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桌子上,可想起楼下到不知饿了多久的乔妈妈,忍不住去客厅看一眼。
可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
乔母整个人很萎靡地蜷缩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双手按着胃部,脸色苍白得厉害。
“妈?”
苏夏忙跑过去,发现她嘴唇发白,额头上全是大颗的冷汗,伸出的手被乔母吃力地躲开,她顿了几秒,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妈您怎么了?是不是胃不舒服?”
乔母咬牙:“没事。”
“您都这样了怎么会没事!”苏夏急了,忙从口袋里翻出电话准备打给乔越。
“别告诉他!”
拔高的呵斥让苏夏吓了一跳,手机摔在地上,屏幕右上角坏了。
可她也顾不得这些:“不告诉他怎么行?等等我去倒杯水,是胃不舒服?家里有胃药吗?”
乔母挣扎着想起来,虚弱地开口:“有……隔断的后面有个抽屉,专门放药的,里面有……”
“行我马上就去!您稍等!”
苏夏一阵风似的,先给乔妈妈倒了杯温水,然后急忙跑到隔断柜后边翻,抽屉挨着拉开,才发现里面的药不少。因为人有些发慌,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胃药。
可刚把拿着药准备过去就听见重物落地的声响,苏夏抬头的瞬间吓得魂飞魄散。
乔妈妈整个人已经倒在椅子边。
“妈!”
抽屉也不顾上合,苏夏跑过去喊了几次人都没醒过来。她长这么大还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想抱起乔妈妈,却发现自己手指都在发抖。
遇上这样的事情不慌是骗人的,她不知道乔妈妈究竟是不是胃部的问题,压根不敢碰她,只得一遍遍地喊她,手不停地学着电视里的样子掐人中。
可人还没醒。
苏夏彻底慌了,红着眼睛找电话,刚拨通就对着话筒哽咽:“乔越你快回来吧,妈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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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里一片安静。
乔越的对面站着个女人,中长的栗色卷发,五官精致,可眼底却是一片苍凉。
泪水沿着脸颊无声划过,女人几次尝试着开口,最终轻声道:“你还是回来了。”
男人站在对面,面对她的哭泣却并没有伸手或者用言语去安慰,可眼底却是连光都透不进的黑。
隔了会,乔越开口:“你住这里?”
许安然目光一直凝在他身上,闻言轻笑,泪水滚落的瞬间一片我见犹怜:“是啊,搬过来了。前几天才去你家看过乔阿姨,一起吃了顿饭。”
乔越轻笑,笑意却并没到眼底,他刚想说什么电话就响了。
苏夏哽咽的声音让他的脸色瞬间有些发沉。男人听了会动作很快地结账付款,吩咐的语气却沉稳有力:“告诉我她现在的状况。”
“没醒……呼吸比较慢,但、但是好像对声音有反应。”
“很好,让她平躺下,保持周围空气流通。”
一句接着一句,有条不紊,小姑娘紧张和慌乱的感觉渐渐平复下来。
空气流通?苏夏夹着电话左右看,最后踮脚把窗户打开个小缝。寒气迎面涌来,她冻得哆嗦,可想着躺在地上的乔妈妈肯定更冷,忙把自己的大衣盖在她身上。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很快。”
乔越脚步不停,背后的女人追出来冲他大喊:“阿越,我们之间真的没可能了吗?”
高大的身躯在门口顿了下,风雪虽然很大,可乔越的声音很清楚。
他说:“我已结婚。”
许安然立在风雪里,隔了很久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却比哭还难看。
是啊,他结婚了。
她也嫁人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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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苏夏吸着鼻子,“妈?乔妈妈?乔总?简、简云?喂?hello?”
她每个称呼都挨着尝试一遍,可乔母双眼紧闭,虽然能看见薄薄眼皮下眼珠子在不安地转动,可人就是没转醒的迹象。
她一边谨记乔越的“通风”要求,一边又害怕风把人吹凉了。索性咬牙坐在风口上,好让她好受一点,谁让沙发正对着窗户呢?
开门声想起,苏夏才觉得漫长煎熬里终于来了一抹曙光。仿佛救星降临,她都快扑过去抱着他大腿嚎了。
乔曙光的身上还带着才化的雪水,进屋直接过来:“怎样?”
“还没醒,但是脸色比刚才好了点……”苏夏抹了把眼角忙站起来,可蹲久了这么猛地一站,整个人有些犯晕。
胳膊被人拖着,苏夏借着对方的力气站稳。
发黑的眼前慢慢恢复清明,她发现自己的脸颊正贴着男人的胸口,耳朵里全是对方平缓有力的心跳。
她的脸有些红,忙后退半步:“昏迷前她手按着胃部,好像胃不舒服,我还找胃药来着。”
乔越一边听一边俯身,手指在母亲手腕上放了几秒,指尖挪到人中穴的时候顿了下。
苏夏很着急,可视线瞄过有些发红的那里心很虚:“我,我掐了几次……”
“想法对,”男人的手指放在乔母鼻端微微用力:“但是方式错了。”
果不其然他这么一按,明明没怎么用力的,乔妈妈却醒了。
苏夏松了口气:“谢天谢地,妈现在感觉好点没?”
乔妈妈却看都不看她一眼,缓缓别过头去,苏夏再度被无视,伸出的手慢慢收回。
“夏夏。”
一直没抬头的乔越却在喊她,苏夏背着双手轻声:“恩?”
“你包里还有巧克力?”
“巧克力?”苏夏想了想,想去找衣服,却发现衣服已经搭在乔母的身上。她顿了顿指着口袋:“里面应该还有。”
乔越也注意到了,从毛茸茸的口袋里摸出巧克力后起身,直接开始脱衣服。
当带着体温的外套包裹在身上时,苏夏还有些发愣。
乔越的气息扑面而来,原本在他身上刚到大腿的长度,她一穿就到小腿了,跟小姑娘偷穿大人衣服一样。
苏夏紧了紧领口,声音涩然:“谢谢……一块够不够?”
“够了,谢谢。”
乔越接过放在母亲嘴边:“至少两天没吃饭,空腹引发低血糖,你先吃点,我带你去医院。”
乔母别过头:“不去。”
乔越一直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隔了会站起来,将巧克力放在桌边:“行,我打120,直接让医生来接你。”
乔母这才有了反应,可已经晚了。乔越放下电话看了眼手表:“这里离省医院很近,10分钟。”
她挣扎着想起来,可差点又倒在沙发下。苏夏忙上去扶:“小心!”
“别碰我!”乔妈妈一把推开她,小姑娘一个列缺后背撞在茶几凸起的那一角上,疼得直抽气。
“够了!”一把握住苏夏的肩膀,脸色微沉:“这样折腾究竟对谁有好处?”
微微拔高的声音不禁把苏夏吓了一跳,乔母也愣了下,隔了一会她冷笑:“没好处你回来做什么?你怎么不先去乔正邦那?”
乔正邦就是乔越的父亲,苏夏也见过一次,年近60的乔父依旧英挺,从他的五官能看出乔越脸上的影子。
偷偷揉着脊椎骨,一边瞄着乔越的反应。
男人似乎被气笑了,薄唇微勾,眼底像压抑着浓墨:“去,怎么不去?”
乔母没再说话。
救护车很快就来,其中有人竟然认识乔越,又惊又喜地伸手:“乔医生!竟然是您!前阵子我才看了一篇关于您的报道,没想到今天见到活的了!”
乔越脸上冷冰冰的,对方讪讪收手,苏夏忍不住咳嗽,心想着这不就是活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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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医院里过年都人满为患,一进去就是一股子消毒水的气味。
因为乔越的关系,乔母直接被安排进了独立的VIP室。
比起有人坐着输液,这里两室一厅的环境简直优渥到了极点。医生看见乔越很客气,认真检查后和乔越之前的判断如出一辙。
“低血糖,有些营养不良。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一日三餐必须按时吃,少量多次都可以,尤其是早餐,马虎不得。”
乔母有一组液要输,苏夏守着刚把液体挂上,打电话的乔越就回来了。
苏夏悄悄把人拉到一边:“是不是因为爸?”
男人有些无奈地点头:“算是,隔壁邻居送爸鸡汤的时候,被她看见了。”
苏夏深谙其道,贼贼地压低声音:“女邻居啊?”
“……恩。”
难怪。
苏夏觉得有些好笑:“这世界真奇怪,明明相互喜欢的却要离婚,而没感情的却在结婚。”
她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刚想抬头解释,就听乔越一阵轻笑。
男人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好像是这样。”
解释的话堵在喉咙里,苏夏垂眼,笑了下,那句“我们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喜欢乔越。
可是,谁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