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琮思索片刻,道:“一切遵循旧例,只三位常在挪去凉信殿居住便可。”
凉信殿空间大,住下三个有孕常在绰绰有余,而且凉信殿后殿宫室多,到时候住乳母稳婆之类的,也不怕住不下来,算算时间,这三个常在怕是都要在行宫生产了。
“是,奴婢这就回去禀告皇后娘娘。”说完,紫珊便行了个礼退下了。
至于宫里那些想着帮娘娘争宠的嬷嬷们的吩咐,她压根提都没提。
当然,回去肯定不能这么说。
等看见皇帝往宁寿宫的方向去了,紫珊心知有了好借口,便心情极好地回了坤宁宫。
“紫珊姑姑,怎么样了?陛下可曾说什么时候来见娘娘?”
一进门,就被几个宫女给围住了。
这几个跟皇后带进宫来的贴身侍婢不同,她们都是内务府分过来伺候娘娘的,比起恬儿得皇后信重,她们在坤宁宫中就有些尴尬了。
所以……
她们便想着,若能帮着娘娘争得陛下宠爱,想必娘娘也能更加信重她们几分。
所以才求了紫珊姑姑今日去尝试一番,不过这会儿看紫珊姑姑的反应,显然是失败了。
果不其然,紫珊姑姑叹了口气摇摇头:“陛下急着去给圣人侍疾,无暇理会我的话。”所以试探自然而然的没成功。
几个宫女失望地‘嗷’了一声,然后一哄而散。
紫珊姑姑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默默跟着一个宫女身后慢悠悠地走着,路过坤宁宫花园时,还不忘交代小宫女下剪子的时候轻一些,别伤了脆弱的花骨朵儿。
谁也不知晓,温柔的紫珊姑姑此时目光幽幽地盯着宫女的背影,幽深的眸光好似毒蛇的信子。
【宴安鸠毒】
这个技能本身就昭示着紫珊那极度善于伪装的性子。
宫女绕了几个弯,终于与自己的上司碰了面。
“怎么样?”一个面容平平无奇的嬷嬷,手里还住着扫帚,看似粗使,问出的话却很强势。
“不行,那个叫紫珊的太没用了。”
宫女跺跺脚,许是慌张又或者恐惧,不由自主地啃咬着指甲。
“圣人眼看着就要去赤水行宫,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那怎么办?陛下不来,总不能奴婢将人强掳来吧。”
老嬷嬷也是眉心蹙紧,只恨这个皇后一点儿用都没有:“皇后不行就找那几个贵人,总之陛下必须在承乾宫、景仁宫或者坤宁宫里才行。”
只有在勋贵的宫里出事,才能离间勋贵与皇帝之间的关系。
“圣人已经定下九皇子的去处,咱们必须速战速决。”
若是九皇子的过继圣旨下来了,那她们一切的努力就都白废了,甄氏筹谋了将近二十年的计谋将彻底没有了希望。
这怎么可以!
“可陛下根本不喜爱那几个贵人。”
侯玥儿刁蛮,陈仙蕊虚假,马沁月木讷,柳雪胆小……指望她们几个还不如指望天降神雷,直接劈在皇帝脑袋上来的快。
老嬷嬷也有些无语,她是真没想到啊,这勋贵的女儿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若咱们在永寿宫动手?”
只要皇帝在永寿宫出了事,珍妃那个儿子这辈子都别想翻身,太上皇肯定更愿意支持九皇子。
老嬷嬷眼神瞬间怪异。
她难道不想么?
这不是压根进不去永寿宫么?
若能进去永寿宫,她早进去埋雷了,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地选了坤宁宫,可没想到啊,这皇帝是真不爱来啊,初一十五都懒得做面子情,只来坐一会儿就回去乾清宫。
叫接头的宫女‘滚’了,老嬷嬷继续老实巴交地扫地。
突然,眼前冒出一个人影来。
老嬷嬷诧异抬头,看见那身品级女官的宫女服,刚准备屈膝行礼,就被掐住了脖子,紧接着,连一声都没发出,就听见了一声脆响。
‘咔哒’
直到半个时辰后,坤宁宫地后花园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地尖叫声。
只见原本在扫地的老嬷嬷此时抱着笤帚倒在地上,脖子软哒哒的,坤宁宫霎时间乱作一团,就连已经睡下的皇后都被迫起了床。
她叫人去唤了太医。
太医上手一摸,先是心里一个咯噔,随即又骤然松了口气:“这是脖子摔断了。”
脖子摔断了?
她们还记得发现嬷嬷时候的景象,她还抱着笤帚呢,显然是扫地到一半倒下的。
难不成这嬷嬷突然倒下就把脖子摔断了?
太医又仔仔细细地检查了嬷嬷的脖子。
没有任何痕迹。
显然不是人为勒断的,只后颈左右各有一个青紫的黑点儿,太医没多想,毕竟人的骨头再怎么脆弱也不可能被两根手指捏断不是么?
牛继芳按着额角,刚睡下就被唤醒的滋味儿不好受,但她宫里死人了,她必须得起身出来,所以语气有些不耐地道:“既然是意外,便挪出去吧,好生安葬了。”
“是。”紫珊姑姑出列屈膝将事情揽了下来。
“对了,她家中若还有人便给些抚恤,好歹伺候了这么久。”
牛继芳又叮嘱了两句,才起身回了寝殿继续睡觉去了,紫珊姑姑接了任务便安排人将老嬷嬷用草席裹了送出宫曲。
好生安葬?
怎么可能,紫珊姑姑直接叫人将她扔去了乱葬岗。
这种想要给主子计划捣乱的人,就该死无葬生之地。
还有那个小宫女……
紫珊姑姑笑得温柔极了,声音更是轻柔和煦:“倩儿,你且盯着些,不叫人乱嚼舌头根子,坏了娘娘的名声,可是要拿你是问的。”
倩儿心慌慌,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是冰凉的。
但还是出列应道:“是,姑姑。”
坤宁宫一个洒扫嬷嬷暴毙了,据说是年岁大了头晕的厉害,一头栽倒在地上,却命不好直接摔断了脖子,这样的事天还没黑就传遍了东西六宫。
“谁知道是不是意外,说不定呐,咱们那贤惠的皇后娘娘也不似表面那么‘贤惠’呢”
“阿弥陀佛,坤宁宫发生这样的事,也着实晦气了些。”
“天气越来越热,每日下午去御膳房多提一桶绿豆汤吧,可别叫咱们宫里的人也晕过去,再摔断了脖子。”
“……”
每个宫里都有着不同的说法,阿沅得知消息时,正在熏头发:“脖子断了?”
金姑姑抿了抿嘴,脸色难得凝重:“紫珊出手了。”
“挺好,看来是听到了重要消息了。”阿沅先念了声佛号,才继续说道:“看来又有人不老实了。”
若非听到了对永寿宫不利的消息,紫珊绝不会出手。
“明日奴婢去一趟御花园。”
紫衣消息灵通,定知晓是因为什么。
阿沅不置可否地应了,她头发刚用熏笼熏干了,水琮就踏着夜色来了。
他只和阿沅寒暄了两句,便自觉地去沐浴去了。
等他沐浴完了回到寝殿,阿沅已经靠在枕头上昏昏欲睡了,他看了有些好笑道:“既然困了就先睡,又何必强撑着?”
“臣妾想等陛下一起嘛。”
许是睡意上头,语调比起平时多了几分黏糊,惹得水琮迫不及待地进了帐子,掀开被子就躺了进去,不一会儿,又一脚将被子蹬开:“今年的天也热得太早了些。”
“是啊,臣妾也是惹得没法了,陛下,咱们今年还去行宫避暑么?”阿沅翻了个身,半个身子赖在了水琮怀里。
实话说,这样的姿势她挺舒服,可皇帝肯定被压的难受,但从阿沅进宫起,水琮就很喜欢这个姿势,所以阿沅如今已经有了反射性了,水琮一躺下,她便自觉地歪进去。
“去。”
水琮抬起胳膊揽住她的肩头,埋头在她发间深深吸了口气,氤氲着的香气涌入鼻腔,叫他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骤然放松了。
就是这个味道,叫他无比迷恋且沉迷。
很久以前,他曾以为是内务府上供的熏香,便叫内务府照着永寿宫的份例上了一模一样的东西到乾清宫,等东西到了手,水琮才发现,这种香气是珍妃身上独有的。
许是就是体内自然而然散发的味道吧。
阿沅缩了缩脖子,若是知道水琮的想法,定会告诉他,这是百消草的作用,并非什么好闻的香气,反而是所有味道消除掉之后‘干净’的味道。
“那太上皇还去么?”
“去。”
水琮又是简洁的一个字,他被药剂熏得有些昏昏欲睡,却还强打着精神回答道:“这一去,父皇就不打算回来了,赤水行宫环境比较好,更适合养病。”
“真的?”阿沅惊讶地瞪大眼睛。
太上皇不回宫,岂不是证明他打算彻底放权了?
也是,朱笔都拿不起来了,还怎么批改折子?不放权也不行啊。
水琮笑着拢了拢胳膊,哪怕睡意汹涌,也阻拦不住他心底的意气风发,他抱着阿沅狠狠往怀里带了带,声音里压抑着激动:“真的。”
他登基十几年了,终于……
终于彻底亲政了。
阿沅听到他斩钉截铁的回答,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甚至逾距地捧住皇帝的脸,狠狠地在他额头亲了一口:“真棒,陛下你真是太棒了。”
水琮被她亲的有些懵。
反应过来后,就捉着她的下巴想要去亲吻她的唇,只是被她一个埋胸动作给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