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刚才一番话,简单一听是出于礼节,但仔细咂摸,却全是挑衅,翻译出来就是:你现在和沈浅一点关系都没有,男女授受不亲,请走开。我和沈浅就算授受,也没有关系。谁让沈浅喜欢我,我喜欢沈浅,我俩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呢。
这话听得韩晤冒火。
等韩晤要发火宣示先来后到的主权时,门把手再次发出响声。
这次,进来的是一个女人。
林姒是从活动现场赶来的,身上的礼服还没有换,脖子上挂着璀璨的钻石项链,光芒四射。
但是这么一个光芒四射的女明星,手上却拎着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保温盒,保温盒外套着一层单色保温套。
林姒演技不错,进门看到屋内之人,错愕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歉意满满地看着沈浅,走了过来。
“沈小姐没大碍吧?”
小牧看了看沈浅肿成猪蹄一样的脚腕,实在不知道这个女星到底是眼瞎还是眼瞎。
林姒没搭理小牧的目光,直接走到了沈浅面前,将保温盒放在桌子上,一脸心疼和抱歉。
“都怪韩晤,让沈小姐的脚受伤了。我今天本来是来探班的,听到沈小姐受伤,就赶紧过来了。这是保温盒里,是我给韩晤亲手做的红烧鸡块,沈小姐不介意的话,吃点吧。就当我为了韩晤跟你道歉了。”
在整个病房内,林姒俨然女主角,一番话说下来,都快把自己说哭了。
沈浅知道林姒是来逮韩晤的,二话不说,将保温盒递给林姒,满脸笑意地说:“我没事儿,你们不用觉得太不好意思。我修养两天就好了。林小姐百忙之中探班,还专门做了吃的。我怎么能夺人所爱。我这里有陆琛和小牧就够了,林小姐和韩先生请回吧。”
在这一刻,沈浅没那么讨厌林姒,这个笑容也是发自心底。
因为,她想起了以前,她带着做好的食物去探班韩晤时的样子。
韩晤不喜欢她去剧组找他,每次去,他都会发火。后来,沈浅就跟在一众米分丝后面当迷妹。做些好吃的放在保温桶里,通过米分丝渠道一并交给杰森。每一次,韩晤都会带着干干净净的保温桶回家,也再没有跟她发过脾气。
想起以前,沈浅心中唏嘘,抬眼看了看陆琛,又觉得不唏嘘了。
沈浅能想到,韩晤自然也能。这是林姒第一次带着她做的食物探班,看着沈浅盯着保温桶看了半晌,回忆的目光闪烁。但看了一会后,暗淡的眼神转向陆琛,随即又重新焕发光彩。
韩晤心中烦闷又高了一层。
没等林姒说话,韩晤拎起保温桶,和她说,“走吧。”
林姒怔愣一下,随即笑起来,说,“那好吧,我们先走了。”
韩晤出了门,走出了长长的走廊,到了车里后,将保温桶放在了旁边。林姒尾随着上来,看着被冷落的保温桶,心中略一拧,开口道。
“现在娱乐八卦全都炸了。都是你和沈浅的信息,剧组内不知谁传出去了你抱着她的照片,并且把上一次的新闻也翻出来了。还有媒体爆料你们俩以前一起去过民政局。”
“你要是真想和沈小姐好,那先发布分手声明。反正你现在已经从原经纪公司脱离,国际资源也不错,你也没有继续陪我演戏的必要。”
说到这里,林姒有些委屈。虽说两人为了各自利益结合到一起,可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动了心。她对沈浅所有的恶意,也是因为韩晤对沈浅日渐膨胀的关心的嫉妒。
她林姒要钱有钱,要颜有颜,而且是娱乐大鳄的女儿。
现在,却为了个男人这般低三下四。
韩晤没有回答,将保温桶拿了起来,掀开盖子,里面传出了些红烧鸡块的香味,还有糊味。
挑了一块放进嘴里,咸得发苦,刺激着味蕾,让韩晤渐渐恢复了理智,想起了很多事情。
“咱们结婚,让这些绯闻不攻自破。”
陆琛照顾沈浅半日后,就回了s市,公司最近有一个并购案,忙得热火朝天。陆琛走后,沈浅百无聊赖地养了两天伤,然后就回了剧组。
到了剧组,韩晤直接找到了沈浅,让她去了他的办公室。
这部电视剧,韩晤是投资和制片,算起来比导演的权威要大,有独立办公室。
沈浅本想带着小牧,韩晤看了她一眼,略带鄙夷道,“放心,就你这个样子,我还不至于在办公室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话一说完,沈浅就觉得,韩晤肯定得了精神分裂。
前两天在病房里还赖着不走,今天就看她如病毒,这不是精神分裂是什么?
到了办公室内,韩晤开门见山,和沈浅说。
“我和林姒要结婚了。”
这个消息,如果是在两人刚离婚前韩晤对她说的话,会是一个核弹,炸的她米分身碎骨。但是现在,对她来说,不过是捡了块小石头,在湖面上打了个水漂。让她觉得惊奇,错愕,而又了然。
沈浅面色不变,理解韩晤说这句话是为了刺激她。然而她实在没被刺激道,于是,沈浅回了句。
“恭喜恭喜,你这是问前妻要份子钱么?”
沈浅并未被激怒,更没表现出一丁点的伤心,她表情平淡,语气冷清,甚至还带着些不满。
现在的沈浅,从与他的感情中破茧而出,完完全全地将他从心里拔出,连细小的根毛都没有留一根。她只是听着他说着,再也不起任何波澜。
韩晤坐在沙发上,阳光洒在身上,冷得他心脏颤抖。
“还有一件事。”
沈浅刚要说话,韩晤却抬了头,眼睛满是血丝,目光清冷通透。
“林姒说不喜欢你。所以,你这周拍的戏,全部删掉。你不会在这部电视剧内出现,以后更不会出现在公众视野。未解约,你会被公司雪藏。解约后,没有一个经纪公司会去签你。你演戏的梦想,我会全部,抹杀掉。”
韩晤这段话,咬牙切齿,带着报复一般的快感。额头青筋爆出,喉结抖动,让沈浅以为他若不是压抑着,他甚至能喊出来。
沈浅愣在当场,觉得韩晤可怕又可悲。是多大的恨意,能让缠绕他半生,活得这么累。
这些话,对于已经决定放弃梦想考老师的沈浅来说,威胁力度并不大。她抬着头,盯着韩晤看了半晌,叹了口气,问道。
“你能告诉我,究竟是因为什么,让你这样恨我吗?”
“回去问你那个为人师表的妈吧。”韩晤闭上眼,将恨意抹掉,“问她,还记不记得十五年前,公交车上的那个女售票员。”
☆、第42章
清高的人,往往也自持。
在沈浅的印象当中,蔺芙蓉虽为人高冷,但却不是什么喜好纠缠,蛮不讲理的女人。沈浅并没有多做解释,就被韩晤从办公室轰了出来。
失魂落魄的沈浅面色惨白,望着窗外的阳光,感觉格外刺眼。
小牧一直等在外面,里面若有异动她好进去救沈浅。但没想到办公室内全程冷静,沈浅沉着脸自己出来了。
“没事吧。”小牧迎上去,扶住了沈浅,她的脚还未完全康复。
“嗯。”沈浅回过神来,和小牧说,“咱们走吧。”
今天本来要拍戏,现在沈浅却要求走,她和韩晤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仔细思考就能得出结论。小牧冰雪聪明,也没有问,只是扶着沈浅,两人互相依靠着到了车上。
驱车回到酒店,收拾行李后,又赶往机场。在车上,沈浅闭目养神,神色安宁,透不出丝毫的情绪。
原来,开始韩晤让她出演《警戒》,就是为了让蔺芙蓉看到。蔺芙蓉看了电影,只是因为她演了这个角色,而不知道她和韩晤的关系的话,应该不会乱想。
她相信她的母亲,也不准任何人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诋毁她。不过,联想到两人在一起时,韩晤提起家人时那种厌恶感,和她在带给他b市点心时,他那种怀念又伤感的眼神。
沈浅心情复杂。
或许韩晤的童年和少年时期非常灰暗,但这一切也都是由周围环境造成。蔺芙蓉做过那件事或者没做过那件事不说,韩晤不能把所有的恨意都强加到她身上,并且报复在了她身上。
等从x市回到s市,沈浅一直在鹭岛上待着,准备教师资格证考试,同时也想着这件事。
她不打算听从韩晤的话,去问蔺芙蓉售票员的事情。这样一来,蔺芙蓉就抓到她和韩晤的联系。知道两人离婚,多半是自责的。
教师资格证报名开始那天,蔺芙蓉给沈浅打了电话。沈浅对于考试的事情,格外不上心。蔺芙蓉打电话是提醒她报名。
“知道了。我今年复习的可努力了。”沈浅信誓旦旦地说,“肯定能考上。”
“嗯。”蔺芙蓉冷冷淡淡地对待着她的积极,唇角勾起了笑,语气却不起波澜,“别消极对待就行。”
“妈,你看,我要是再考上老师,咱们家可就都是老师了。”沈浅大言不惭,已经开始规划未来。
“你和韩晤的电视剧,什么时候开播?”蔺芙蓉问。
沈浅的笑戛然而止,心脏骤然一跌,双唇一哆嗦。
“你怎么知道我和韩晤演戏啊?”
“你们不是还传绯闻了么?学校里老师们传得沸沸扬扬的,你以为教育工作者不八卦么?”蔺芙蓉答。
“哈哈。”沈浅干笑两声,“那不是因为这绯闻的事儿,林姒不高兴,所以我的戏份直接被剪掉了。到时候电视剧播放也不会有我,大家都白期待了。”
电话那端,良久沉默。
沈浅心虚,怕蔺芙蓉乱想,呵呵笑了两声,说:“快考试了,没戏演刚好可以认真复习。”
终于,电话那端有了回应,蔺芙蓉表示知道了,又叮嘱了她好好看书后,挂掉了电话。
期中考刚刚过去,办公室内开着空调,各位老师在忙着订卷批卷。蔺芙蓉进去休整了片刻,从座位上起身,进了卫生间。
沈浅的旧手机上,除了有两人结婚证书的照片外,韩晤的电话号码也存在上面。沈浅存的比较隐秘,只是一个ah,排在通讯录第一位。
看到通讯录时,蔺芙蓉觉得心疼。韩晤心中对沈浅无爱,可沈浅定然是爱得深切。她的女儿被这么一个男人欺负,原因竟是因为她十五年前的一个错误。
韩晤正在拍戏,电话响了半晌,在韩晤休息时,被韩晤接了起来。
电话那端,蔺芙蓉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好,我是沈浅的母亲蔺芙蓉。”
韩晤对蔺芙蓉的恨,比对沈浅更加深刻。甚至,把因为她而和沈浅分开的恨也加到了她的身上。
他一直以为,相由心生,蔺芙蓉这么尖刻的人,定然长着张刻薄的脸。可当他进入包厢,看到穿着一身旗袍,沉静如兰地坐在那里的女人时,惊讶地愣住了。
韩晤让自己别被蔺芙蓉的样子所迷惑,冷着脸坐在了离着她最远的地方,看着蔺芙蓉喝茶,抬头看着他,直接开了口。
“你和沈浅结婚又离婚,恨她、折磨她,都是在造孽。”
“呵。”韩晤没想到蔺芙蓉竟然开口到倒打他一耙,笑道:“这一切,不都是你造成的么?”
蔺芙蓉说:“你对沈浅的所有伤害,都是想要报复我。你何苦又报复在我女儿身上。”
“怎么?”韩晤冷笑,“心疼了?这样多好啊,我报复你,你只是难过两天,但我糟蹋了你的女儿,你得悔恨一辈子吧。”
“你很可怜。”蔺芙蓉说,“你有足够的理由去报复一个人,但你报复错了人。”
韩晤心中起火,看着女人的沉静清冷,他更压抑不住的怒火。她当年那么样的去对待他的母亲,造成了他悲惨的一生。但是现在,她竟然教导他报复错了人。
如果蔺芙蓉不是女人的话,韩晤可能已经开始打她了。
不想与她废话,韩晤直接站了起来,甩手往门外走。
“你要不要听听,关于十五年前那件事,我的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