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照历史,鸦片战争后,中国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多年后细细若再回忆起这一周,一定将其定为“沦陷的开始”。
本该八点起床悠闲地吃完早餐开车20分钟准时到报社打卡的细细,提前到七点起床,也没吃早餐,急匆匆在七点半之前到达江醉墨所在的江淮区香榭丽舍小区,再在八点之前把他安全送到鼓楼区的八一医院,然后在八点半就到了报社,打卡时遇见了社长,社长对她提早半小时到单位非常满意。
细细跟同组的小余说了一声,先去踩点。
为了方便一会儿给江醉墨送早饭,细细打算从鼓楼区开始寻找美食。当她站在胖仔馄饨门口排队的时候,神游太虚,自己何时做过早起排队给男人买早餐的事儿?想到这里,她壮怀激烈地给简崎发了个短信:“想到你曾经为我排老长的队买特香鸡饭、榴莲千层、肉夹馍什么的,发现你还挺不容易的。”
简崎的短信很快就来了。“甭说这些有的没的,想复合的话香格里拉1638房,我等你。工具自备。”
死老不正经!细细翻个白眼,收起手机。
“老板,两份馄饨,两根油条!一份现吃,一份打包哦。”
店里人很多,好在细细是一个人,跟谁都能拼桌。坐定,细细拍完食物和老板忙碌的照片,一边吃馄饨一边构思介绍胖仔馄饨的文字。
馄饨这东西全国各地都有,但各地叫法不同,口味也不同。在重庆,叫抄手,通常伴以红油或者麻辣小面,红红一碗,吃下去一身大汗;在武汉通常放很多胡椒粉,初尝时不辣,但入口时辣味和烫一结合,吃得人周身暖和;在福建一代,叫扁肉或者扁食,最出名的是沙县的扁肉,陷是用棒子打出来的,吃起来又脆又弹。胖仔馄饨是n市馄饨中比较出名的一家,一份五块,馄饨皮如同纸一样薄,馅子由拌了葱油的猪绞肉组成,汤头为大骨汤,出锅时加炸过的红洋葱皮和少许紫菜,也放胡椒粉,香气扑鼻。像细细这样的吃货,通常再加一根油条,将油条用手扯成一段段泡进汤里吃,油条吸收了汤的鲜味,柔软又不失香脆,也是一大美味。
老板人很好,虽然客人多,几个人都特别忙,但因为细细是常客,直到细细吃完了,她才开始煮要打包的那份馄饨。
到医院时正好九点半,细细进了内科门诊却忘记江醉墨的办公室在哪一间,就拉了个护士问。她顺着护士指着的方向去了,护士们开始各种八卦,有个女的追江医生,还给他送早饭。
细细找到江醉墨时,隔着门上小窗户的玻璃,看见他戴着口罩,正在指导几个实习医生查胃镜,几个人围着电脑显示频,其他复杂的仪器细细看不懂。
江醉墨出来时,摘掉口罩,看了看手表,才发现已然九点半,可见之前是有多忙。细细跟着他去了休息室,一个美食记者的劣根性使得她开始滔滔不绝介绍这个馄饨怎么怎么样,有什么特别之处,自己又是怎么发现它美味的,林林总总。江醉墨抬眼看她,她一个人站在那里自我陶醉,脸上洋溢着幸福,身边好像闪着漫画里的星光,如同英雄赞美海伦一样,抒发自己对馄饨的热爱和崇拜,仿佛这是一道不可多得的天赐美食。
“你觉得怎么样?”细细见他吃完最后一个馄饨,马上迫不及待地追问。
“还可以。”
细细顿时萎顿了,“你不觉得它有什么不一样吗?”
“唯一不同的就是……”江醉墨似乎很认真地在斟酌用词,细细有点期待地看着他,他沉默半晌,说,“是你买的。”
细细很想提醒他,这点早餐钱跟他陆虎的修理费相比就是九牛一毛,请他不要在意是谁请的客。然而,江醉墨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他接着说,“明天提早半小时接我去吃早餐。”
细细鄙夷地想,若有人把早餐打包好送到我单位,我一定不会像你这般挑三拣四。细细还得回去工作,临走之前,江醉墨忽然叫住她,走向小冰箱,从里面拿了一盒包装好的什么东西给她,“轻拿轻放。”
坐进车里,细细拆开一看,是“o&”甜品工作室的榴莲班戟。“o&”的甜品是限量的,通常要预定,虽然这个工作室就在八一医院对面,但想到江醉墨居然会买这个送她,她蛮惊奇,更惊奇的是,江醉墨准备了榴莲班戟给她,却没给她勺子。
细细不得不艰难地啃着班戟,尽管一嘴一腮帮奶油,可她觉得,今天也没吃亏,甚至还有赚。她想起自己当初问紫安,你怎么就对鹭洋动心了呢?紫安说,那晚她随口说想吃双皮奶,没过一会儿鹭洋就给她发短信叫她下楼,然后她就看见鹭洋在楼下,手里提着两杯广式餐厅里打包的双皮奶,他俩坐在小区的石凳子上,一人一杯边吃边聊天,紫安心头有一团小小的火苗,之后逐渐形成燎原之势。
女人通常会被这样的情节所感动,所以一些老辣的情场高手深知要征服女人的心,也得先征服女人的胃。江醉墨是老辣的情场高手?细细摇头,他征服我干什么呀?
以后得在车里备几双一次性筷子,以备不时之需。
接送江醉墨的第二天,细细比昨天又提早半小时起床,仿佛回到了高中时代赶着上早读的日子。只不过那时早晨的空气里没有雾霾,可以骑着自行车吭哧吭哧行进在上学的路上,也许还会偶遇自己暗恋的学长,当然,有时也会遇到总是跟她作对的讨厌班花苏玛丽。
“今天想吃点什么?”细细问。
“按照你的工作安排。”江醉墨手里,是一份昨天的晚报,他正翻到生活版,上面登载了细细和小余共同撰写的《老城早点(一)》,几张配图之一,正是昨天他们的早餐胖仔馄饨。
“黄记肠粉。”细细回答,“正好离你医院也不太远,开了十几年了,特色倒不是招牌肠粉,而是肠粉的配汤。”细细越说越高兴,眼里已经没有红绿灯了,尽是肠粉,“说它是清汤吧,可里面放了肉末和葱,一点肉腥味都没有,喝起来还有淡淡的虾米味……”
黄记的门店很小,许多桌子摆在外面,细细叫了两份牛肉虾仁肠粉,让江醉墨占着位置,自己又屁颠颠跑去旁边的包子店买了一个灌汤肉包和一个煎包,捧着一路吃回来。也许是江醉墨看她的目光让她很不自在,她挑眉解释,“科学家说,早餐要吃得像皇帝。”
“历史上皇帝的平均寿命不超过四十岁。”江醉墨把老板端来的第一份汤往细细面前推了过去,示意她先享用。
江醉墨吃相很好,和细细一比就更显得优雅。细细嘴里嚼着东西,眼睛四处乱看,回神时见江醉墨吃了一半就起身走向老板,手里握着钱包。goodboy!细细赞许地点头,要不怎么说男人掏钱时候的动作最帅呢?
“胡细细!我看背影就知道是你。”
细细转头,脸顿时臭了。多少年了,她还是不喜欢高中时的班花苏玛丽,今天偶尔一想到吧,这人就出现在她身后,挎着lv包,穿着一套范思哲的呢子大衣,刚刚关上奥迪tt的车门。
紫安和苏玛丽命运的反差一度让细细思考过上帝的公平性,紫安认真对待感情,对鹭洋爱得痛苦而纠结,却落得刚生子就离婚的下场;苏玛丽抱着利益最大化的目标去的,嫁了一个土豪老公,光聘金就要了人家333万,现在的生活至少在大多数人看来是富足而幸福的。
许是看见桌上两份肠粉及碗筷,苏玛丽撇嘴咯咯笑,“你还是改不了假装两个人吃而叫两份套餐一个人吃光的坏毛病。”
“小姐你让开点,你那一身名牌出现在这里,别人还以为是a货,多掉价。别告诉我你吃惯了五星级酒店的早茶,还对这个咱们高中时经常来的破肠粉店念念不忘。”细细回嘴,继续往嘴里塞肠粉。
“话也不能这么说,美食无贵贱。”苏玛丽笑道,叫了一份叉烧肠粉,坐在细细对面。玛丽现在做着一个可有可无的工作打发时间,经常出入高级会所和美容院,每周做一次瑜伽,每季度去国外旅游一次,还养了一只细细很觊觎的苏格兰折耳猫。
这种生活,细细心里不知道多羡慕嫉妒恨。她觉得,紫安才配这样的生活,苏玛丽不配。
付完账的江醉墨折回来,见位子上坐了个人,好像与细细认识,就没再走近。他站在细细停在路边的车后面,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笔直地站着,虚望着过往车辆,等细细吃完。他个子高,站在那里很显眼,路过一些穿校服的女生还回头看他,有的还拿出手机偷拍。
细细见江醉墨等她,吃得更加快。
肠粉端上来后,苏玛丽拍照发微博,“五星级酒店吃腻了,偶尔吃点平民早餐,当做消遣了。”
细细把最后一点肠粉塞嘴里,没跟苏玛丽打招呼,拎了包就走。想起江醉墨早餐吃了一半就去付钱结果被玛丽占了位子,她跑到包子店买了两个麻蛋,塞给江醉墨,“拿着路上吃吧。”
车子发动后,细细余光瞥见江醉墨把圆圆的麻蛋捏扁,就笑着问:“你知道全国各地对麻蛋的叫法有多少种么?”不等他回答,她就说,“有叫麻圆儿的,还有欢喜坨、煎堆、油蛋、炸枣、麻子姑娘、油果子……我最喜欢‘欢喜坨’这种叫法,像弥勒佛,笑嘻嘻的。”
吃货当好了,也是一种境界。
麻圆是甜的,江醉墨勉强吃下一个,食之无味,剩下一个握在手里。
“老人家说吃麻蛋要吃双数,你这样不行。”红灯时,细细拉起手刹,蛮认真地转头看着他教育道。
“为什么?”
“吃啥补啥,你就吃一个蛋,怎么个补法?”话一出口,细细发觉,自己好像调戏了他。
但江醉墨是一眼就能准确目测她有80c的人物,又怎么会轻易败下阵来?“所以你通常一次性都吃两个包子?”
细细足足过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反调戏!
到了医院,细细等江醉墨下车,正要挂档离开,就见他敲敲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