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4.25|家
林烟抱着珍珠回到家,母女二人还有些惊慌失措。
珍珠一直在掉眼泪,这会儿趴在她怀里,紧紧搂住她的脖子,不肯撒手,眼睛红红的,软绵绵的身子止不住抽噎。林烟心疼的要命,哄了好久都没有安抚下来珍珠的情绪,不免焦头烂额。
偏巧有电话进来,铃声大躁,让人愈发心烦意乱。
看到是沈沉舟的名字,林烟下意识地不想接。沈沉舟现在找她,无非是想解释今天的事。她精疲力竭,不愿再听,也不愿再回忆,于是随手将电话塞进沙发软垫后面,任由电话铃声响起,又重新归于平静,然后再机械响起,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林烟只抱着珍珠坐在椅子上,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耐心的哄着。珍珠哭到这会儿,已经快迷迷糊糊睡着了,揉了揉眼睛,又喃喃喊饿。
已经天黑了,母女俩惊魂未定还没有吃晚饭,林烟连忙把珍珠放回床上,正想去冲个奶粉,忽然,有人敲门。
咚咚两声,衬在寂静的夜幕下,突兀又吓人。
林烟已经彻底成了惊弓之鸟,她不答话,只死死盯住玄关,满是戒备。
外面的敲门声还在继续,同时伴随着男人的声音:
“夫……林小姐,我是顾锐。”
听到这里,林烟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缓缓轻松下来,她打开门,门外正是宁则远的司机顾锐。
“林小姐,先生让我来接你回老宅。”顾锐道明来意。
林烟微怔:“什么时候?他没有跟我说啊。”下午通电话的时候,宁则远还只是让她好好照顾自己,根本没提去老宅的事。
顾锐解释道:“林小姐,先生登机前知道有记者过来骚扰……又联系不上你,所以让我直接过来接你和小小姐。”
林烟愣了一瞬,心下大惊,连忙将塞在沙发垫子后面的手机翻出来——
果然,除了沈沉舟之外,满满都是宁则远的未接电话和短信。
找不到她,他肯定又要疯了!
林烟急匆匆回拨过去,听到关机的提示音,她才想起来宁则远此时此刻应该在飞机上……她怎么变得这么蠢了?
林烟无奈苦笑,低头看他的消息。
宁则远说:“林烟,我不在的这两天,你先带珍珠回老宅,安心等我回来。”
一如既往的霸道又强势,却仿佛有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念出来,沉隽,坚定,让人信服。
那一刻,她只觉得安稳。
——
夜幕下,宁家的老宅一团柔和的明亮,远远望过去,晕黄灯影下,重重叠叠的爬山虎泛了红,全都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林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她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有一天还会来这里。
新到一个环境,小孩子总是会特别的抗拒,特别是珍珠今天受了极大的惊吓,这会儿死攥着妈妈的手不肯放。母女俩下车之后,对着突然冒出来的不认识的宋妈和管家,珍珠越发显得害怕,直往林烟怀里钻。
“妈妈……”她怯怯的喊道。
林烟半蹲下来,理了理珍珠柔软的头发,搂着她说:“宝贝,这里是宁叔叔的家,没有坏人。”
“宁叔叔”,“没有坏人”,这几个字眼珍珠听懂了,她懵懵懂懂点点头,又偷偷打量不认识的那几个人。
“林小姐。”
宋妈还是原来的样子,见到珍珠害怕,她便也蹲下来,柔声问:“你是珍珠吗?”
珍珠谨慎地说是。
宋妈又说:“我听说珍珠喜欢水果,家里备了鲜榨西瓜汁,珍珠要吗?”
作为一枚小吃货,听到有吃的,珍珠表情放松下来,显然极有兴趣。她抬头望向林烟,明显在征询妈妈的意见。
林烟不舍得今天再委屈她,于是破例点头。
珍珠这才咧嘴笑了,“谢谢奶奶。”她乖巧的说。
鲜榨的西瓜汁分量不多,小小的一杯,正好是小孩子的分量,又不耽误待会儿晚饭。
林烟很感激宋妈的贴心,宋妈说:“林小姐,别跟我们客气,小小姐那么乖,我疼她还来不及呢。”
无论是顾锐,还是宋妈,都明显将珍珠当做宁则远的亲生孩子那么对待……肯定是宁则远交代过的。
林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一颗心飘飘忽忽,有些难受,又有些酸楚,还有许多的感动。
宋妈没有察觉,还在继续说:“林小姐,先生提过小小姐爱吃海鲜,我这儿现做很快就好,要不您上去看看小小姐的房间?如果有不满意的,我们还可以尽快改布置。”
“珍珠的房间?”
林烟这回是彻底意外了。她只当宁则远最多准备客房,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男人会特地留出珍珠的房间……
“是啊,先生很早就备好了,也不知道小小姐喜不喜欢。”宋妈笑道。
珍珠的房间在二楼最里面,林烟推开门的瞬间,便看到大面的露台,月色在上头打着旋儿,皎洁而清亮。
借着月色,林烟依稀分辨出里面是梦幻的粉红色,铺天盖地,宛如最绚丽的少女梦。
她没有开灯,而是静悄悄地走进去,走进这个宁则远送给珍珠的梦里。
站在中央,林烟微微仰面,只见天花板上悬下一颗又一颗的莹润珍珠,或大或小,在暗夜里,汇聚成遥远夜幕下的璀璨星河!
足够震撼!
眼眶蓦地湿润了,她痴痴望着这一切,眼底水汽氤氲,划开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他从来都是个好父亲,只是不小心错过了……
他如今这么努力的弥补,通通都是为了她……
林烟心里那些发了霉的往事,互相撕扯了四年,在这一刻,忽然平静下来,像是沉入澄澈的湖底。心尖上的那道口子打开,她缓缓阖上眼,似乎能感觉到一道清澈溪流环绕而过。
——
这天很晚了,林烟才接到宁则远电话。
母女两个今晚睡在珍珠的房间,珍珠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圆鼓鼓的小肚子伴随着呼吸一上又一下,林烟替她掖好被子,走到外面的露台。夏夜山间的风习习吹来,有点凉,她拢了拢衣襟,借着这个动作平复下心底那股莫名的悸动,这才接起来。
“喂?”林烟怕吵醒珍珠,所以压低了声音。
“睡了?”他问。
寂静的夜里,男人悦耳的嗓音穿过丝丝电流声,抵达耳畔,宛若呢喃,让人心安。
林烟耳根有些烫,她“嗯”了一声,又问:“你到了?”问完又觉得这话冒着傻气。
宁则远果然笑了。笑声很轻很淡,是他惯常的模样,林烟有些窘迫,就听他问:“你和珍珠今天还好么?”声音里满是担忧。
林烟心里很暖,她说:“我们没事,你别担心。”
电话里是片刻的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两个人的呼吸,像是面对面纠缠在一起,说不出的旖旎。
“林烟……”宁则远轻轻唤她。
“嗯?”
“别担心,一切有我。”
还是这平平淡淡的七个字,却是他对她的承诺,倾其所有,都不会再让她受到伤害的。
紧紧握着电话,眼底重新泛起潮湿,林烟心底涨的很满,涨的很痛,全都是感动,深深的感动!
这样一个无助的夜晚,他虽然不在身旁,却给了她最无微不至的关心。
这样一个孤寂的世间,恐怕再没有一个人像他对她那么好了……
纤长的眼睫轻颤,林烟低低说:“我知道。”
顿了顿,她又说:“你自己注意身体,别太累着,按时吃饭。”
字字句句都是林烟的关切,薄薄的唇微微上扬,是个舒展的笑意,宁则远说:“知道,安心等我回来。”
等他回来……
这四个字好像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心上,清清凉凉,林烟控制不住的战栗。
——
结束电话,宁则远偏头注视着车外,敛起笑意,面容复又冷峻。
这两天宁氏这边的工厂有人故意寻衅滋事,推推搡搡之间就发生了一场冲突,还有几个人受伤。
在这种节骨眼上,他不得不亲自过去处理。
还有林烟的事……
宁则远头有些疼,用力捻了捻眉心,可两道斜飞入鬓的长眉依旧紧蹙,薄唇抿着,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沉冽与淡漠。
——
宁则远第二天早上到厂区的时候,那些闹事的人还在,而且有越聚越多的趋势,拉着红色的横幅,血淋淋的,让人很不舒服。现场还有记者在,显然想要闹大。
他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昨晚到酒店之后又忙到很晚,今天在车里补了会儿眠,如今眼底微微睁开,是一片猩红。
因为人堵着,车再进不去,没有别的办法,宁则远示意路边停车。
“宁董,会不会不太好?”徐逸秋担忧的问。他们还没有等到成熟的时机,宁则远这个时候是不适合在媒体上露面的,否则肯定会被问公司危机。
“没事。”
压了压突突的太阳穴,宁则远阔步走下车。
已经九月份了,可天气还是很热。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色西装,站在骄阳下,气宇轩昂,修长的剪影落在脚边,像是一柄利剑。
领头闹事的那个认出他,一瞬间人群似潮水一样涌过来。
宁则远不躲也不避,只立在那儿淡漠望着领头那人。他的个子颇高,这会儿面容沉峻,眸色凌厉,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强悍的压下来,极能够震慑住对方,领头那个便有些发憷,摸不着头脑,不敢胡乱造次了。
宁则远又淡淡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直接转身走入厂区。
“宁先生!”忽然有记者喊,又挤到前面问,“能不能谈谈你和林小姐的事?”
宁则远极少在媒体上谈起私事,所以徐逸秋尽责的拦下来。没想到他却顿住步子,停了一瞬,点头说:“可以。”
徐逸秋彻底愣住,宁董今天是不是太反常了?
——
工厂的会议室有些简陋,宁则远坐在前面,面色从容地看着对面那个记者,微微颔首示意她专访可以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