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颜然,开门!”命令的语气加重,透出说话者此刻难掩的愤怒情绪。
他的怒意向来是内敛的,从没像现在这样汹涌,渀佛翻涌的海啸,铺天盖地,没有半点克制意向。
她越是不出声,那怒意就越浓,他盯着门板看了一会,突然退后几步。
当安颜然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门已经被他一脚踹开。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动起来的,总之在门板发出破裂声的同时,她飞快转身朝房间跑,并在最短时间里将门从里面锁上。
男人急促的脚步声在同一刻抵达,她靠着房间门,听见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声。
她的手指在颤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她知道这扇门拦不住他。就像她预料的那样,房间门在片刻后遭到相同待遇。
她踉跄几步,被闯入者一把拽住手臂,“你到底在胡闹什么!”
男人逼得很近,立体俊美的脸庞因紧绷而显得有些削薄,两次踹门动作令他的黑发微乱。他穿的很少,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样,连他的呼吸都是寒冷的,连带整个房间的温度都降下来。
避无可避,她反倒冷静了。
“这不是胡闹。”她扬起脸,本就小巧的巴掌脸因连日生病而清瘦了些,肌肤苍白,这种白,与她漆黑的瞳仁形成鲜明对比,让她看起来带了些怯弱的楚楚。
但这些,仅仅只是表面,“夏浔简,我说过,我没有办法接受。”
他冷冷注视她,“所以,你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告诉我要分开?”
“为什么你会把这样严重的事说的那么满不在乎?”
她撑住额角,觉得那里一阵阵胀痛,“到底是我的认知能力出了问题,还是我根本从来没了解过真正的你?我很感谢你为了维护我而去做一些事,可我不能理解你的做法。
从以前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仁慈的人,你讨厌很多事很多人,你对自己厌恶的事物从来不会多看一眼。这是你自己的个性,我尊重。可这次,并不仅仅因为厌恶就可以去做的!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他盯着她,眼神冷酷,似乎根本不打算解释,“我不认为有什么事是不能做的。这世上的事只分成两种,一种是我想做的,另一种是我不想做的。”
他的回答让她无言以对,这一刻,她真的有些想笑,“好好,那就当是我的问题,我拜托你能不能暂时放过我?这里不是你的地方,你擅自闯入很不礼貌!我请你离开!”
话音刚落,她的手臂顿时一痛,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被他整个按压在墙上。
她听见重重的砰声,那是她自己的背和后脑撞击墙壁的声响。他下手很狠,她清楚感觉到他的怒焰,她自觉自己已尽可能说的礼貌客气,她没料到他的怒意会突然升级。
男人的大手捏在她脸颊和脖颈之间,她看见他扬起另外一只手。他的瞳深邃如渊,暗沉无光,似乎濒临极限,她下意识的侧头闭眼,准备好迎接他挥下的手。
耳旁如疾风擦过,他一拳击在她身后的墙上。那力度和速度,让她原本已冷静的心再次轻颤。她可以想像,如果刚刚这一拳对准的人是她,现在会有什么后果。
她的双颊被人捏住,男人笼罩过来的气息让她连眼都不敢睁。
他看着指间的年轻女子,她眉头紧蹙,死死咬着没有血色的下唇,双眼闭着拒绝对视。
瞬间,渀佛有东西重重撞上他胸口,“安颜然……”轮廓完美的嘴唇缓缓开合,那是近乎于自语的低喃,“我真的——不该宠坏你……”
脸上的手指撤去了,笼罩着她的强大气息也撤去,她听见对方离开的脚步声,缓慢的,却是确实的。
她睁眼后,公寓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错觉,他临走前留下的那句话里似乎感觉不出原有的怒意。
唯一有的,只是无奈。
一种恨入骨髓却无计可施的无奈。
第五十五画
小茹告诉她,她回来时在楼下看见了夏浔简的车。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最初发现的人就是小茹,虽然看不清玻璃后的人,但她认得那辆嚣张的黑色R8。车窗紧紧闭合,车就停在她们这栋公寓楼下方的车道旁,每次一停便是一整天。
小茹的公寓在四楼,并不高,所以站在窗前能清楚看到梧桐树下的车子,但却看不到车里的人。
偶尔车窗降下,会看见男人夹着香烟的手。
初见袅绕烟雾时,安颜然觉得意外。印象中,夏浔简并不抽烟,或者说她从来没见过他抽烟。
当然这时的她并不清楚,他曾经抽烟很多年,后来戒了,现在只是重新拿起而已。
戒烟是因为厌恶拿画笔的手指被烟渍所污染,而且那时他的画已进入一个完全不需要费心前程的阶段,所以不需要靠烟来排遣某些情绪。
刚发现他的车时,安颜然也曾担心之前的事会重演,可他却只是待在车里,根本没有上来的意思。像是只想守在那里,不打扰,也不勉强。
她不懂他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每次看见楼下那辆车,她的心便会沉沉的揪痛。她隐隐明白,他是因为她,才会有这种改变。
“你家夏大师真让我意外,我以为他最多在楼下待一小时,要么就是怒意冲冲的上来,或者干脆酷酷的消失!”
小茹那天回来看到被踹的两扇门,至今令她心有余悸,“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有耐心,这都三天了啊!”小茹拉上窗帘,回头看靠在沙发上发呆的好友,“你打算怎么办,跟他就这么僵持下去?”
“我今天打了电话给裴瑟。”安颜然回了句不相干的话,见小茹挑眉诧异的看自己,便继续道,“我问他要了他们儿时故居的地址资料。”
“所以你的意思是……”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决定面对。”她放下抱在胸前的软垫,慢慢站了起来,“裴瑟曾经跟我说过,他小时候一次跟夏浔简有关的意外。那件事我听是听了,但一直没放在心上。
他也跟我说过有关夏浔简个性的警告,我也因为他和夏浔简的关系,所以没当真。就像我从前一直以为的,夏浔简这个人虽然冷酷了些厌世了些,但总不至于像他说的那样。
可这次尤拉的事告诉我,也许我真的忽略了这个问题。有因才会有果,我不相信他天生就是这种个性的人,我打算试着去找到原因。”
“你——不怕他了?”
闻言,安颜然无奈低笑,“原来你看出来了。”
“什么话,我还不了解你?都这么多年死党了,只是你不想说我也就不问罢了。”
“对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心生惧意,是不是一件很可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