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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的时候,左问家在镇上的亲戚都来了,有左问的大伯和大伯娘,还有白宣的弟弟——左问的小舅舅一家,拖儿带口的,左家小小的五十平米瞬间就让俞又暖觉得连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大伯娘一看见俞又暖眼睛就亮得仿佛百瓦灯泡,“这么多年可算是见着左问带媳妇儿回家过年了。这多好啊,早就该这么着了,过年才有个样儿,年前听你妈说……”
“大伯娘,果果尿裤子了。”左问打断张玉的话。
果果是左问的侄儿,今年刚两岁。张玉一听,赶紧跑去抱了果果换裤子,左问“新媳妇”的事情自然就被抛之脑后了。
家里热闹极了,闹得俞又暖半边脑子发疼,两个加起来都不到五岁的小地瓜,围着香喷喷的俞又暖转的时候,一人尿了她一把,虽然都是隔着棉裤的,但是大小姐的衣服还是不由自主地变湿热了。
俞又暖僵直得动都不敢动,颤抖着嗓音喊“左问。”
“哎呀,果果你真是太淘气了,不是教了你尿尿要喊人吗?”大伯娘抬手就去打果果的小屁股,十分抱歉地看向俞又暖,“没关系没关系的,童子尿还能治病,不臭的。”
维维的妈妈,左问的表弟媳妇也赶紧过来道歉。
俞又暖虽然不算太洁癖,但是也受不了一身的童子尿啊,不过她只能强扯出一丝笑容道:“没关系的,果果和维维还小。”
俞又暖被左问扶着走回房间,总觉得一动,那尿就大面积地贴在了自己肌肤上,所以一直保持着僵尸一般的僵硬。左问已经快速地给她重新拿了一套衣服过来,“这会儿洗澡不太好,我去给你打盆水来。”
俞又暖委屈地瞪着左问的背影,连洗个澡都没有人权,等左问端了水回来时,俞又暖已经脱得只剩内衣裤站在屋子里了。
大小姐的内衣都是定制,烘托身材的效果是百分之两百,连ccup未满都可以挤出《武则天》的造型。淡雅的绿色提示着人的眼睛节气已经到了立春了。
俞又暖咬着牙看向左问,“你给我擦,流鼻血也是你活该。”
左问笑了笑,拧了毛巾往俞又暖大腿抹去,倒是俞又暖自己先觉得不好意思了,她将擦过身体的帕子扔回给左问,这人不流鼻血就算了,连裤^-^裆处也没有出现传说的小帐篷。俞又暖幽怨地看着左问的背影。
其实倒不是俞又暖一直惦记着那档子事,她甚至都不明白什么叫那档子事,可是当初她百度男人流鼻血的原因时,多少也就知道那可是对女性魅力的极大恭维。
俞又暖拿出随身带的化妆镜照了照,头发依然太短,不过两三厘米的样子,做不出发型来,魅力的确大打折扣。
可是俞又暖自问她不是巨蟹,也没有多少母性,怎么在那两个小地瓜跟前就魅力无穷了呢?果果是男孩儿胆子大一些,伸手就找俞又暖要抱抱。
“哎呀,这孩子最近正认生,除了我们别人休想抱他,今天倒是怪了。”大伯娘啧啧称奇,“又暖,这么得孩子喜欢,赶紧自己生一个咯。”
俞又暖虽然极端不情愿抱果果,可是小地瓜抱着她的双腿不放,抬头笑嘻嘻地看着她,那小眼睛又清又亮,她只能俯身将果果抱起来。
“要嘘嘘吗?”俞又暖大约每隔五分钟就问一次果果。
果果坚定地摇摇头,伸出小肉爪子去抓俞又暖帽子上的小球球,笑得“叽叽咯咯”的。俞又暖身上的饰品被他挨个儿耍了个遍,更过分的是,果果不知道哪里学来的毛病,喜欢把手伸入别人的衣领里,没有章法的乱抓。
据大伯娘说她脖子和胸口的抓伤就没好过。
俞又暖今日穿的一字领毛衣,只能不停地把果果的手从她锁骨处抓出去。但是小孩子坚持不懈的精神真的叫人发毛。
维维年纪小一些,站在沙发上拉扯俞又暖的帽子,俞又暖顾着果果,一个不小心就被维维抓掉了帽子。
“叔叔。”维维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俞又暖。
俞又暖脸都黑了,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人看作男人的。客厅里所有的人都笑欢了,连左问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孩子嘛,打又不能打,骂也不能骂,还好维维的妈妈赶紧把她抱走了。俞又暖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果果大声地叫道:“拉粑粑啦——”
俞又暖吓得一个哆嗦,“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双手放在果果的腋下,把她举起来离开自己一臂之远,两人形成一个h形,然后惊惶地左顾右盼,只求来人解救她。
众人又是一场爆笑,大伯娘一边笑一边把果果抱去了卫生间。
等客人都散了之后,俞又暖用力地将自己摔在小床上,拉着左问的手忘乎所以地道:“幸亏我们没有孩子。”
半晌没有等到左问的回应,俞又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左问正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地俯视自己,眼神幽凉深邃。
俞又暖不想跟左问讨论孩子的话题,结婚十年都没有孩子,要么就是不想要,要么就是生不出,反正她知道自己是不想要的,可是从白宣和一众亲戚的言辞间,俞又暖听得出他们很盼望自己和左问生个孩子的。
可是左问的想法呢?
俞又暖不想问。左问也不想要自然是最好的,可是若他想,她就难免为难,所以不问才是最好的。
☆、Chapter 44
左问看着俞又暖明显心虚的表情,就知道她什么都看明白了,如今只是装傻逃避。左问犹记得当时俞又暖说要给他生孩子的时候,他心里的悸动,可幸亏当时足够理性,并未轻信,如今倒是验证了前时之明。那时候她不过是急于讨好他,可是否也是他自己错过了唯一要孩子的机会?
俞又暖躺着静静地装死,从头到尾左问一句话都没说,末了只提醒她起床洗漱再睡觉。
俞又暖睁开眼睛就看见左问眼底的晦涩,一时有些内疚,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但是她有信心自己绝不会是个好母亲。
回城的时候俞又暖和左问几乎没什么交流,到俞宅的时候,按摩技师已经等候在家里了,左问老家那张小床的确委屈了大小姐的腰背。
女人即使没有任何工作,每天的安排也可以满满当当,只嫌二十四小时太短,俞又暖泡了澡按摩完,又敷了几重面膜,才觉得自己又能正常呼吸了,不过时间也差不多晚上十点左右了。
俞又暖沾床就睡,左问从书房回房间的时候,俞又暖已经打横了睡在床上了,左问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俞又暖的手脚,仰身躺下。
早晨俞又暖起床时,左问已经去了书房。俞又暖若有所思地喝着牛奶,左问这是打算跟她冷战么?
呵,真是惯的。
俞又暖可没有先低头的打算,在左问老家的时候,她不得不低头,那是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现如今可换了地儿了。
白日漫长的时光难以打发,俞又暖问慧姐道:“慧姐,我过去就没点儿朋友吗?我最经常跟谁来往啊?”
上一次俞又暖失忆之后,左问给她列出了详细的交友名单,这一次可就没这个待遇了。
慧姐道:“小姐以前那些朋友都不是真心的,你受伤了他们也没来看望你,不来往也罢,小姐今后还是交往些正经的朋友吧。”
俞又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以前的朋友都不正经?俞又暖一下就想起了那日见到的关兆辰,天王级的大明星,应该算正经吧?
想到这儿,俞又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关兆辰还送了她两张电影首映会的票,可惜错过了,初三那天就是所谓的情人节。
俞又暖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左问带她去泡温泉,房间里似乎插了一束红玫瑰,床单上还用红玫瑰花瓣摆了一个心型造型,她当时还以为那是小镇渡假山庄的品味来着,原来是因为情人节的缘故,倒是误会了他们。
想起电影,那毕竟是自己投资的,俞又暖不得不感兴趣,“慧姐,让王叔备车,我要出门。”
“出门有事?”左问不知何时走到了俞又暖的身后。
俞又暖“哦”了一声,“我想去看电影。”
左问和慧姐都有些诧异。俞大小姐向来讨厌人多的地方,拿她的话来说那就是“人味儿”太难闻,电影院更是她避之不及的地方,要不然家里也不会设置单独的放映厅。
“怎么想起看电影了?”左问在俞又暖的身边坐下,顺手拿了个面包。
俞又暖看了一眼没吃饱的左问,这人如果吃饱了,是绝对不会吃零食的,“上次在百货大楼遇到关兆辰,他说我投资了一部电影,刚好情人节档期上映,我想着怎么也该去支持一下。”
这件事左问也知道,关于投资的事情也是左问去帮俞又暖查的,“走吧,我陪你去。”
俞又暖的脸上总算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有些兴奋地觉得这应该算得上是她和左问的“第一次”约会了。
只不过电影院的火爆场景实在震惊了俞又暖,这简直比过年的时候左问老家那菜市场还热闹。买票的柜台面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曲折蜿蜒。
还好是冬天,人味儿不那么重,俞又暖面有难色,却也不肯退缩。
“我去买票,你在旁边逛一逛?”左问捏了捏俞又暖的手心道。
“我和你一起排队。”俞又暖看其他成双成对儿的情侣都是手拉着手一块儿排队的,倒也有“再年轻一把”的兴趣。
左问唇角微翘,看着俞又暖道:“好。”
每当左问用这样的眼神看她的时候,俞又暖都有一种老夫老妻还这么缠绵真是好羞人的感觉。
队伍实在太长,俞又暖站了不到五分钟,就开始左脚换右脚地交换重心,“你去边上坐一坐。”左问道。
俞又暖点了点头,乖乖地去了一边。等左问再回过头的时候就见一个大约还在念大学的小男生正站在俞又暖身边,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左问只扫了一眼就调转了视线,并未上心。只是二十分钟之后,当左问的前面只有四、五个人了时,俞又暖还在和那个小男生说话,且头贴得越来越近,左问权衡片刻,果断放弃了买电影票的打算,直直地朝俞又暖走去。
俞又暖抬头看向左问,笑道:“你买到票啦?”
“没有。”左问淡淡地道。
俞又暖有些诧异,左问神情淡然,可眼睛里却仿佛用墨笔画了一笔,奥晦难懂。
那小男生也看到了左问,面色有些局促,“绑定好信用卡就可以买了,我先走了。”
“谢谢你啊。”俞又暖朝小男生感激地笑了笑,对方红着脸几乎落荒而逃。
俞又暖上前挽住左问的手臂,“没买到也没关系,刚才我看大家都在这边的机子上出票,才知道原来还可以用客户端在线选座,刚才多亏那个男生教我。”
俞又暖的手指灵活地在屏幕上点点划划,再抬起头时一脸求表扬地看着左问,“喏,搞定啦!就是酱紫简单。”俞又暖已经学会了新新人类的表达语言。
可惜左问的态度十分冷淡,连敷衍都懒得。
俞又暖垫脚凑近左问的脸,细细搜寻一番然后娇笑道:“你吃醋啦?”
为这种人吃醋,那真是中国南海那样大的醋缸都装不下醋意,“你不考虑那小男生女友的感受么?”左问的声音不仅冷冽还带着鄙夷。
俞又暖顺着左问的眼睛看去,那小男生果然是和小女友来看电影的,小女友裹在羽绒服里,紧身牛仔裤也拯救不了她粗壮的小腿。听不清对话,但从肢体语言来看,两个人应该是正在吵架。
只不过是助人为乐,什么事儿都没有,怎么现在的小女生连这点儿都受不了啊?俞又暖无所谓地笑道:“他女朋友心宽体胖,吵不了两句的。”
“你就这样喜欢卖弄风情,不顾别人的感受?”左问的声音仿佛一把尖利的刀刺入了俞又暖的骨头里。
俞又暖其实也不是不愧疚的,她的出发点不过是心疼左问的时间都花在了排队上,又拉不下脸来承认自己的错误,可是现在居然被左问骂“卖弄风情”,语言实在太过刻薄、恶毒。
俞又暖咬了咬嘴唇,不说话,但眼睛里的水光却闪得人心烦意乱。
“走吧,要吃爆米花吗?”左问不欲再跟俞又暖啰嗦。
俞又暖胸口的气还憋得慌,左问居然就转而抛在了脑后,她直了直脖子,“要大杯的。”
左问点了点头,去了爆米花队伍里排队。
俞又暖毫不犹豫地快速转身离开了影院,谁耐烦受气啊,这段时间她都快成受气包了,欺负失忆的人也不是这样欺负的。
左问买好爆米花和可乐之后,四处找不到俞又暖,只能用手指揉了揉眉心。那对吵架的小情侣已经恢复了平静,小男生不见踪影,那小女友独自低头坐在一旁电影院装饰墙的边沿上。
影院等候的椅子不够,此刻装饰墙边沿上突出的平台上坐了不少人。
左问走过去,那小女友虽然没抬头,但已经很有礼貌地往旁边让了让,以为他也想休息。
左问将手里的爆米花桶递给那位小女友,那小姑娘诧异地抬起头,脸上还有泪痕。
“你男朋友人挺好的,要不是他教我太太用软件,我们现在都还买不到票,谢谢你们。”左问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道。
小女友面对左问时和她小男友一般局促,都有手心冒汗的症状,结结巴巴地道:“不用谢,应该的。”
这自然不是应该的。
“送给你吃,别哭了。”左问轻声道,语气温柔得让人想哭。
这一段小插曲奇异地治愈了小女友的眼泪,谁都有艳遇不是?
俞又暖的艳遇则格外多。冬天的夜晚冷得可怕,她从电影院出去后,心里厌恶人多的地方,又不想被左问找到,就打的去了南湖公园,状似孤魂野鬼一般在湖边游荡了一下午,帽子全被雪打湿了,到晚饭时间才拐入一间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