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蔚子来得迟了,坐在了最后一排,认真听他说完话,等他下台了,另一位胖乎乎的领导又上台发言,她低头,看了看包里的手机,没什么重要的信息。
各路人马轮流登台,冗长的发言结束后已经近五点了,何蔚子起身的时候发现自己左脚是麻的。
晚餐地点在校食堂一楼和二楼,用餐方式是自助,来的人非常多,济济一堂,何蔚子拿着餐盘在餐台前面挑选食物。因为是校庆,菜色丰富,中西兼有,花色很多,何蔚子不禁想到以前总是抱怨校餐难吃,和官哲哲说:“这菜百年一个样。”没想到现在菜色改良不错,也很入味,鱼肉没有腥味,汤汁也不油腻。
她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这届的校友来的很少,几乎没有一个熟人,也是,校办部并不是每个人都邀请的,邀请范围限制在一些所谓的成功人士上,她有幸被列入名单之中。
还有就是毕业近七年了,也许当年的校友站在面前也认不出了。
“何总。”
她侧头,看见一个披肩卷发,化着精致的妆,拎着香奈儿的包,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
“你是?”何蔚子问。
女人眯起眼睛笑了笑:“我知道你认不出我来了,我袁小圆啊。”
袁小圆?何蔚子真的不太记得起自己认识一个叫袁小圆的女人。
袁小圆往她旁边一坐,将名牌包包矜持地放在桌子上,丰腴的手拨了拨头发,一阵香风飘起,何蔚子打量着她,等她主动解释。而袁小圆笑得意味不明,眯起眼睛看着何蔚子好久,才开口:“我当年和章泽凌是一个宿舍的,记起来了吗?”
何蔚子想起了,当年同章泽凌一个宿舍的三个女孩还特地跑来警告她说离叶斯承远点,其中态度最强烈就是这个袁小圆,只不过年数太久了,她身上没有半点当年的影子了,当年的她是短发,身材有些丰满,现在的她是大波浪卷,身材依旧丰满,但浑身上下透着一种堆砌起来的贵气,完全不是当年的青涩小女孩了。
“我现在在一家投资管理公司做副总。”袁小圆拿出名片递给何蔚子,“有机会的话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啊。”
舒达投资管理公司,何蔚子听说过,就是民间称为高利贷的地方。
何蔚子笑而不语。
“我倒是挺注意你们恒鑫的动态的,恒鑫发展越来越好了,市值很高了吧。”袁小圆笑问。
“还行吧。”何蔚子敷衍道。
“刚才在礼堂听见叶学长的演讲,他是越来越帅了,我真羡慕你有这么棒的男人。”袁小圆笑声清脆,“对了,你不会还在介意我当年对你说的那些话吧,现在我想起来都觉得自惭,那时候年纪太小了,说话没有个遮拦,我得和你说一声抱歉。”
“没事,谁没说错过话呢?”何蔚子淡淡道。
“现在想想叶学长就该和你配,你们珠帘合璧创业的事情成为整个S市的美谈了,也创下了第一夫妻店的名号,这比爱情来得光辉耀眼多了。”袁小圆笑声更脆了,正巧有服务员端着红酒过来,她挥了挥手要了一杯,丰腴白皙的手轻轻晃着杯子,抿了一口,一个殷红的唇印立刻像邮戳一样盖在杯口上,她继续说,“爱情算个什么东西啊,学校里你侬我侬的,出了社会才知道完全没用,只有条件相当的男女才能走到一块,我不得不说你比凌凌更适合叶学长。诶,说到凌凌我就心疼,她太想不开了。”
何蔚子已经低头开始吃面了,袁小圆却很悠闲,边笑边说:“不过那个富二代被叶学长收拾得挺惨的,中了商业圈套,四处找银行贷款都被拒绝,最后只能借了高利贷,借了又还不起,腿都被打断了两条,说起来叶学长够有情义的,算是给凌凌报仇了,凌凌在地下知道这事应该也会觉得有些欣慰。”
这事何蔚子知道,叶斯承将当年□章泽凌的那个富二代整得非常惨,她对那事没有插手,也没有发表意见。
“这件事后,圈子里都说高利贷害死人。”袁小圆继续说,涂抹着黑色指甲的手指扣了扣手腕上的镯子,“但我们舒达投资管理公司可不是外界所说的高利贷,我们是合法的投资管理公司,为中小民营企业造福的,放款是有严格的审核手续的,也是按照法规,同期利率不超过银行的四倍,绝对靠谱。何总,有需要帮忙的一定要找我。”
“好,有机会找你。”何蔚子说。
袁小圆的手机响了,她接起后听了几句娇声笑起来:“死相,敢开老娘玩笑你!”
何蔚子趁机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擦了擦嘴,拎着包离开了。
财经大的校园其实挺漂亮的,尤其是夕阳西下,那融融的晚霞将校园晕染上一层妩媚动人的红,何蔚子散步在校园内,几个清洁工人正在那扫帚清扫路上的彩带。小鸟啁啾的声音不断,好像也在祝贺这个喜庆的日子。
她走着走着,看见地上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慢慢变成了两个影子,她停步,转过头,西装革履的叶斯承正在她身后。
“晚上的百草园是最漂亮的,郁郁葱葱像一幅画一样,尤其是一些花只在晚上盛开,很美很美。”何蔚子侧头看了看百草园的入口,对叶斯承说,“有段时候我很喜欢这里,结束工作后就会跑到这里来,像一个文艺女青年一样吹口琴安抚自己烦躁的心灵。”
叶斯承不声不响地站在她面前,眼眸如夜色一般凉。
“当时我很喜欢魂断蓝桥那部电影,所以学着吹那首友谊天长地久。”何蔚子说,“你看过那部电影吧,罗伊和玛拉决定结婚,赶去教堂却发现错过了教堂规定的结婚时间,他们只好决定第二天再去,但是当天晚上罗伊就被召回军营了。我当时觉得是战争,身份,使命,阶层等等原因让他们错过彼此,但现在想来其实就是老天让他们错过了,他们没有缘分,强求不来。”
“叶斯承,我们也一样。”何蔚子说,“你始终没有跨进百草园来看看这个吹琴的姑娘,说明我们至始至终是没有缘分的。”
“蔚子。”叶斯承的眼眸骤然变深,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你听我说。”
“没有缘分就不要强求了,彼此再继续下去也是互相折磨,我想你人不坏,对我还是有些感情的,不至于看我纠结难受下去。”何蔚子说,“这些年你带给我很多幸福时光,你照顾我,关心我也爱护我,我不会刻意忘记,也不会再去恨你,我不会因为一件事武断地给人定性,你算是个不错的老公,不错的生活伴侣,但已经不合适我了,我们分手吧,各自好好地生活。”
“蔚子,别离开我。”叶斯承声音很轻很沉,带着说不明的情绪,“当时我们没有缘分不代表现在没有缘分,我们已经结婚了,我真心想和你共度一生,你可以惩罚我,怎么惩罚都行,只求你别离开我。”
“我曾经也是真心想和你共度一生,记得那年我生病了,你连夜从欧洲飞回来,差点出事了,当时我脑子很清醒,只有一个想法,要是你死了,我就陪你一起死。”何蔚子说,“只是现在不同了,我没有这个想法了。我希望你尽快答应我离婚,如果不答应,我会将手头的股份卖给雷宝,你不愿意看见这种情况发生吧?”
作者有话要说:说点啥吧,期待啥都可以说。
别潜水了,宝贝们!情何以堪,555(肥札卖萌撒娇博取同情无耻,被揍飞)
送分~
☆、36章
李沐的手术非常成功,结束手术的那天,何蔚子就将自己要和叶斯承离婚的事情告知了她,她非常惊愕,半句话也没说,最后闭上眼睛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何蔚子知道母亲一时半会对这个事实不能接受,需要时间消化,她转身轻轻出了病房,带上了门。
相对于李沐的沉默,叶斯承的母亲张莹兰火急火燎地来找何蔚子,拉着她的手为儿子求情:“蔚子,你别和斯承离婚,我求你,看在你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上再给斯承一个机会吧,我知道他很混蛋,我会骂他的会打他的,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他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一定好好监督教育他,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妈,您别这样,这是我们深思熟虑以后的结果,不是一时间的冲动。”何蔚子柔声说,“我们不合适,感情走到尽头了分开也很正常,您别想不开……”
“不行的!怎么能说离就离呢?婚姻不是儿戏啊。”张莹兰眼角含泪,“都是我的错,我平时太放纵斯承了,忘记对他教育了,我对你们关心太少……蔚子,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一直是将你当成亲生女儿的,看在我的面子上再给斯承一次机会。”
“妈,您知道我这个人的脾气很倔的,做出的决定基本不会改变了。”何蔚子说,“我们要离婚和您没有关系,您别将错误往自己身上揽,您很好,是个很善解人意的长辈,我尊重您也喜欢您。”
“蔚子啊,女人不比男人,女人离了婚就是折价了,你别嫌这话难听,话糙理不糙,我是当你亲生女儿才对你说心里话的,你和斯承离开后就能保证找一个比他好的?人家对方就不介意你的婚史?”张莹兰攥着何蔚子的手放松了一下,叹气道,“我知道你很能干很优秀,但在这个社会,自古以来有些道理是不会变的,你真的要想清楚,别一时意气用事,想想以后的几十年,好不好?”
“大不了就一个人过呗。”何蔚子笑了,“社会现在对离异女人的宽容度比以前大多了,我像不至于一出门就被人指指点点的吧,至于后半辈子,我还真没想过,我向来是不想三天以后事情的人,这样比较轻松。”
此后,张莹兰每天都来找何蔚子,苦口婆心地说一堆话,天气很热,她每次来都是做公车的,整张脸都是汗水,又红又肿,显然是被晒伤了,何蔚子看了心疼,说:“我做出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您真的不用再来劝我了,天气这么热赶来赶去会中暑的。”
张莹兰从大袋子里拿出毛巾擦了一把脸,擦着擦着就哭了:“我总不能看你们就这样离婚吧,蔚子,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当年如果不是你帮忙,闻达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了结的,后来闻达病重的那段时间,你也是每日来医院送饭菜,那些我怎么能忘记?现在斯承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气不过,我只能跑来替他赎罪,只要你能消气,我怎么样都可以。”
“妈,您误会了,我不是气不过,这世上合则聚,不合则散是很自然的道理,您天天读佛经应该知道佛经里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万物应该顺其自然,您不是常常对我这么说的吗?”
“那怎么能一样?”张莹兰摇头,眼眶又红了,“我们成为家人六年了,感情那么深,怎么能够割舍?什么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只要有诚心一起努力,没有过不去的坎的,蔚子,你真的听我老人家说一句,离婚对女人来说绝对是最不好的一条路。”
何蔚子沉默,她知道改变不了张莹兰的想法,对张莹兰来说,只能是靠时间才能接受这个事实。
利达和恒鑫的项目签约后,何蔚子和叶斯承就开始办理离婚手续,因为双方共同财产比较多,各自都请了律师和会计师,清算财产就进行了近大半个月的时间,这大半个月的时间内,李沐在术后又发了炎症,发热咳嗽,何蔚子去医院看她,她话很少,整个脸都是苍白的,半点血丝都没有。
“你至少应该告诉你爸爸一声。”李沐轻声说。
何蔚子点头,当天拨了何之愚的私人电话,将离婚的事情和他说了,何之愚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后突然提声有些暴躁道:“以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别来和我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我管不了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完就挂下了电话。
片刻后,何之愚又主动拨来电话,语气比刚才要和缓,但依旧严厉冷肃:“婚姻不是儿戏,你要慎重考虑,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我提醒你,当年要死要活嫁给他的人是你,我反对无效,你执意而为,现在你如果执意离婚,我想必也是反对无效,我老了,没精力管你们这些事情了,只有你自己才能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任。”
何蔚子嗯了一声。
叶斯承将双方共有的两套房产都给了何蔚子,自己留的是现在住的湖畔湾小区,除此之外他给了她一笔丰厚不薄的赔偿,两人本来所持股份为40%和30%,现在按比例重新分割,为各占35%离婚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恒鑫,中小股东惊愕之余要求召开股东大会,签订股权保障协议,维护自己的利益,叶斯承没有推辞,召开了大会,秘书做了一份PPT,里面有详细的股权组织结构,包括雷宝,利达,其他股东的股权比例。
职位暂且没有调整,何蔚子还是恒鑫投资运营部的总经理。
只是这身份从今日起有些尴尬了,众人都知道他们离婚了,猜测以后在决策权上会不会有分歧,会不会影响恒鑫的发展。
“诶,没想到叶总和何总离婚了,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茶水间里,财务部的小方叹气。
秘书小付说:“我也很意外,怎么说离就离了啊?到底因为什么离的?”
“还用说吗?肯定是……”小方凑近了小付,压低声音,“其中一人出轨了。”
“你怎么知道?”
“这很好猜啊,离婚就是这么几个原因,他们结婚六年了不会是因为一条性格不合而离的,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问题,八成是婚外情。”
小付瞪大眼睛,反问:“叶总外面有人了?”
小方点头:“百分之八十是叶总,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是万能的,何况是叶总这样身价上亿,英俊睿智的国宝级男人,多少年轻女孩盯着他呢?我在恒鑫做了快四年了,也算是半个元老级人物了,见过太多女客户打着谈项目的名号接近叶总,穿得那叫一个□,叶总就算再理智也是个男人,是男人就有精虫上脑的时候,他抵的了一时诱惑不等于抵得了一辈子的诱惑。不过呢,也有百分之二十是何总,何总多美多性感的一女人啊,外面觊觎她美色的男人也应该不少,只是女人比较克制得住自己欲望罢了,不过呢也有意外,谁知道呢。”
“我保证何总不是这样的人。”小付立刻义正言辞。
“你能保证什么呢?好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表面看见的这样的。”小方笑。
小付刚想回击,发现茶水间门口站着的何蔚子,立刻涨红了脸,轻轻叫了一声何总。
小方一愣,随即转过身,笑容不减:“何总,您怎么来这里了?”
何蔚子微笑:“路过,你们说话声音挺大的,我不得不止步偷听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乱聊呗。”小方说,“何总,我这里有新鲜的蓝山咖啡粉,我帮你煮一壶。”
何蔚子摆了摆手:“不用了,你们自己喝吧。”
周末的时候,何蔚子回了湖畔湾别墅,将自己留在那里的书籍CD和一些物品带回公寓,正巧叶斯承也在,他穿了一件烟灰绒的衬衣,正坐在沙发上吸烟,白色的细雾笼罩在他脸上。听到门锁声的时候他目光移向了玄关处,落在进门的何蔚子身上。
“我来拿一些东西。”何蔚子弯腰,换了鞋子。
叶斯承微微蹙起眉头,反问:“这么急?”
何蔚子不语,径直走上二楼,没多少时间后她就抱着一个箱子下来了,里面装满了东西,叶斯承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说:“抽屉里的那些东西你不要了吗?”
那些饰品钻表玉器,样样精致,价值不菲,都是每年何蔚子生日叶斯承送她的。
“我忘了。”何蔚子说,“算了,不想要了。”
“带回去。”叶斯承认真道,“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你的,你如果不要我都扔进垃圾桶,搁在那里我看着也心烦。”
何蔚子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和他争执,说:“好,我带回去。”
于是又收拾了一个箱子,里面满满的饰品,钻表,水晶,玉器,挂件,熠熠生辉,琳琅满目,还有一个是当年他送她的钥匙圈。岁月如逝,这些东西蒙了灰尘,但每一样都昭示着他们的岁月曾经存在过。
“对了,这个我要。”叶斯承伸手拿过其中一个刻着何蔚子三个字的手镯,是他赚了第一桶金后买的第一件价值上万的饰品,还是在巴黎定制的。
他把玩着手镯,笑容有些涩,说:“留做纪念。”
她抬眸,对视他的眼睛,他眼睛很深很利,典型的商人的眼神,内敛,藏着锋芒,此刻在灯光下有些盈盈亮亮的,未等她看得认真,他就垂眸,继续笑说:“纪念我赚的第一笔钱,纪念我第一次有能力送你好东西。对了,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你陪我吃了不少苦,谢谢你肯陪我。”
何蔚子说:“算不上苦,因为那也是我的梦想。”
“如果没有你,这个梦想不会实现。”叶斯承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没再继续了,沉吟很久后说,“算了,不提这些了,你也不会想听。”
“我走了。”何蔚子说。
叶斯承没有抬头看她,只是低头把玩那个光滑的金镯子,指腹的薄茧一寸寸抚摸那冰凉的表面。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都送出分了,谢谢大家的真知灼见,还有支持陪伴~(≧▽≦)/~啦啦啦
这是我最大的动力。
说点啥呗。
☆、37章
李沐术后的炎症经过用药治疗后控制了,朱主任说再观察一周如果没有问题出现就可以出院了,李沐松了口气,微笑地说:“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在医院待的时间越长越有一种错觉,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
朱主任提醒道:“李组长以后别太劳心劳累地为人民服务了,自己的身体要照顾好啊。”
李沐点点头,朱主任出了病房,何蔚子动手给母亲榨鲜芹苹果汁,在透明的玻璃杯里灌了大半杯后递给她,她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味道很怪吗?我还放了一勺蜂蜜调味。”何蔚子说。
李沐沉吟片刻后说:“离婚的事情以后不会后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