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只有黯然离去。
韩千重坐在办公室里办公,不时的有人进来恭喜他,有的是同事,有的是下属,就连另一个出差在外的老板徐达也打来了电话恭喜。
韩千重看起来很淡然,并没有半点喜形于色或是眉飞色舞。
一个人的时候,他掏出了手机一直不停地看,应许猜想是他在犹豫要不要给元彤彤报喜。
她再大度也不想听韩千重和元彤彤卿卿我我,就到外面随便找了个地方思考鬼生。
她的确被困在了韩千重的左右。
可这是为什么?难道冥冥中的众神以为,她自杀是因为韩千重,所以,让她困在韩千重的身旁,想让她忏悔放弃生命的罪孽吗?
她忽然想找菩萨聊一聊人生:她根本就不是为了韩千重自杀的好不好。
她只是觉得活着太没意思了。
整晚整晚地睡不着。
脑袋上好像有块大石头压着。
没有人需要她,就连她的父母也不例外。
韩千重就别提了,避她如蛇蝎。
她离开了挺好,算得上两全其美。她曾经暗自发誓,给自己六年的时间,如果韩千重还不能爱上她,她就放手。
可当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经过这六年的相处,她对韩千重的爱没有磨灭一分一毫,却越来越浓烈。
只要她看到韩千重的脸,她就无法控制自己想要困住他的欲望。
所以她自杀的时候特别坦然,她并不恨任何人,也并没有怨气,她就不明白了,不是只有执念未消的恶灵才会成为孤魂野鬼吗?
她忽然想起了大法山上的那座寺庙,还有那个神秘的慧静法师,说不定他真的能看到她的魂魄,能有破解的方法。
可是,该怎么再见到他呢?
很快,这无趣的一天就过去了。
韩千重下班,应许被迫跟着下班。
韩千重并没有回公寓,而是开着车在大街上兜圈。
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韩千重几乎是同时就按了车载通话健。
车厢里响起了元彤彤清脆动听的声音:“千重你在哪里?我在餐厅里等你好久了。”
韩千重显然楞了一下,好半天才说:“路上有点堵。”
他在前方掉了个头,重新朝着来路开去。
餐厅很快就到了,是一家新潮的烧烤餐厅,打的是健康美食牌,橄榄油加油纸烧烤。
应许记得,以前她和那帮朋友聚会的时候经常烧烤,动不动就拉了饭店的一帮厨师和服务生,找个山清水秀的度假村,开个露天的烧烤party。
韩千重却最讨厌这种聚会,嫌吵,嫌油烟味。
如果应许硬拉着他去,那他就像木头人一样呆着,不苟言笑,不吃不喝。
弄到最后,那群朋友都被他败了兴致,直截了当地对应许说:“你这不是找了个情人,更不是找了个男友,而是供了一尊菩萨。”
所以,后来除非是最要好的两个朋友的邀约,她都不会勉强韩千重一起去。
而现在,这家烧烤店人头攒动,中间还有个乐队在现场演奏,嘈杂的不伦不类的音乐声传来,油烟味只怕要熏得人喘不过气来。
果然,重要的不是吃什么,而是和谁一起吃。
元彤彤点了一大堆,牛肉、羊肉、金针菇,什么都有,韩千重帮着在烤炉上翻。
和很多女孩子一样,元彤彤叽叽喳喳的很健谈,从老板的八卦讲起,到同事之间的明争暗斗。
而韩千重则很认真地听着,不时地插上一两句。
场面很温馨很甜蜜。
元彤彤夹起了一片牛肉,送到了韩千重的嘴边。
应许忽然来了兴致,凑到了韩千重的身旁,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
韩千重犹豫了半秒钟,摇了摇头。
元彤彤娇嗔着:“吃嘛,很好吃的,这里的牛肉很有名。”
韩千重又犹豫了半秒钟,勉强张开了嘴吃了进去。
“好吃吗?”元彤彤期盼地看着他。
韩千重点了点头,嘴角却有点发僵。
应许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种牛肉还好意思来说好吃?她给韩千重吃的都是从R国直接进口的,每头牛都有专人护理、记录,从小听着贝多芬长大,肥瘦相宜,入口即化,那才叫好吃。
她幸灾乐祸地看着,等着看元彤彤再夹牛肉给韩千重,她敢保证,下一块韩千重肯定不会再给元彤彤面子了。
可惜,元彤彤很乖巧地不再任性了,体贴地替韩千重去倒了一杯大麦茶,说起了一些小笑话。
张弛有度,进退得宜,的确是韩千重喜欢的女人。
应许赞叹着,刚想离开眼不见为净,只见元彤彤的目光忽然落在了韩千重的手指上。
“咦,这个戒指好漂亮,哪里买的?”
韩千重怔了一下,抬起手来,皱着眉头回忆了片刻:“M国。”
元彤彤的笑靥有点僵硬,却装着不在意地问:“她送你的?怎么还戴着?不是分手了吗?”
☆、第 5 章
那个戒指应许很熟悉,是她送给韩千重的一周年礼物,设计师限量款,亚光的白金戒环上,一只猎豹盘踞在戒面,一颗钻石在中间熠熠生辉。
猎豹是这个顶尖首饰品牌的标志,在它的装饰下,这枚钻戒的弧度优雅,更显个性。
相对应的还有一款情侣女戒,女戒比较小,设计师便没有用猎豹,只是用和猎豹同色系的玫瑰金雕刻了一个品牌标志。
她拿到戒指的时候很惊艳,信心满满地觉得,韩千重一定会很喜欢。
的确,看得出来,韩千重看到戒指的一刹那,眼中闪过的是惊艳,可是收到以后,他只戴了一天就收起来了。
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一年,细想起来还是有那么一点美好的回忆。应许把韩千重的父亲接到了M国,预定了最好的私家医院,请了顶尖的医生为他进行心脏移植手术,又为他请了二十四小时的看护。
韩千重的父亲病愈回国后,韩千重也跟着回去照顾了一个月,回来以后便越来越阴鸷别扭,慢慢地到了第二年,两个人陆陆续续吵了几次架,随后韩千重便越来越沉默,和她在一起就好像是受刑,最后更是毫不掩饰对她的鄙夷和厌恶。
后来应许才明白,对于她来说,那个周年纪念是庆贺他们俩在一起的的喜事,而对于韩千重来说,这是个耻辱,这枚戒指每分每秒都在提醒这个耻辱,就算再喜欢,他也不会戴。
决定放手的时候正好是两个人在一起的第七年,应许最后一次勉强了韩千重,让他戴上了那枚戒指,一起吃了一顿晚餐。
现在,这枚戒指还在韩千重的手指上,真是令人惊讶,她还以为,它应该已经在它的最终归宿垃圾桶里了。
“她留下信说分手了,”韩千重皱着眉头说,“我想和她面对面说个清楚。”
元彤彤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着说:“你总是这样,什么都黑是黑白是白,她说分手了不就好了,你被她耽误了这么多年,就算欠她什么都早已经还清了,还这么耿耿于怀干什么?”
应许忽然愤怒了,你这个女人,你懂什么!有本事你当初拿着一百万来救他爸!
“她……其实……对我还好。”韩千重犹豫着说。
应许更加愤怒了,她想要质问他:只是还好吗?韩千重你摸着良心说话!你的衣食住行都是我亲力亲为,你的喜好我了若指掌,你的眉头皱上那么一点我就如临大敌,你笑了一下能让我一个星期都心情舒畅,你的父亲我当自己的一样照顾……所有这些,她元彤彤能做到吗?
“她不就是把你当宠物一样宠着吗?就拿当年帮助韩叔叔的恩情来要挟你,谁知道当初她卑鄙无耻做了什么!她不就是仗着她有钱吗?”元彤彤的声音尖厉了起来。
要挟?
好像一只漏了气的皮球。
应许茫然了。
可能是她一开始就错了吧。
韩千重知道她的身份后,任凭她对他如何追求都不假以辞色,让她成了他们建筑系的一大笑话。
当时她的确憋了一口气,却也无可奈何。
偶尔在酒吧里看到如此困窘的韩千重以后,她心里的确有点得意,也故意不想去帮他,看着他苦苦挣扎了一段时间。
所以,当她最后把一百万的支票和M国最有名的心脏手术专家的名片放在韩千重面前时,韩千重终于妥协。
她当初其实只不过想有个和韩千重重新开始的机会,让他明白,其实她的身份并不会是两个人之间的障碍,有钱并不是罪恶。
可是韩千重当晚就喝醉了,两个人稀里糊涂地就上了床。
第二天醒来以后,韩千重一个人躲在屋子里抽了很久的烟,最后出来问她,这些钱买他多久。
谁都会生气吧?
应许也不例外,她答了三个字:一辈子。
现在想想,那篇报道也没有胡说,她的确是对韩千重强取豪夺了。
多可笑,她视若珍宝的六年,在别人眼里只是要挟。
韩千重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别说了。”
元彤彤看着他的脸色,语气和缓了下来,“瞧我又激动了。对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看韩叔叔?他在老家一定很寂寞,什么时候把他接过来吧?现在你们俩不在一起了,你在韩叔叔面前也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再过一阵子吧,这几天事务所里有点忙。”韩千重心不在焉地说。
元彤彤不说话了,一下下地在饮料杯里戳着柠檬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