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送他的礼物得到如此的珍惜,袁满心里那簇气愤的火苗瞬间就被浇灭了。
气消了,才有空好好看看自己的男票,博晏一身西装穿得简洁又利落,就像个大公司的金领,早知道自己就不穿凉拖和T恤来接机了,跟他一比,自己就像个烧火丫头……
幸好她的博晏不是以貌取人的肤浅男人,一点都没有迟疑地,直接抓起了袁满的手:“走吧!”
袁满也知道自己跟他站一块儿反差有点大,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尤其是他们到路边叫车时,一位已经两鬓斑白的长辈投来的那两道几乎是质疑的目光——又怎么敌得过他坚定地握着她的手?
一小时后,她和博晏已经身处他们的甜蜜小家了。袁满兴致勃勃地向他介绍着自己在房屋装修时加入的小巧思,比如她用他们的合照做的一整面照片墙——
“你看,这是我们去丽江的时候拍的照片,当时记忆卡不是掉水里了吗?我好不容易才找人把照片修复的。”
身后始终没有回音,袁满这才止住话匣子,回头看看。
博晏竟然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自己说了半天,他却已经睡了,袁满多少有些失落,但他也确实补觉倒时差,袁满这么想着,也不觉得有多么郁闷了。
一边把空调调成睡眠模式,一边看着博晏越发俊朗的侧脸,袁满也在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等APP的事解决了,她就彻底跟袁妈摊牌,搬来和博晏过二人世界去……
但显然,袁满低估了这件事的难度——
袁满离开她的未来爱巢,直接回了公司,大下午的,马路被炙烤得发烫,东边依旧早早地就开始了堵车,所有人都是忙碌的、积极向上的,可一进了公司,袁满不仅冷得一打寒颤,还发现此刻等着她的,是高登以及创业团队那一张张沮丧的脸。
袁满之前和这些大学生们见过几次,每次他们都是那般的朝气蓬勃,和她谈起项目来,就就像今天的天气一样生猛,袁满和高登都不止一次感叹在这群应届毕业生特有的初出茅庐不怕虎面前,他们貌似真的老了。可如今,这帮小的们全都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风头那边收到的风声是不是假的?科信跟我们同时段在做同样的APP?不可能这么巧吧!”袁满看向高登,高登却只严肃地沉默着,看一眼袁满,满腔的欲言又止。
连一向处变不惊的高登都这样了,袁满这才第一次真正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
还是大学生团队的老大杨景初第一个振作起来,向袁满大概复述了一下来龙去脉,末了只能深深叹气:“我们之前不是和风投签了一份合作意向吗?现在合作不成了,他们可能还会追究我们的违约责任。”
这一整个下午,所有人都在一筹莫展中度过,直到送走了大学生们,袁满还是越想越想不通:“我还是不信,怎么就这么巧,科信的研发团队跟我们的想法那么一致?肯定是风投不愿投钱了,找个借口撤走而已。”
高登又那样欲言又止地看向她。
沉默了半晌,才终于脱口而出:“你忘了陈程在科信担任的是什么职位了?”
袁满一愣。
这个节骨眼,他突然提到陈小姐干嘛?
袁满稍一回想:“她不是副总吗?”
“你忘了她前段时间被郑衍叙下调了吗?”高登又是一阵叹气,“被郑衍叙调回了项目研发部。”
“……”
“……”
四目相对间,袁满陡然露出一脸的焕然大悟。
在袁满的人生观里,世界上没有什么难题是一顿烧烤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就两顿。
可这一晚上,高登陪着她吃了足足三顿烧烤了,袁满的脑子还是毫无头绪。
“你的意思是,陈小姐在你家看到了我们的APP文案,为了报复我,所以偷了我们‘单身癌诊疗仪’的概念,用她们科信的团队在最快时间里把这个APP做成了?”
高登一边灌着啤酒,一边沉重地点头。
袁满顿时拍桌而起,吓得隔壁桌上那位带着大金链子的大哥手一抖,灌了一鼻子的啤酒。
“太狠了!”袁满站在桌边,气得拿串的手直抖,“我还以为她打我一巴掌就算两清了,没想到……太狠了太狠了,最毒妇人心!”
“哎……”
“我要告她!”
可惜……
一个星期过后,她寄去科信的律师函就跟打了水漂似的,一点反响都没激起来。袁满还以为自己寄错地址了呢,打电话去科信的法务部询问,对方永远用动人却不管事的声音回复:“不好意思,您的律师函我们我们已收到,正在抓紧审核中。”
像科信这样动辄就上市圈钱的大公司,怎么会把她这家注册资金刚够三万的小喽啰放在眼里?
陈小姐更是电话不接,人也找不着,袁满连陈小姐的秘书的私人电话都弄到了,得到的答复却是:“不好意思,陈总出国公干去了,暂时不在公司。”
终于!
袁满怒了!
恰逢路子喻正在到处应聘,一筹莫展,袁满回到家,见路子喻又在网上挂简历,袁满眼珠一转,就这么凑了上去,假意随口一提:“你网上投简历有什么用,这样吧,把你的简历给我一份,我帮你找找熟人。”
“表姐,你认识酒业公司的人?”路子喻顿时两眼放光。
袁满不说话,只装作神秘一笑。
而一周后,路子喻的简历顺利通过了科信的初审——
邪恶的表姐确实帮她投了简历,只不过,投的是总裁秘书一职。
没想到路子喻凭着那张漂亮的一寸照,通过了层层关卡,接到面试通知时,袁满一边感谢手机那头的科信人事部,一边想,郑衍叙,我们终于又要再见面了……
☆、第 7 章
袁满这段时间隔三差五地往科信跑,好不容易打入敌人内部,探听到科信的郑总打算招一名生活助理。原本的生活助理貌似因为被查出是董事长安插在郑总身边的眼线而被炒了鱿鱼,郑总也因此不愿再直接从公司内部调人来补缺,才有了这次的公开招聘。虽然不明白董事长派人监视CEO是几个意思,但本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牺牲精神,袁满咬着牙也要上。
隔天便是面试,也到了邪恶表姐向表妹道出真相的时候了——
晚上,袁满特意请路子喻撸串,本意是想把路子喻灌得晕晕乎乎,好答应她的无理要求,直到喝到第四扎啤酒,袁满整个人都已经已经打飘了,隔着一个个的绿色小酒瓶看着对面的路子喻那副眼不红脸不烫的样子,袁满才恍然记起,路子喻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毕竟从小就在酒厂长大的,红的啤的白的一起上,都灌不倒她。
袁满只能暗叹一句:失策啊失策!
“表姐,老话不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吗?我厂子里酿的酒,再烈都不上头,又细腻又醇厚又回甘,怎么就卖不出去呢?”路子喻口齿清晰在那儿抒发着她的郁郁不得志,袁满却一个字都没听清,脑袋晃啊晃的,就这么歪头一栽,就彻底昏死在了酒桌上。
任由路子喻如何呼唤她:“表姐?表姐?”她都好不受打搅地,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睡得可真绵长,梦却是做得七零八落的,梦里起初出现的是路子喻的脸,路子喻就这么顶着那张漂亮的脸蛋替她去面试,在面试官前口若悬河,直说得面试官们起身,拍手称快;路子喻忍不住朝面试室顶端装着的监控比了个胜利的手势,而在家中操控着这一切的她,忍不住仰天长笑,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继而路子喻的脸又幻化成了她袁满的脸,她就这么顶着一脸跩得二五八万的表情来到一间占据一整个大平层的办公室,办公室的窗边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绝世而独立,如寻不到对手的高人,任由风吹起西装下摆,那男人回头看她——正是郑衍叙。
郑衍叙保持着冷酷的样子,慢条斯理地走近她,眉梢高傲地一挑:“怎么是你?”
袁满不回答,只把手伸进口袋,摸出事先准备好的律师函,直接甩到面前那张不可一世的脸上。
郑衍叙看向她,那历来高高在上的双眼渐渐流露出惊恐,袁满心里得意:哼,怕了吧?
袁满正等着他跪地求饶,却在这时,郑衍叙突然捧起她的脸,开始狂舔……
是的,没错,郑衍叙,在,狂舔,她的脸……等等!这画风转的也太快了吧!
袁满拼尽全力反抗,摸到的却是一手毛,直到这时才猛地惊醒过来,霍然睁眼,只见爆米花正坐在床头,吐着舌头欢快地看着她——
原来是爆米花在提供专属的叫醒服务。
袁满长吁一口气,在爆米花打算再度凑过去舔她之前,赶紧把爆米花拎下床。想到梦里郑衍叙捧着她脸狂舔的样子,袁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袁满连忙搓搓臂膀,让自己回暖一下。之后才顾得上去扭头看看床的另一边——
竟然不见路子喻的身影。
袁满抱起还在试图蹦上床的爆米花,趿上拖鞋去客厅寻人,可四处都不见路子喻的身影。
袁妈正站在电视机前,跟着DVD跳郑多燕,袁满远远一声招呼:“妈!路子喻呢?”
“她早就出门啦。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袁满这才顾得上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
竟!然!已!经!9!点!半!了!
袁满脑门上顶着“完蛋了”三个字,急匆匆地出了门。打路子喻的电话始终不通,估计这厮正在地铁上。10点钟的面试,习惯了躲人背后指点江山的袁老师前所未有的惶恐,难道要她真身上战场?
半个小时后,袁满赶到科信,已是大汗淋漓。虽然已经料到总裁的生活助理这个职位会很抢手,但看到此刻的真实情境,袁满还是忍不住“哇哦”了一声,面试室外排起了长龙,那架势,简直跟苹果开售新手机时有得一拼。
这倒也为她争取了时间,袁满一边排队,一边对路子喻夺命连环call,可电话始终不通,袁满就跟个陀螺似的急得原地打转,周围全是俊男美女,形象姣好,不像是来找工作的,倒像是来找老公的,就她一个,没化妆,没穿高跟鞋,没打理头发,甚至连职业装都没穿,不像是来面试,倒像是来送盒饭的……所有面试者看见她,也都是一副疑惑又不屑的样子。
对此,袁满是又自卑又不屑,默默念叨着:等我表妹来了,分分钟闪瞎你们的眼,她可是人生中头一次那么打心底里呼唤路子喻的出现,但显然她的呼唤以及路子喻的手机信号都不怎么管用。11点钟,竟已叫到了她的名字——
“袁满!”
哎……
袁满万念俱灰地自一众面试者不屑的目光中悄然走过,进了面试室。
面试官共三人,原本正忙着交头接耳而,却在袁满现身的那一瞬间,出奇一致地皱起了眉。面试官A从上到下地打量她,又从下到上打量一遍,指着她简历上的照片:“这是你?”
“是的,”袁满都佩服自己的脸皮厚度了,微笑着说,“美图后的我。”
面对如此坦荡的她,面试官一时之间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顿了顿才勉强说:“PS技术不错。”
一旁的女性面试官B却是由衷地、发自肺腑地感叹道:“那是相当不错……”
袁满正准备朝面试官B谦虚地笑笑,却在这时,瞥见了那个始终没开口的面试官C——仿佛已看穿了她似的眼神,不屑中带着一丝冷嘲。
在这样的目光审视下,袁满顿时就慌了。
估计谁也不会想到,在网上教学说得一套一套、在熟人面前更是语如连珠炮的袁老师,在这时竟突然变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怂蛋。直到面试结束,袁满才反应过来,自己全程都在神游,面试官到底问了哪些问题,她是一个都没记住,也忘了自己到底是怎么回答的。
这场战役,连号角都还未吹响,就已完败。
从科信出来,袁满摸一摸自己头上的冷汗,哎,自己怎么就突然犯了怂呢?
袁满条件反射地摸出手机,想要拨给博晏。
犹记得她大学刚毕业那会儿,有生以来第一次去面试就严重受挫,那时面试官看她的眼神,和今天那位如此的相似,以至于她刚才在科信的面试室里本来还应付自如的,却在看见面试官C的眼神后,瞬间就坠入了过往的昏天暗地中去。
而大学毕业那次面试失败后,她也是像现在这样,站在人来人往的街边,给博晏打电话。那次也是袁满头一次听博晏爆粗口:“去他妈的形象气质佳!这公司是招员工还是招老婆?凭什么以貌取人,对你冷炒热讽的?难不成他们一个个都长得跟张曼玉梁朝伟似的?”
唯一不同的是,如今她把电话拨到博晏那儿,等候音只响了两声,博晏就把电话掐了,随后只回了条微信给她:“忙,有事待会说。”
博晏当年的粗口还言犹在耳,此刻却只有被挂断后的盲音以及简洁的不能再简洁的微信,袁满心里难免有落差。“你啊!就是人后一条龙,人前一条虫。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但转念想想,博晏这段时间也在忙着找工作,她确实不该打搅他。
哎……
不过很快袁老师就重整旗鼓,转而拨出另外一个号码,且不等对方开口,电话一通她就气势汹汹地发号施令:“高登!请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