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回一愣,冰激凌在喉咙里咽不下去了,何洲站在她的身后,捏了捏她的肩膀,垂头看着她。孙回抬眸看了他一眼,这才笑着开口:“可惜赚不到你的钱,我家旅馆装修停业!”
符晓薇失望地大叫一声。
何洲将她抱进怀里,握着她的手吃了几口冰激凌,孙回低落道:“还有三个礼拜就开学了!”
何洲抬着她的下巴道:“嗯,赚了多少钱?”孙回报了一个数,何洲又问:“身份证带着吗?”孙回点点头,何洲一笑:“生活费赚到了,学费我先借你,身份证也有,可以去报名,好好读书拿奖学金,这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孙回想了想,还真是很简单,船到桥头自然直,她何毕自寻烦恼。
另一边的孙家旅馆终于熬不住了,谁都知道高利贷恐怖,原本只想着最多一个月就能还钱,可现在卖房的事情根本没有眉目,这借的又不是几千几万的小数目,利滚利足以逼死人。
这天孙母算完账,急的直掉眼泪,再滚下去孙迪出的那份钱就真的保不住了,他们辛辛苦苦大半个月,到头来不但分文没有捞着,反而是真真切切地倒贴了。
于是在熬了几天之后,孙父和孙母终于撑不住了,为了结束这提心吊胆的日子,远离破产的威胁,他们咬了咬牙,终于将旅馆卖给了那个肥头大耳的年轻人。
可就在手续办完的第二天,竟然就有商人踏入了这条临近车站,有些破旧的街道。
听说这位黎姓商人是海州人士,沿海一带许多人都做进出口贸易,九十年代活跃于沿海的那批商人如今早已发家致富,黎姓商人便是其中之一。
他给出的价钱适中,不高但也绝对不低,与商户们的心理预期差不多。见过他本人的商户对邻居们说:“口音是闽南的,四五十岁,个头矮,一看就是暴发户,他带着属下来的,大老板哪里有空,就让属下跟我们谈的!”
众人很快就见到了黎姓商人的属下,西装革履的三人,为首那人三十多岁,剩下那两人,一人普普通通,另一人又高又大,瞧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眼神掠过别人时又阴沉又锋利,害得原本商量着要一起抬高价钱的邻居们都蔫儿了,报出高价时根本没有了理直气壮。
卖商铺的事情商量的很快,只要有得赚,商户们都不会死活巴着不放,毕竟这地方在北站扩建前属于穷乡僻壤,没有商人对这里感兴趣,难得交到好运,房价就算低一些也罢了,攥着大笔的现金,商户们再怎么说也算是发达了。
孙父和孙母听闻之后,后悔不迭,险些就要哭天抢地的去把旅馆要回来,可这毕竟是正当买卖,你情我愿,再者黎姓商人根本没有买下那间旅馆,他们更不好说什么,只能在午夜梦回时暗自流泪,两老一时也顾不得想孙回的事儿,还清赌债后,家里一夜回到十年前,除了一套破房子和为数不多的一点儿出自孙迪那里的存款,他们再也没有其他的了。
事实上,让他们后悔到想死的事情还在后头。
八月下旬,汽车北站正式关闭,所有站内线路都已调至其他车站,拆迁区域也全部规划完毕,新北站的图纸也正式对外公布,出站口朝向南面,根本不是所谓的英慧路,没有了南辕北辙,众人愕然了。
黎秋生调动所有资金,又拉着远在海州市的妻子大哥入股,以低价购下了这条街上的半成商铺,果然物有所值,房价在图纸公布后持续上涨。
黎秋生论功行赏,第一时间下发了高额奖金,最大的功臣便是何洲,竟能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让房价回落到那种地步,黎秋生大为赞赏,何洲淡笑:“那里的位置有些偏,没什么房地产商看得上眼,所以才能被我们钻空子,再说也是运气好,没想到出站口的位置还不错。”
黎秋生大笑,运气归运气,实力也归实力,运气是新北站的出站口,实力是新城项目。
许多旧区在改建之初总不被人看好,荒凉没有人气,带不动商业,没有商机,房价就永远涨不了,谁也不会将资金投入在这里。
新城项目落户在此,众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汽车北站,只看好北站周边的商业价值,却忽视了新城项目的总体规划,比如城北会建造商贸城,筑起一座新的南江大厦,这一切虽然还有些遥远,新闻也被铺天盖地的北站扩建项目所覆盖,但总有人瞄准这其中的商机,比如真正的大型房地产商。
大型房地产商开始与黎秋生接洽了。
这天是八月的最后一天,何洲在酒店里宴请几个朋友。
黄毛坐在左首,肥头大耳的黑皮坐在对面。黄毛乐呵道:“你小子我还真没看出来,能演戏啊!”
黑皮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哪能啊,都是洲哥教我的!”
另几个成日厮混在网吧一条街的大汉都哄闹着举杯碰了碰,买旅馆的小伙子,高利贷打手全都聚集在此。
一行人酒足饭饱后又去唱歌,乌烟瘴气的包厢里闹闹哄哄,黄毛跟何洲坐在角落里说话。
“买旅馆的钱分期付款,反正一个来回就是我们自己的钱在转来转去。”
高利贷念在孙家可怜,替他们降低了一些利息,又延长了还款时间,孙父和孙母脑袋一懵将旅馆卖给了黑皮的亲戚,得到一大半资金后先偿还了部分高利贷,只等着黑皮将剩下的款项付清。
黄毛好奇道:“不过洲哥,你哪儿来这么多钱折腾这个啊?”
何洲笑了笑,将他的脑袋推开了一些,并没有回答。
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凌晨,何洲洗漱过后直奔主卧。
孙回掉以轻心了,没有锁门,也没有推床头柜,何洲轻而易举的闯了进去。
孙回是被吻醒的。
朦朦胧胧睁开双眼,就见一颗大脑袋紧紧贴着自己,嘴巴被人堵得严实,睡衣里的大掌在四处点火。
孙回惊诧地叫了起来,只是声音全都闷在喉中。何洲索性将她捞进怀里,抱着坐起来一些,边吻边在她的睡衣底下游走。孙回挣扎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涨红着脸去抓胸口的手,好半天嘴巴才得了自由,溢出口的声音却让她羞得想钻地洞。
何洲听见她那声情不自禁的呻|吟,喉头倏地一紧,低低叫了声“回回”,孙回面红耳赤道:“你别摸我了!”说着就要去抓胸前的大掌。
却不想那手掌用力一捏,拨弄起了那一粒小东西,孙回又低叫一声。睡衣随着何洲的手劲儿脱落了一些,露出半边□,何洲只觉自己肿胀的厉害,牢牢抵住了孙回,终于一动都不敢动了。
☆、第29章
孙回屏住呼吸,双目瞪得浑圆,直楞楞地盯着前面的墙壁,不吭声也不动作,就像一个木头人。
何洲的呼吸越来越重,亲了亲木头人的耳朵,又去亲木头人的下巴,动作又缓又轻,生怕惊扰了她,也怕惊扰了自己。
过了许久,肿胀却仍不见平息,何洲渐渐红了眼,垂眸盯着孙回裸|露在外的半抹胸口,喉咙不自觉地滚了滚,咽口水的声音在寂静的卧室内突兀响起。
下一秒,鬼哭狼嚎,地动山摇。
孙回护住了胸口护不住嘴巴,护住了嘴巴又护不住屁股,床上不见翻云覆雨,只见血拼肉|搏,孙回裸着半身从床头逃到床尾,险些就要脑袋朝下跌到地上,又被何洲拽住脚踝给拖了回来,一边扑腾一边大喊:“你人面兽心,你欺凌弱小,你借酒行凶,啊——”
声嘶力竭一声高吼过后,她再也没有力气,趴在床尾,被何洲牢牢压在身下。
何洲喘着粗气探进她的腿间,刚用手碰了一下,便觉孙回立刻全身僵硬,他又碰了一下,孙回随即颤了颤,再碰一下,孙回低低地叫了一声,何洲赤红着眼睛,覆上她裸了半截的后背,低头啄了一口,孙回猛得一震,汗毛仿佛都根根竖了起来,只是从头到尾她都闭紧双眼,一直闷在床单上。
何洲的大掌在她的腿根处不停徘徊,几番撤离犹豫,几番进攻探弄,最后他剥开底裤探指进入,孙回终于弹了起来,紧紧夹住双腿,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汗水顺着额头滑落,咬紧牙关瑟瑟发抖,让何洲进退两难。
何洲贴在她的颊侧不断亲吻,喘了几口气,终于将手指撤离出来,抬起孙回的下巴,就这样牢牢含住了她的唇,两只手仍是忍不住乱蹿,孙回的睡衣已可有可无,最后两人气喘吁吁回到床头,何洲将她拢进怀里,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低声道:“下次还是用床头柜顶住门,否则我忍不住!”
孙回夹紧双臂,徒劳地遮掩胸口,臀下那东西硬邦邦的硌得慌,她涨红着脸忿忿道:“我顶了床头柜你白天还会欺负我!”
这倒是事实,两人对这个游戏似乎乐此不疲。
过了许久孙回才挣脱出来,卷起毯子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何洲连人带毯把她抱进怀里,低声说:“我今天心情好,赚到钱了!”
孙回原本有些昏昏欲睡,闻言后双眼一亮,“赚了多少?”
小财迷的模样逗得何洲发笑,“赚了很多,够你念完大学,还能在大学里吃好喝好,想买名牌也足够!”
孙回眉头一蹙,嘟囔道:“什么叫够我念完大学吃好喝好,这是你自己赚的钱!”
“嗯!”何洲淡笑,“赚钱没地方花,赚它干吗?你帮我花就是了!”
孙回垂眸不语,好半天才将毯子敞开,连同何洲一起裹了起来,又趴在他的胸前蹭了蹭,阖上眼睛低低地“哼”了一声,何洲亲了亲她的额头,终于熄灯睡下了。
这一夜太难熬,孙回睡得没心没肺,何洲却一直盯着天花板,后半夜他轻手轻脚回到了次卧,在里头悉悉索索一阵,又重新安静下来,直到天亮前再返回主卧,让孙回一睁眼就能看见他。
开学第一天,旭日临窗,金色的暖光洒在卧室,孙回见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眼便是何洲,听到的第一句话是“回回”,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嗨,洲……”,还没说完,吃进嘴里的第一样东西便是何洲的舌头。
孙回终于兴高采烈地返校了。
在学校里她就是一个轮胎,从教学楼滚到宿舍,从这间宿舍滚到那间宿舍,顺便带着其他女同学滚来滚去,滚了一天后她跟全班同学也基本都见了一面,可她还没滚完,非要再滚去水果超市问候一下老板。
谢娇娇扔给她一个苹果,跳着额角道:“你不累我都累死了,先随便吃一点儿,明天再陪你买水果!”又随口道,“这次怎么不从家里带水果了,哎对了,你干嘛无缘无故换手机号?”
孙回嚼着苹果笑道:“算命先生说新号码的数字比较吉利!”
谢娇娇“呸”了一声,又兴致勃勃地拉着她聊起了自己的漫游全国之旅。
孙回在学校里开开心心地上课玩乐,家教的工作也没有松懈,前一户人家距离太远,她又就近找了一户新人家,小孩子已经六年级,数学总是不及格,孙回信心满满地拿过她的作业本,看完题目后她开始拔头发了。
小女孩托腮道:“回回老师,你是不是也不会做?”
孙回挺胸抬头,“这种题目能难倒我?给我点儿时间!”
她在埋头苦干的时候,何洲正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抽烟。
八十多平米的屋子,起初租下的时候他还担心有些小,孙回在这里跑来跑去,总感觉装不下她的欢声笑语,现在却有些空空荡荡了,似乎讲话都能听见回音。
何洲回到了一个人吃饭睡觉的日子,早晨六点起床,在恒福里呆上一天,偶尔跟随黎秋生出席饭局,大多数时候他都准时回家,随便煮一些东西将就着吃。
有两个晚上客厅里一直没有开灯,何洲坐在黑暗中抽烟,手机寂静无声,电话簿里只有寥寥几个名字。晚间新闻里在播放全国大小城市的开学盛况,军训也成为了热门话题,一所所高校里的有趣新闻层出不穷,何洲打电话问孙回,孙回笑嘻嘻道:“我们学校还好,大一新生不就那样嘛,不过食堂的座位不够了,大一那帮人饿死鬼投胎似的!”
何洲笑了笑,挂断电话后将新闻看完,他才洗漱休息。
终于熬到周五,孙回一直没有打来电话。
何洲照常早出,上午陪同黎秋生开会,新公司即将在月底开张,招聘员工的事项已在紧锣密鼓展开,房地产这块大肥肉实在是诱惑人,黎秋生打算继续,下午他又让何洲联络海州市那边的同事,新一批集装箱也已经进入货仓,近几日就将分批进入内地,何洲负责安排进度。
天色渐黑,何洲在回来的路上打包了几份熟食,又挑选了几块蛋糕,走到楼底下的时候他微微停顿,过了一会儿才迈步上楼。
打开房门,屋内光线暗淡,所有摆设纹丝不动。何洲将塑料袋放到了茶几上,抿着嘴角面色微沉,刚刚拿出手机,忽闻主卧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穿着T恤短裤的孙回冲向他,喊道:“你怎么才回来,都迟了一个小时了!”
何洲倏地一笑,展开双臂将她一抱,软软的身子没有丝毫改变,何洲重重亲了她一口,说道:“给你买了饭!”
有孙回的地方就少不了话,她整天叽叽喳喳的就像一台永远不会坏的收音机,随便转到哪个调频都能听到精彩的节目。
孙回这次长了记性,晚上睡觉的时候又拿床头柜顶住门板,何洲拍了几下哄她开门,孙回叉着腰拒绝:“赶紧回去睡,老实点儿!”
何洲无可奈何,只能郁闷地躺回了卧室。
短短两天一晃而过,床头柜回归原位,孙回再次返校。
这回何洲开始忙碌起来,大型房地产商在与黎秋生商议购买事宜,何洲将得来的消息汇总分析,又传话给黑皮让他留心。
黑皮说道:“我也听说了,那边好像要做什么百货大楼?听说那条街要被开发成购物广场。”
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的消息,何洲摇摇头,笑道:“管它做成什么,我们只管赚钱,价钱不能被压低,记住了!”
此时此刻最懊恼的人当属孙父和孙母。
他们食不下咽,夜不能寐,高利贷的利息虽然降低了,可还是难以让他们保住本金。
孙母拧着眉头在白纸上算了一笔账,气急败坏:“剩下的一笔钱说了月底付清,可是你算一算,我们借的高利贷是什么利息,拖到月底之后我们真要倒贴钱了!”
这是一笔糊涂账,他们原本算得清清楚楚,最多一个月就能把旅馆以高价出售,谁成想变故丛生,糊里糊涂的便拖延了两个月,这下利滚利,滚雪球的速度让他们惊愕。
过了几天,待高利贷再次上门来追债,孙父一声吼:“去江大!”
这天孙回跟往常一样睡到自然醒之后去上课,蹦蹦跳跳从教学楼里跑出来,正打算赶往食堂,突然就被同学喊住:“孙回,辅导员让我来找你,你爸妈在办公室呢!”
孙回怔了怔。
办公室内孙父孙母正与辅导员谈笑风生,“我们也不知道回回住哪间宿舍,那孩子什么都不跟我们说,这不,只好来打扰老师了!”
辅导员替他们泡了两杯茶,笑道:“不麻烦!”
不一会儿孙回就出现了,站在门口探了探头,小声喊:“老师!”
辅导员招招手:“回回进来,你爸妈!”指了指坐在沙发上的孙父和孙母。
孙父孙母笑眯眯地拉着孙回向辅导员道谢,又说家里有事儿,替她请假两天,辅导员当然批准,孙回就这样被他们牵回了家。
路上她一直垂着头没有吭声,孙母长吁短叹,握着她的手拍了拍,看了一眼坐在公交车前排的孙父,小声对孙回说:“你就这么跑了,真是把你爸气坏了,你当爸妈这么狠心?是,家里确实缺钱,你爸脑袋被门夹了才会做出这种事情,我哪里就愿意你这么小就嫁给那个小张?但是回回,爸妈养大你不容易,你刚从乡下回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家里的状况,一天三顿只能吃咸菜酱瓜,可爸妈亏着你没有?我们照样供你读书,后来你姐姐赚钱了,才是你姐姐在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