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个男人,深沉,低调而不自显。
不过刚刚那一幕一浮上脑子,叶安袭推翻了这个想法。
天才与白痴之间也是偶尔互相交换空间的,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烧傻了,叶安袭现在十分不愿意搭理他,没有理由,但是发自肺腑。
“钥匙给我,我来开。”
似乎在三年前,她们尚未走进彼此生活的那个时候,她也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转身就走,而今天倒是一句话没说,把钥匙直接丢给她。
随后宗政贤全身心的放松在副驾驶座上,假寐,闭上眼睛,一脸深沉,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而叶安袭也是绷着一张脸,除了踩到底的油门宣泄了速度之外,也辩不出额外的情绪。
两个人,一路无言,除了过红灯处烦躁的滴滴的喇叭声,这狭窄的空间安静的清楚听见两个人喘气儿的声音。
他和她,各自思肘着,每个人都各自调拨着心理的那一根针。
平稳的驾驶着,指关节在方向盘与挂档杆之间轮流交换。
一脚油门,一脚刹车……
一脚油门,再一脚刹车……
就像她这几天的情绪,高高低低到她自己都不能驾驭的空间。
毫无疑问,宗政贤的三年生活没有女人,没有孩子。
一个男人等了你三年,又什么都不问的接受你和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儿子。
多么令人感动的戏码。
可她现在就是跟自己生着闷气,自己也找不到任何原因。
宗政贤当她是什么?随随便便就生个孩子?
郁闷,无奈,懊恼,多种不属于她的情绪变着法儿的愚弄着她。
别扭,总之,各种别扭……
叶安袭把车随便停在了一家粥铺的门口,宗政贤的身体还虚,流食是最好的选择。
点了两份蔬菜粥,又点了几份小菜,叶安袭一小口一小口的嘬着,对于对面男人射来的眼光全然当做看不见。
“这三年,你过的好么?”
宗政贤凭空冒出一句话,打破了两个人一路的僵直。
“还不错。”
之前喘着气,现在也在持续喘着气,如果这样算好,那么她还不错。
用筷子使劲的摆弄那一小碟的小黄豆,此时的一粒粒全都化成某复姓男人,叶安袭恨不得把它们都戳成豆粉。
懊恼,也不知道她自己哪里来的无名火。
儿行千里母担忧,反过来说,叶安袭知道儿子一定也担心她。
至于对面的那个要给自己儿子做免费爸爸的‘伟大男人’,叶安袭就觉得那里不畅快。
“你一会回去休息,我要回去,儿子在等我。”
反正小孩子接受一个人是需要适应阶段的,儿子完全当做容爵是他爸爸,这样如果突然间已知的世界全都成了变量,他这么小,不一定会接受的。
听着这个女人一口一个儿子,一口一个儿子,宗政贤心理就不是个滋味,她怎么没有这么惦记过他呢?
想着想着,某男就在某小娃子身上摄取大量的酸性试剂,继而沉声道。
“我跟你一起去。”
看着宗政贤那一张黑色的脸,想来这个男人心里纠结着‘免费爸爸’的喜怒哀乐,叶安袭就差翻了白眼。
他愿意跟他就跟,反正是他儿子,早晚会穿帮。
不过叶安袭暂时不打算告诉他,有一些复杂的成分,也有赌气的成分。
其实就连叶安袭自己都没注意到,原来她潜意识里那么计较宗政贤对她的不信任,她就那么随便,谁的儿子都会生么?
更是那么介意,父子天性之下,这个姓宗政的居然一点也看不出来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更加没有注意到,有一种名为情绪的东西,在悄无声息之际,莅临了她。
美女出席的地方总是有闲言碎语,一举一动都能引起男人们的侧面或是呼吸节奏的纷乱,三年前,叶安袭就是个样子清亮的女生,而三年后的她,沾染了些许半熟的风韵之后更为脱俗。
宗政贤去买单,只剩叶安袭自己一个人饮着梅子茶。
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三年都见不到一个想要见到的人,可这个世界又时常很小,小到总是能遇到一些无所谓的人。
“叶学妹?”
这个男声陌生到叶安袭一点印象没有,抬头一看,依然如是。
年纪看上去很轻,游移不定的眼神一看就是初出茅庐的小鲜人,可是偏偏还故作成熟的去屡次触碰那个廉价西装的袖扣。
故作成熟,穷装淡定。
这人谁啊?
“我是学长啊,在游泳池救过你的那个!”
回忆,倒带,再回忆……
貌似想起来一个眼镜,镜框后面的五官对她来说有点模糊,但也大致知道是哪一个了。
“学长。”
礼貌而清淡,他救过她也算是恩人,不过现在他这个自以为铅华洗尽的样子,叶安袭觉得,还是几年前那个眼镜学长更顺眼一些,傻是傻了一点,可贵在单纯。
“我在宗研市场部工作!”
范进中举之所以兴奋,是因为他没有什么别的追求了,看着这个学长全身的毛细孔都在闪烁着打工皇帝的光芒,叶安袭象征性的颔首。
“恭喜你。”
除了这句话,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宗研是职场人士人人都想端的黄金饭碗,可那是他的事,叶安袭下意识的蹙眉。
说实话,她有些厌恶这样世俗的显摆,正是这样的焦躁才堕落了整个社会的价值观。
看着那不远处走过来的宗政贤,深沉而内敛,从不外露权贵,这一点,叶安袭倒是很欣赏。
“呀,宗政老师、好呀!”
某学长眼神里都是胜利和蔑视的光芒,他记得,他记得在游泳池边上他折了他年少的面子。
不过叶安袭扫了一眼他的从头到脚,没找到什么必胜的道具,这一身的骄傲也都像是天外飞仙一般。
宗政贤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视线都没停留0、1秒,就去拉座位上的叶安袭。
这女人还真是能粘苍蝇。
俗话说,狗改不了吃屎。
曾经,这位学长就是不明所以的自作英雄,现在长大了,弱智细胞也跟着再涨。
“宗政老师现在在哪里高就啊?”
‘显’‘摆’两个大字镌刻在他的脸上,学校的同学们都知道宗政老师不在H大任教了,可也有一部分人知道,宗研的老板就是宗政贤,可他不知道。
……
看着宗政贤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想着这个学长救过他一次,叶安袭好心的提醒他,该stop了。
“他是你老板。”
多云专晴,晴又转多云,各种颜色在某学长的脸上晃来晃去,瞳孔放大的看着面色一摒的宗政贤。
宗政老师叫宗政贤?
这么基础的关系他没有掌握好,这么基础的社会知识他不知道,所以说仅仅掌握书本上的知识是不够的,时代的智者需要谣言。
他闭门造车大学4年,学科成绩各个都是85分以上,可他失业了。
“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甩下一句话,抓起叶安袭的手,绕过呆若木鸡男,离开。
身为市场部的人,销售需要的极大必要条件都没有,不知根知底,就连公司的基础都了解的不全面,再加上榆木的脑袋,如此基础的都不懂,他不要这种废物。
他的公事她不参与,况且,在有些价值观问题上,其实两个人都有着惊人的相似,这样的员工换做她,结果差不多。
——
“去买份礼物吧。”
本着初次见面,不能空手的原则,宗政贤如是说。
所以在某商区的门市房处,明窗几净。
粉红色的hellokitty,天蓝色的哆啦A梦,毛嘟嘟的蒙奇奇,nici的各种驴还有黑着脸的宗政贤。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站在这幼稚的地方。
“先生,您是自己玩还是送人?”
穿着粉色兔子卡哇伊装的店员掐着小孩子般奶腻腻的嗓子招待着这屋子里唯一的男人。
自己玩?
这有他自己能玩的么?
“我儿子玩。”
说罢,宗政贤一张脸黑黢黢,转身去拉着那个就快绷不住要笑出来的叶安袭。
“那小子喜欢什么?”
他可不想在这红红绿绿的毛茸茸里再多站一会了,周围的人用看着怪蜀黍的眼神看着他,别扭至极。
看着这块棺材板子一脸铁青的杵在一片可爱至极的卡通中,叶安袭眉眼真是憋不住的弯了起来。
可手下传来的大力提醒着她得快点,在一排排的架子上,揪出来了几个僵尸公仔。
“这什么,这么丑?”
宗政贤眉眼紧皱,挨个摆弄着,一身补丁,五官丑陋至极,牙齿松垮,还有一个脑子上还扣个铁桶。
这小子什么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