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枕头在床上来了十几个三百六十度的转体,盯着自己右手,仿佛她的手还被与书宁紧紧握住一样,还有他满满都是山茶花香味的怀抱。
她脸上的笑容顷刻间愁容满面,伏素和许辉离婚,真的如尤书宁所料和她有关系吗?
还有她的生日,本以为被遗忘,却不曾想伏素却从未忘记。
许诺本以为他们还会在西安呆个两三天,度过劳动节假期了再回去,第二日尤书宁接了个电话,买了五一当晚的机票急匆匆的飞回了江城市。
郑沫沫终于弄完了杀人案的公告传达,接机的自然是她和微笙。因为凌晨三点多,许诺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只听见微笙说了什么特别着急的事情,尤书宁送她回房后就跟着微笙走了。
等许诺二号在自己用了六年的旧床单上醒来时也是一愣,翻滚了几圈抱着被子爬起来,走到客厅。于冬凝正在做早餐,见她一脸呆愣关切道:“凌晨四点才到家,怎么不去多睡一会儿?”
“噢,脑袋有些卡壳,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自己在西安呢。”
于冬凝将粥盛在碗里,搁在餐桌上说:“既然醒了就吃了早餐再睡吧!”
“好的,谢谢冬凝姐。”
许诺收拾好自己出来吃早餐,于冬凝虎着脸说:“小诺,跟你说个事。”
她恰好在喝粥,用嘴试温度,被于冬凝严肃的语调一下直接滑入喉咙,滚烫的粥在食道里让她两眼通红,缓了缓才问:“什么事?”
“我和穆华生在一起了。”于冬凝得瑟的怂着肩,冲她眨巴这眼睛。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让她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冬凝姐和穆华生,不是才认识不久么?
“冬凝姐想清楚了吗?”
于冬凝撑着下巴认真思考,良久后才说:“说实话,我也没想过会这么容易,总觉得不真实。即便它是一个泡沫,可能会有碎掉的一天,我想我也不会后悔。小诺,我找了他三年,不想放过任何机会。”
许诺点头,扬着笑祝福道:“恭喜冬凝姐追到男神啊!”
于冬凝和穆华生在一起对她的直接影响就是多数时间是她一个人在九楼,穆华生和于冬凝在三十楼。五一假期还剩两天,和以前相比,除了每天准备司法考试外,就是想伏素的离婚案,还有想……尤书宁。
五一后上班她倒是很兴奋,总感觉在所里呆着的感觉和在家里的不一样,少了什么……
许诺熟练的在前台签了尤书宁的文件,仔细翻阅其中的内容,将信息一一反馈给他。握着手机一直想问他什么时候会来所里,最终却没有问。就算尤书宁再宠她,也得清楚自己的位置,她只是他的助理。
十点钟时尤书宁才来所里,跟在他身边的不是微笙,而是穆华生。两人在讨论着某个案子,直接进了会议室,只是路过格子间的时候目光从她面上轻轻扫过。
她翻着《民法》的书,从尤书宁回所里,整个人的关注点完全不在书上,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一遍遍的往会议室紧闭的门上瞄。
临近吃午饭时尤书宁和穆华生才出来,手中拿着文件,跟穆华生说了句就朝格子间的方向走来,将文件递给她:“把文件收起来,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好。”她麻利的将文件锁在抽屉里,起身跟在他身后,不想让他等太久。
许诺见到穆华生时礼貌的点头问好:“穆律师好。”
穆华生会心一笑,露出颊边的两个酒窝:“我知道你叫许诺,冬凝经常会提起你,叫我小穆就行了。”
许诺虽然觉得穆华生和于冬凝的关系确定的突然,但现在见到穆华生提起于冬凝的表情,倘若没有爱,怎么会是这样亲昵的语气呢?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么?
她笑着回答:“我也一直想看看冬凝姐的男朋友,难得今天碰上。”
三人寒暄着下楼,穆华生走在他们前面。三人刚下电梯,许诺抬眼看见于冬凝站在律所对面的省委门前,像精灵一般飞奔到一位四十多岁男人怀里,而那男人身后,是一辆白色的卡宴。
许诺头脑一热,疾步拉住穆华生,磕磕巴巴说:“穆律师……你……你……有没有掉什么东西?”
穆华生回头,不解的盯着许诺,想罢摇摇头说:“应该没有。”
“再想想,我总觉得我们有什么东西落在所里了。”她目光落在穆华生身后于冬凝身上,看见她跟着那男人上了车,直到车子开出视线后松了一口气。
“真的没有。”穆华生脸上的酒窝不减,仍然是一副笑脸,脾气好的出奇。
许诺松开他的衣袖,佯装想起来般转头对尤书宁说:“师父,刚才那文件是我锁在抽屉里了的吗?”
尤书宁倒也很配合,点头应声说:“是的。”对她刚才的行为也是了若指掌。
“穆律师你看我这脑袋,就是不记事。”她装作懊丧的敲打自己脑袋。
拉住穆华生不让他看见于冬凝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完全是条件反射般的决定,几乎都没有经过大脑。但现在想想,于冬凝对穆华生的感情她看在眼底,应该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让他知道的。
因为律所处在H省的经济政治权利中心,方圆十里都是国家机关,所里的律师也都是办的机关食堂的饭卡,只有这地方是最近的,其他地方都特别远。
穆华生意思性的跟他们吃了饭,连饭桌上两人的谈话都没离开案子。许诺听了很久才明白,是一个棘手的行政案子,而被告,是某县的公安局局长,而且案子发生在二十几年前,取证基本上已经不可能了,甚至连立案都很困难。
饭后许诺和尤书宁在停车场送穆华生上车,待穆华生的车开出车库后尤书宁望着已经不再视野的车说:“刚才没必要拦住他的。”
因为中间隔了个午饭,许诺想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只道:“因为那个中年男人和冬凝姐的关系对她和穆华生的感情并没有任何影响。”
他微笑的注视着她,问:“既然知道,为什么刚才还是那样做了?”
她无奈的说:“纯粹是条件反射。”尤书宁既然这样说,自然是了解真实情况的,“刚才和冬凝姐在一起的谁?”
“H省国资委第三监会的主席,于建睿。”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国资委主席的事情四爷想事先说明一下。
我是六月底离开律所走了滇藏线、青藏线和丝绸之路,八月底回来时所里的律师就跟我说国资委主席在我们所大厦楼顶跳楼了。
然后三生是一个隐形高干的梗,四爷就用了进来,要是有什么冒犯或其他意思的,不要怪罪。
☆、第二十七章
许诺愕然,虽然已经从对方身旁的卡宴知道来头不小,也没料到官位竟如此之大,想罢大胆猜测道:“他是冬凝姐的父亲?”
尤书宁点头,转身往停车位上的那辆四圈走去:“于冬凝一向好强,也想证明自己的实力。在所里为人低调,不知道她背景的大有人在,你也不要觉得有什么膈应的。我想就连穆华生,也不一定知道。”
许诺倒没有想那么多,冬凝姐对她好就够了,论隐瞒,于冬凝不知道的定要比她不知道的多得多。
那一天后尤书宁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再出现过所里,安青凡倒是给她打了不少电话,偶尔问问工作上的事情,有时约她吃饭,她都婉拒了。
周末前一天晚上接近下班时间接到尤书宁的电话,说车停在楼下,让她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许诺挂了电话兴高采烈的奔下楼,远远的就看到那辆熟悉的黑色四圈,再次确认车牌后调整呼吸才走上前,打开车门矮身坐在副驾驶上,笑着打招呼说:“师父好。”
尤书宁微微一笑,声音浅浅的:“你也好。”说罢指了指她身旁的安全带,“系好安全带。”
许诺扣好安全带,盯着车内后视镜中的他,想了想才问:“师父怎么这个点还回所里?”
“张女士的那个劳动纠纷案子判决下来了,她要请我们吃饭。我担心你找不到地方,过来接你。”尤书宁纤长的手指从前中储物箱中拿出一个白色的手机递给她:“出去办事没有电子地图很不方便。这是书静以前的手机,还没坏,你凑合下还能用。”
许诺盯着手机,迟迟没有接过来。
“是不想用别人用过的手机吗?”
她忙摇头,解释道:“不是,只是会觉得不好意思收下。”从她进律所开始,一直都是被尤书宁照顾着,她却没能帮上什么忙,总觉得得到和付出没有对等。
也是,她能给尤书宁的东西实在太少了。
“第一,我是你师父,没必要跟我客气;第二,它在书静手上已经处于废品状态,你用它才是它最大的价值。”律师当久了,说话总喜欢一二三点分析得清清楚楚。
尤书宁已经封死了她全部退路,只好接过手机,糯糯的说了声谢谢。
“下软件时要输的密码是youshujing。”
“嗯,知道了。”
白色手机是乔布斯最经典的iPhone4s,崭新的像没有用过一样,她按照他说的熟悉着手机的使用方法,如实说:“师父,这个手机好像新的一样。”
“嗯,她是手机控,看到新款手机上市就会忍不住去买。”他视线飘到她脸上,仔细探查她的神情,发现没有异样后才盯着路况。
她嘀咕道:“我明白了,肯定买了这手机三星又出新款,就去买三星了。”
“大概是这样吧。”
许诺盯着白磁盘中那手心大小的褐色东西很是头疼,又是牛排,这是闹哪样?能不能好好吃顿饭?
张培红和她丈夫坐在他们对面,脸上因为胜诉而带着笑容,指了指她面前的牛排说:“这可是我老公做的,全江城市仅此一家噢,小许律师一定要好好享受啊!”
许诺整个人都处于晕乎状态,她不会用刀叉啊!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听了张培红的话苦笑着点点头:“一定一定。”
张培红丈夫细心的跟她把牛排切成小块,她见许诺未动刀叉,便也明白她使用刀叉定是不熟练,忙对尤书宁道:“尤律师一向有绅士风度,为何不跟小许律师切好牛排?”
尤书宁没有回答张培红的话,只是笑着抬头,拿起刀叉对许诺说:“左手拿刀,右手拿叉,刀用来分割食物,叉将切成小块的食物送进嘴里。叉子的拿法是将食指伸直按住叉子的背部,刀也可以和拿叉子同样的手势,还可以用拇指与食指紧紧夹住刀柄与刀刃的结合处……”
许诺照着他说的做,许是因为常做饭,用起来也没感觉到有难度,一会儿就把牛排送进嘴里了。
尤书宁见她学的很快,好不吝惜夸奖:“嗯,真不错,就是这样!”
他细细咀嚼着牛排,这才回答张培红之前的问题:“授之以渔不如授之以渔。我今天跟她切好牛排送到她嘴边,下次她还是不会。并且不能保证每次吃西餐时在她身边的都是我,那我今天告诉她怎么去做,下一次她也就会了。在我面前出丑总好过在外人面前丢脸。”
许诺低头沉默的切着牛排,心中却因为尤书宁的话带着丝丝暖意。送手机和吃牛排,安青凡和尤书宁在处理这件事的态度迥然不同。相比于安青凡的直白和青涩,尤书宁成熟稳重,知道哪种方法是她能接受的,而且也是最适合她、对她最好的。
“在我面前出丑总好过在外人面前丢脸……”她细细品味着这话,唇角的弧度不自觉微微扬起。
张培红认同的点头,调侃道:“因为在意,所以就算事情再小,都会考虑的很全面。尤律师,你说是不是?”
尤书宁噙着笑,毫不避讳的迎上张培红探究的眼神,坦然道:“在意是一定的,算算我从业十年,她是我迄今为止第一个学生。”
许诺切牛排的手一顿,偏头盯着他:“嘻嘻,要是我一直都考不过司法考试,师父大概这辈子都只有我一个学生了。”她说完就考虑到,她和尤书宁的关系并不是固定的,而她也只不过是他聘请的助理而已,他随便一句话就可以解除这不牢固的师生关系。
“只有一个学生,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低头吃饭,很自然顺口回答。
张培红这一顿饭纯粹是为了感谢尤书宁帮她赢了这场官司,饭后在夜空已是星星点点,尤书宁送她回家。
车稳稳的停在楼下车道上,月亮像悬在屋顶上一般,两人先后下了车,身上都笼罩着乳白色的月光。
他站在车边,回头注视着许诺,犹豫半晌才说:“小诺,我和微笙、穆律师一起接了一个3.7亿的遗产案,但这笔遗产在几内亚,估计我有一个半月的时间要留在那边处理相关事情。”
她视线落在车窗上,上面映着她模糊的脸:“是上次吃饭时和穆律师讨论的那个案子吗?”
他摇摇头:“是也不是,和穆律师一起接了两个案子,一个是这个遗产案,另一个是行政案子。遗产案我和微笙在处理,行政案子穆律师和小于在处理。”停顿片刻接着道:“这一趟就不带你过去了。想要当律师司考很关键,这段时间要好好准备考试。我不在的时间你也没必要去所里,在家复习就好。”
许诺努力挤了个微笑,乖巧的回答:“知道了,师父。”就算他想带她过去,她也没有护照。
她想这么穷,在听到这个消息首先考虑的应该是这一个半月里师父是否给她发工资的事情,可她却一点儿都没想,只是遗憾这一个多月都不能见到他了。
她这是怎么了?师父综合征、徒弟综合症还是助理综合症?
“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他拉开车门,委身滑进车内,发动汽车调了头,临走时又摇下车窗,细心叮嘱道:“要是碰上什么不懂的,就找小郑和小于。”
许诺脸上带着笑,挥着手不耐烦的说:“知道啦知道啦!”然后看着他的车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视野。她脸上的笑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伤心难过。
她白皙的手还在空中挥着,小声说:“师父在外面要注意身体,不要熬夜,要多喝水……”
偶尔……只是偶尔……想想她就够了。
她想让他走的安心没有牵挂才表现的那样的不耐烦,可她这点小九九,尤书宁真的不懂吗?
江城市的气温直线上升,许诺准备司考的热度也在直线上升,每天看书的时间从之前的八小时延长到十二小时,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法律知识要点和法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