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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导

　　那天收拾完行李后，宋池便跟着顾塘去拜访了隔壁阿强家，脚才踏过了门槛，就被阿强的妻子热情地迎了进去。

　　阿强的妻子是个典型的家庭主妇，平常在家除了带两个孩子外，还会做做手工活赚点小外快，而且她为人随和，与邻里关系处理得甚是融洽，没事也会跟他们去戳戳麻将打打牌什么的，小日子过得甚是滋润。

　　一见宋池手里还牵着个小人儿，立马拿了糖果哄他，嘴上一个劲夸小孩子随了爸妈，长得可俊俏可爱，不像他们家俩个，长得跟土匪似的，逗得宋池忍不住笑出声来。

　　而一旁的阿强却觉得不可思议，刚刚在帮忙搬行李时，他就悄悄跟顾塘说，“诶，人不在了，跟我说句实话，那孩子真你亲生的？”

　　顾塘白了个眼，风轻云淡道，“这种事我会跟你开玩笑，糊弄得了吗？”

　　宋期望那会儿正趴在宋池肩上，脸被挡得严严实实，阿强并没有看清楚，听了顾塘的话，心中仍有疑虑。

　　这回儿看到了，还真糊弄不了。

　　他比顾塘长那么几岁可不是白长的，虽然小时候记忆比较模糊，但到底是看着顾塘长到五六岁模样的人，现在他口中的儿子长得实在有七八分和他此刻神似，和他小时候比，可能已经有九分了，夸张点就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只是这孩子应该已经有两三岁大了吧，以前却一点都没听他提起过，和孩子她妈也还没结婚，他这人的思想一向传统，以前倒是听过有些大明星娃都几岁大了才结婚，甚是也有不结婚的，在现实中听到的也是女孩刚怀孕不久就被人娶了去。

　　像这种已经下了这么久的地两人还没领证的，倒是头一回听说，他百思不得其解，只道是城里人比较会玩吧。

　　阿强因为结婚早，两个孩子已经挺大了，最小的也已经在上了小学，不过两个人看到宋期望不仅小，长得又跟个粉团儿似的可爱，和他熟悉了一下后便一直围着他转来转去，陪他玩，家里顿时热闹了不少。

　　在他们家吃了饭之后，顾塘便携着宋池回自己家，因为帮孩子洗澡弄湿了衣服，宋池便顺便拿了衣服洗漱去，独留宋期望和顾塘两人在一起。

　　顾塘今天开车开得有点累，正躺在自己原先那张床上闭着眼睛休憩，刚昏昏欲睡间，便觉着有东西爬到了自己旁边，还推了推他。

　　他揉着眼睛看了下靠在他身旁的宋期望，一脸疑惑，“怎么了？”

　　宋期望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张照片，放到顾塘跟前，“叔叔，这、这是谁呀？”

　　他接过，是他刚出生不久的照片，在襁褓里，咧着嘴笑的灿烂，他眯了眯眼睛，心里有了个想法，勾唇道，“这个呀，这个是我的孩子。”

　　宋期望皱眉，“孩子？孩子是什么？”

　　顾塘思考了一瞬，“孩子就是……你是你妈妈的孩子，而他是我的孩子，懂吗？”

　　宋期望努力地在心里想这个关系，眼睛一亮，“哦！我知道了，所以…他要叫你妈妈是吗？”

　　一滴汗自他额间滴落，他的笑容微僵了几分，“不是，他要叫我爸爸。”

　　宋期望两条浓密的眉毛扭了扭，“咦~那…那他有没有妈妈呀？”

　　“当然！”

　　听到这个回答的宋期望表情有几分苦楚，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就他只有妈妈而已呢？

　　顾塘见他表情不对，关切道，“怎么了？”

　　宋期望跟老大人一样叹了口气，撅着小嘴道，“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就只有我没有爸爸。”

　　顾塘一听这话，心里满是酸涩，很想跟他说出真相，却又怕吓到了他，只能安慰道，“望望也是有爸爸的，怎么会没有呢？”

　　宋期望一边脸贴在床上，脑袋对着顾塘，以致于他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他们说爸爸迷路了，可是…已经很久了。”他低低呢喃着，又抬头看向顾塘，那睫毛上带着一点润湿，眼眶水润润的，一看就是快哭的样子，“叔叔，那你孩子在、在哪啊，怎么我没见过他呢？”

　　顾塘摇头，一脸落寞，“不知道，我找不到他。”

　　宋期望像是发现什么神奇事，刚刚萎靡的精神立马清醒几分，“为什么找不到呢？”

　　顾塘正正经经地解释道，“这张照片是他很小的时候照的，他现在应该变得不一样了，所以我一直找不到和照片上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宋期望颇有点感同身受地用小手拍了拍他的腹部，“没、没事的，叔叔，你会找到他的。”紧接着，他又问道，“那、那叔叔不知道他长什么样了，怎么办？”

　　顾塘见猎物上了勾，眉毛挑了挑，手指指了指照片上某处地方，“你看到了吗？这条项链是我送给他的，世上只有这一条，如果看到谁带这条项链，他就是我的孩子了。”

　　宋期望认真地打量起照片上的照片，因为这张照片是近身照，虽然年代有点久远，但是小孩脖子上的项链清晰可见，宋期望只观察了几秒，就发现那条项链和自己身上的一模一样，他有点激动，想跟顾塘分享这个消息，但想到顾塘说这项链是他孩子的，他就有点犹豫。

　　叔叔说这个项链只有一条，如果他看到自己的和那条一模一样，以为是自己偷了他孩子的，怎么办呢？

　　正苦思冥想间，宋池已经洗完澡出来了，正拿着毛巾擦头发，顾塘见儿子顶着张苦瓜脸，知道这一时半会他应该还想不懂，便翻身下床去洗澡了。

　　顾塘这一走，宋期望脸上的焦急之色便更加明显，宋池一进来见他这样，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小心翼翼地扯着她的袖子，压低着声音道，“妈妈、妈妈。”他将手里的照片递给宋池，“顾叔叔说，这是他的孩子。”

　　宋池一听心里一咯噔，接过照片一看，虽然和宋期望小时候有几分相似，但明显不是他，而是顾塘本人，她蹙眉，不知这顾塘到底要干嘛，紧接着，宋期望又开了口，“妈妈，他带的项链和我一样，叔叔说只有一条，可是，这是爸爸给我的，如果叔叔知道了，说是我偷的怎么办？”

　　宋池听了他这话顿时有点哭笑不得，顾塘明显是想通过这方式让宋期望知道他就是他爸爸，但小孩子的脑回路哪那么发达，怎么可能会想到那个点子上呢，非但没想到那个点子上，还错得甚是离谱。

　　但听宋期望这么问，宋池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她嗯嗯啊啊了一下，决定将这山芋丢给始作俑者，“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然你去问顾叔叔，问他是不是真只有一条而已？”

　　宋期望撅着小嘴儿，明显不乐意，直到顾塘洗完澡出来他也不敢开口去问。

　　倒是宋池趁他没注意的时候偷偷跑去问顾塘到底想干嘛，顾塘当时正坐在客厅的藤椅上，闲适地上下摇晃着，好不惬意，听到宋池气急败坏的声音，眉梢不觉染上笑意。

　　“看把你紧张的，你放心，我有分寸，不会为了一个称呼伤害到他的。”

　　宋池明显不相信，“他现在还在纠结你把他当小偷了怎么办呢！”

　　顾塘长腿往地上一点，藤椅总算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宋池将事情尾末跟他讲了下，顾塘一听一个头两个大，原本以为效果会不错的，怎么事实和他想象的相差这么远呢？

　　他扶额，“这孩子除了长相随我外，其它的好像都……”

　　话还没说完，他便感觉腰身一痒，宋池正欺身向前，用手挠着他，他想躲开，奈何此刻坐在藤椅上，行动不能自如，躲了几次无果，他干脆抓住她两只手，一用力，那人便撞到了他怀里。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宋池有点羞愤难当，她起身想逃离，却发现自己腿太短够不着地，一动那椅子便上下使劲摇晃，她越挣扎，摇晃的幅度更大，弄得两个人头昏脑涨，最后，顾塘两只长腿一伸，把她的压住，迫使她不能动弹。

　　“别动！”

　　他压着声音在她耳边道，那声音有几分压抑，气息灼热，喷在她的耳边，让她的耳朵带上一丝粉红，宋池被他这么一喝，也感受到了自己后面好像被什么抵住，脸一红，欲哭无泪，“你、你干嘛，孩子还在里边。”

　　顾塘叹气，“还不是你点的。”他的手环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嘴唇几乎贴在她的耳边，“别怕，我不急于这一时。”

　　这话简直是将宋池扔到了火坑里，热量从脚底猛地窜到了脸上。

　　“我觉得你现在小脾气可越来越见长了，居然敢动起手来了。”他笑道。

　　宋池冷哼一声，“谁让你越来越没脸没皮呢？！”

　　顾塘在他耳边低低地笑着，“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宋池本想反驳，却发现，他说得好像挺对的，这样的他让她觉得，好像更加真实了呢。

　　藤椅小幅度地摆动着，宋池靠在他怀里，眼睛看着天花板上挂着的吊扇，微微有点失神，一阵安静过后，她突然想起什么，有点激动地仰着头看向他，“门口那棵树，就是你小时候被挂的那棵吗？”

　　顾塘正想回答，却觉得这问题有点怪怪的，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

　　宋池笑得眼睛弯弯的，轻笑一声，“你自己说的你还不记得？”

　　顾塘皱眉想了下，实在记不起什么时候跟她提过这个。

　　宋池掐了掐腰间那只手，“你不是去A大开过讲座吗？你在台上说过的。”

　　他眯着眼睛思考了下，摇头，“忘了。”

　　宋池也没指望他记得，而是跟他说起了其他，“其实…我们之前就已经见过面了。”

　　看他一脸惊诧，她接着道，娓娓道来，“你那时候要去开讲座，但忘了带伞，正好碰上我了，便让我捎你一程。”

　　顾塘轻笑了一声，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拿着本课外书要去听他讲座的女孩，可能当时那个女孩说的话令他甚是深刻，或者说是不服，所以，现在被她这么一提，倒是让他想起来了。

　　原来…他们两个人在那时候就已经有交集。

　　她仍絮絮叨叨地说着回忆里的事情，那话音轻慢，似一片羽毛拂过他的心头，柔软万分，他看着那粉唇不听地瓮动，周遭的声音渐渐远去。

　　忍不住低头，吻上了那诱人唇，这一次，并不是上次那般浅尝辄止，他在上边温存了几秒，像在品尝着佳肴，然后探出舌头撬开了她的唇瓣。

　　他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抓住，那个人有点紧张，却并不排斥他，那手握得紧紧的，似在汲取着力量。

　　她刚刚开始还任他在她嘴里索取，最后也开始迎合起他来，虽然很是生涩，但对于两个经验都不多的人，那感觉已是如飞上了云端般，轻飘飘的，很美好。

☆、生气

　　顾塘老家这片区域靠近海边，因此早晨的温度比之其它地方要低上几度，起床推开窗户时，那清凉的风顿时让昏昏欲睡的宋池清醒了几分。

　　她开了房间门口出去，顾塘正好晨跑回来，手上提着刚买来的早餐，还热气腾腾的。

　　见她已经醒了，他吩咐她把早餐吃了后便进了浴室冲澡，宋池往嘴里先塞了个小笼包后，便进了里屋叫醒宋期望。

　　在床上和他磨叽了几分钟后，总算把人拉去刷牙洗脸。

　　三人一起吃了早餐后，顾塘便带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花束，带着他们开车往墓地去。

　　车子驶过了弯曲的田间小路，徐徐进入到了一片陵园。

　　青山耸立，绿水环绕，是一块难得的风水宝地，因不是扫墓时期，陵园里格外安静，廖无人烟，唯有清脆的鸟叫声自郁葱的大树上传来，低回婉转。

　　顾塘抱着宋期望，领着宋池到了自家的祖坟，在一行墓碑前停下。

　　三座灰色的石碑上，分别贴着顾塘父母亲和他妹妹的照片，照片上的人与顾塘都有几分相似，宋池见了，不觉在心里轻叹一声，都说世事难料，有时候缘分这种东西实在可怕，明明刚刚还在享受着这生活，下一秒却可能再也无缘消受了。

　　她看向一旁的顾塘，浓密的睫毛下那双狭长的眼眸此刻如一潭死水般，没有一丝波澜，但宋池却在里边读到了悲伤。

　　她的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还很小，所以并没有多大的感觉，但从三年前他在酒吧那萎靡不振的样子就可看出，那必定是很痛苦的，更别提，他同时失去了三个。

　　顾塘目光深远地看了下眼前的墓碑，然后轻轻地呼了口气，对宋期望说道，“期望，这是爷爷，这是奶奶，这个是姑姑。”

　　宋期望看着前面几块大石头，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好奇，一旁的宋池提醒他，“望望，叫人呀。”

　　宋期望鼓着腮帮，一脸纠结地看着石头，看妈妈和顾叔叔都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开口，他手指在前边搅了搅，低低地叫了三个人，虽然声音不大，但还是让顾塘的眉间染上了几分笑意。

　　他的目光落到了妹妹的黑白照上，记忆里一些片段浮现了出来——

　　那天他正坐在房间里看书，顾落放了学后便开了他的门蹑手蹑脚走了进来，虽然她拼命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你干嘛呢？！”

　　被发现的顾落有几丝窘迫，她扭捏了下，讪讪上前，“哥，我有、有个东西要给你。”

　　他从书上抬头，因为被人干扰到，一脸不耐，“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