了姑苏,颁布了圣旨,林如海也应该已经正式开始暂代布政使之职,这才上扬着嘴角,满脸嘚瑟地背着手往永寿宫而去。
因为帝后大婚,他在坤宁宫住了一个月而未曾去永寿宫去看望珍妃之事,水琮心底多少有些不得劲儿。
哪怕长安说的再怎么天花乱坠,所有人都知道皇帝辛苦,也磨灭不掉那个月他确实未曾踏足永寿宫的事实,那是珍妃入宫三年来,第一次一整个月都未曾见面。
所以水琮便想着法儿的弥补。
先是大开私库,日日往永寿宫搬东西,后来尤觉得不够,正好江南布政使急病死在了任上,林如海也确实能力出众,当巡盐御史的时候,盐税翻倍,当姑苏织造的时候,也给宫里进了百万两的商税,布政使本就主管行政与财赋,属于是专业对口了。
于是也未曾考虑多久,便直接将人提拔了起来。
等朝堂上那些官员知晓时,圣旨都出了京城了,这叫废了大力气想要重新出山掌实权的某人气的一口血梗在喉咙里,直接病倒了。
朝堂上自然反对的厉害,无奈水琮天生反骨,你越不让,他越要干。
他不仅提拔了林如海,还直接点了翰林院庶吉士林瀚给大皇子做侍读,当然,他也知道轻重,没有完全激怒勋贵,而是点了保龄侯爷史鼏做讲学。
这位是勋贵中少有的真才实学,除了身体不怎么好,其它没毛病。
比起其它因军功而封爵的人家,史家反倒是少有的文臣封侯,家族底蕴尤在,史鼏身体好转后,也积极参与勋贵内部的各种聚会,如今也算小有影响力了。
就连阿沅得知皇帝为大儿子选的这俩启蒙老师时都觉得有些懵。
这也太巧了吧。
如此,史鼏可算是可以正大光明的和永寿宫扯上关系了。
水琮着急将林如海升官的消息告诉心爱的珍妃,所以脚步难免快了些,没等小太监进去禀告,便一阵风似得进了后殿,远远的,就看见阿沅正手捂着胸口,弯着身子对着个痰盂,也不知是哪里不舒服了。
他瞧着仿佛是在吐?
他那贴心懂事,聪明出挑的大儿子这会儿已经没有了稳重的样子,小脸儿皱成一团,眼巴巴地看着珍妃,远远地能听见他尖锐的小奶音:“母妃,要不要吃颗梅子,抱琴姑姑说,想吐的时候吃梅子能压一压呢。”
阿沅靠在金姑姑身上,一副虚弱模样地摆摆手:“圣儿你快回去看书吧,不必担心母妃了,庆阳稍后就要回来了,你帮着母妃看着点你妹妹。”
大皇子抿着嘴,似乎在思索到底该陪着母妃还是去门口等妹妹,便下意识地往正殿方向看了一眼,就看见自家父皇疾步匆匆地大步走来。
他的眼睛骤然一亮,脆声喊道:“父皇。”
水琮顿住脚步:“……”
然后就被自家好皇儿扑了个满怀,还未开口呢,就先被皇儿安排了:“父皇,母妃身子不适,儿子实在放心不下,妹妹又快下课了,平常都是儿子在永寿宫门口接的,如今实在是左右为难,不如父皇替儿子去门口接一下庆阳?儿子也好留下陪母妃?”
到底启蒙读书了,说话就是不一样了。
水琮还没来得及骄傲就跳了脚:“你去接庆阳,你母妃有父皇陪着就行,接到庆阳也别来请安了,赶紧温书去吧。”
烦人。
大皇子:“……”
哎,父皇真的好粘人好烦人哦。
只是不能忤逆父皇,大皇子垂着脑袋,一脸郁闷的带着奶嬷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