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来禀告的是珍妃娘娘身边的司棋。”
贴身的大宫女都来了,那看来是肯定出事了,他心底焦急,周太医可是说了,珍妃肚子里八九不离十的是双胎皇子,他现在也不挑了,哪怕长得一样,那也是皇子,他只望那俩孩子争气些,千万别出事。
水琮当即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忙吩咐长安:“你快去请了周锡儒来,再过去永寿宫看着,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即来报。”
长安连忙应:“是”
水琮心绪难安,只是这会儿长定殿有朝臣,他不能亲自前往,他若抛下他们前往飞鸾阁,恐怕明日御史就要死谏了。
为了妃子而妨碍国事之类的……
所以,哪怕心里再担忧,他还是要转身回去继续商谈国事。
有了水琮的吩咐,长安立即派了马车去请周太医。
等到周锡儒到达飞鸾阁的时候,阿沅已经在赵太医的治疗下‘苏醒’了过来。
周锡儒被引进到里间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弟子正坐在圆凳上喝茶,珍妃娘娘则是神情淡淡地靠在床上,面色红润,神情安然……哪里有一丝一毫病弱的模样?
周锡儒猛地顿住脚。
“师父。”赵太医回头看见周锡儒,十分热情地打招呼:“您也来了?”
周锡儒下意识地往后退,却不想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赵太医放下茶杯直接站起朝他走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白色的玉牌。
“你们这是做甚?”周锡儒有种掉进狼窝的感觉。
“周大人。”
阿沅靠在雕花床板上声音柔柔地唤着:“本宫确实身子不适,赵大人刚才为本宫施针保胎,只是不知为何,自施了针后,本宫的身子却依旧没什么力气,赵太医说要将金针留置半个时辰,还请周大人帮本宫瞧瞧,赵大人这几针可扎对了地方?”
周锡儒:“……”
珍妃娘娘还请您看看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如此浅显的借口,叫他怎么相信?难不成以为他是个傻子么?
他又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拱手作揖:“珍妃娘娘还是莫拿老朽开玩笑了,还望珍妃娘娘明言,如此焦急地寻了老臣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
阿沅还是那副柔柔的语气,但内容却叫周锡儒变了脸色:“只是有一桩交易要与周大人商谈。”
她病歪歪地起身,金姑姑赶忙上前去掺扶,就连赵太医也是脸色一变地靠了过去,只是手张开虚虚地护着,生怕自家主子不小心摔倒了,自己没能接住。
倒是周锡儒看的双眼睁大,宛如看见了什么后宫阴私。
难不成珍妃和自家徒弟……
呸呸呸!
看见自家弟子那张满是褶子,胡子拉碴,眼下青黑,满脸麻木,一看就是悲催打工人的脸,周锡儒又赶忙将自己龌龊的心理给驳回了。
“什么交易?”周锡儒面色冷沉,背脊挺直,看着便是一副刚直不阿的清官大老爷的样子。
内心却是波澜骤起,难不成临了了,居然还要被卷入后宫争斗么?
这可是陌生领域啊……
活了这么多年,他参与的最大事件是真真国公主玉石案和义忠亲王谋反案,他把太上皇给扎成了筛子。
“本宫知晓,周大人与赵大人一样,醉心医学,刻苦钻研医术,本宫有心为周大人提供一些绝版医书,只望周大人能够不辜负本宫的期待,将其中一些已经失传的药方给重新复原出来。”
周锡儒:“??”就这样?
难道不是希望他制作一些毒药去谋害某位娘娘?
周锡儒陷入沉思,仔细想想如今这后宫,好像眼前这位珍妃娘娘已经一家独大了。
“赵大人,且把那几本医书给周大人看一看。”
赵太医立即从自己的药箱里面拿出两本泛黄的医书,小心翼翼地奉到了周锡儒面前。
周锡儒思想斗争了好半晌,到底没忍住诱惑,伸手接了过来,只翻看了几页就猛然合上医书:“只要不叫老臣做昧着良心的恶毒之事,老臣自当愿意为娘娘复原这古药方。”
“那就麻烦周大人了。”
阿沅勾唇笑了笑:“本宫自然是信任你们的,只是,光信任还不够,本宫还需要一些手段,至少能证明,你不会背叛本宫。”
赵太医听到这话,立即十分狗腿地捧起玉牌,还从银针包里挑了根不粗不细的针,捏起自家老师的手指就是一扎,很快就冒出了一滴血,赵太医眼疾手快地拿着玉牌上前一抹。
只见那玉牌突然剧烈震颤,先是冒出了浓郁的紫色光芒,等那光芒稍稍暗淡,又突然冒出一丝金线粗细的光芒,再表面闪烁了一下,就瞬间消失了。
若非阿沅一直盯着,恐怕还发现不了这一道光芒。
“很遗憾,还是紫色的SR。”
周锡儒医术这么好,也还是没能达到金卡的程度,不过,阿沅也不会忘记紫色光芒灭了后,又冒出的一丝金光,只是此时不是说这事儿的时候。
“这样就行了。”
阿沅收回了玉牌,对着周锡儒笑了笑。
周锡儒抬手捂住胸口,只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可又偏偏,哪里都没有不对劲。
周锡儒进了卡池,依旧还会在本世界寿终正寝,只是会在心理上本能的亲近她这个接纳他入卡池的‘主人’,既然已经建立了联系,阿沅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昨日早晨武常在生下二公主,本宫准备了一些赏赐,因皇后娘娘的规矩,需要太医当面检查一番后,方可交到武常在手中,周大人,能否请您帮本宫走这一趟呢?”
她举起扎满银针的右手:“毕竟,赵太医帮着本宫施针,着实无暇走这一趟。”
周锡儒:“……”
这样的‘小事’也用得着他?
但嘴上却是十分自然的应承道:“微臣自当为娘娘效力。”
第63章 红楼63
阿沅自然不是真不舒服,手臂上扎针也只是为了做做样子。
周锡儒一眼就看出那几个穴位是用来缓解肩颈酸胀的,也不能怪,珍妃娘娘的肚子虽然大,但其它地方却没怎么胖,本就是纤瘦单薄的一个人,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也难怪肩颈会不舒服。
“周大人您请坐。”
既然周锡儒已经扒拉进了自家锅里,那便是自己人了,金姑姑对自己人向来照顾,赶忙给周锡儒搬了张凳子,周锡儒年纪大了,可受不得累。
周锡儒从善如流地坐下。
他原以为珍妃这一胎出了事,这才急急忙忙从家中赶了过来,若晓得只是单纯为了拉拢他而演的一出戏,恐怕就要拿一拿乔,至少在家里用了早膳再过来了,也好过现在饿着肚子等。
哎……
年纪大了,受不住饿呀。
也不知是不是怨念太重,不多时,不知何时出去的金姑姑又进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端着托盘的小宫女,小宫女们鱼贯而入,手里捧着的托盘上全是一道又一道的早膳。
金姑姑先指挥着她们去到隔壁花厅将早膳放在桌上,又叫这群小宫女退下了,这才重新到了里间:“劳烦两位大人一大早前来为娘娘看诊,想来你们还未用早膳吧,娘娘赐下恩典,请两位大人移步花厅用膳。”
打瞌睡来送枕头。
既然都是合作关系了,周锡儒也就不矫情了,况且他本就不是矫情的性子。
于是他站起身来,对着赵太医挑了挑眉,也没说话,便直接转身往花厅的方向去了,倒是赵太医脸一苦,脚步迈动的很有些不情愿,只是迟早有这么一回,还是跟着后面去了。
阿沅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这年头师徒关系虽然紧密,但相处起来全凭良心,赵太医对周锡儒的尊敬是真真儿的。
师徒二人也不知道在花厅说了些什么,回来的时候,周锡儒眉眼疏阔,眼含笑意,而赵太医却是耷拉着肩膀,整个人瞧着就仿佛失去了快乐。
用完早膳后,周锡儒也就安然若素地坐着等了。
坤宁宫的小太监也着实废物了些,一直到了晌午才到了行宫。
皇后等的也有些着急,好在没耽误事,只不过原本该给小太监的赏赐是没了,东西一到,便立即安排人去给凉信殿的武常在送赏。
栖凤殿一动,飞鸾阁便跟着动了。
赏赐的东西自然是比着栖凤殿来,只比皇后的赏赐低一等,所以数量也不少,金姑姑便点了两个小太监和两个小宫女一起去。
周锡儒跟赵太医研究了一早上的医书孤本,这会儿轮到自己干活儿了,虽然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起身跟着送赏的队伍走了一趟。
栖凤殿那边的赏赐先到了凉信殿,但由于之前皇后说了,得太医检查,所以还没入库,只堆在院子里,等着太医院那边的太医到了,再搬去武常在所在的寝殿内。
飞鸾阁紧随其后。
只不过飞鸾阁准备充分,太医是跟着一起来的。
“早晨我们娘娘身子不大爽利,陛下心疼我们娘娘,立即请了周老大人进宫给我们娘娘看诊,这会儿前来送赏,便请了老大人一起过来,帮忙检查一番。”
金姑姑面带笑容,态度谦恭,说话的语气也是温温柔柔,就是说话内容……有点儿像是在炫耀。
炫耀自家主子的得宠,只不过是身子不舒服,竟叫陛下如此关心,要知道周锡儒可是皇帝和太上皇的御用太医呀,竟因为一个妃子就被一大早喊进宫来。
相比之下,体弱的二公主和产后大出血的武常在,以及病弱的中宫皇后,似乎从未得此殊荣过。
栖凤殿前来送赏之人正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恬儿。
她是跟着皇后从娘家一起入宫的贴身侍婢,据说是打小伺候皇后的,所以此时听见这样的话,便格外的气愤,只是因着皇后事先叮嘱过,这会儿的恬儿哪怕再生气,也是敢怒不敢言。
“珍妃娘娘既然派遣了太医过来,便赶紧检验一番回去吧。”
恬儿的语气很是僵硬。
金姑姑却依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我们娘娘怎能越过皇后娘娘先送赏呢?还是再等等吧。”
说着,她随手指了个武常在宫里的小宫女:“还请帮周老大人搬一张凳子来,老大人到底年岁大了,不得劳累。”
既然知道人家年纪大了不得劳累,又何必一大早把人家薅起来呢?
恬儿心中愤怒,却更加苦闷。
越是对比,就越是不甘。
她家姑娘千好万好,陛下怎么就看不见呢?只一心贴着永寿宫过日子……这后宫几十个主子,难不成就一个人都比不上永寿宫的珍妃么?
小宫女自然不敢违逆,立即殷勤地给搬了个凳子,周锡儒还真就坐了下来。
他在皇帝跟前都不行跪拜之礼了,此时安坐,也是心安理得。
“既然如此,便请姑姑稍等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