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表是一种辩证性的存在——如果有漂亮的外表而不利用,那是蠢货;如果只利用漂亮的外表而不提升能力,那同样是蠢货。
唐宓无心用自己的外表为自己争取任何事情,但既然是面试,让面试官看到自己状态最好的模样,那是一种尊敬。
第一轮面试的,是人力资源部门,询问的问题中规中矩,自我介绍性格分析职业规划,不出唐宓意外;其次是两名资深分析员,看了她的简历之后,提出了一些技术问题如软件的使用数据库的整理等;第三轮的面试官是投资政策部的主管廖晖,对方对她数学能力很有兴趣,现场出了好几道数列题目让她回答,唐宓略一思索说出了答案,她的数学力是让叶一超都赞许有加的,怎么会被这种小问题击倒,对方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看得出来是很欣赏的。随后他又直接切入话题:“我看到你有一篇数学论文。”
论文的存在感真的很强,基本每个面试官都问过此事,但真有决心来挑战这篇论文的很少。
“你是第四作者,论文是团队合作的产物,你讲一下你在团队中的作用。”
这个问题意料之外的轻松,三年来她在欧几里得协会不是白待的,在数学上的口头表达能力提升不少,回答得清晰明白。
在唐宓清晰简洁地介绍之后,对方低下头在简历上钩了钩。
最后一关,则是整个公司的某高管,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他翻了翻简历,只问了一个问题。
“我们从去年开始才试着在本科阶段招实习生,现在和你竞争的,都是世界名校研究生级别的同学。你觉得自己为什么可以超过其他人?”
那瞬间,唐宓的冷汗就下来了,她绝对没想到自己会被问到这类尖锐的问题啊!
她深呼吸一口气,在尽可能快的时间内整理自己的思路后,才开始用英文回答:“新政的出现,是对既往政策的修补。贵公司的改革,说明了贵公司意识到本科生中也有人才,希望通过新政弥补漏洞。我个人的角度来说,我的知识量暂时无法超过研究生,但我的学习能力绝对超过研究生。
对方抬起眼看了她一眼,那脸绷得比唐宓的还要一丝不苟,她无法在那张脸上找到可以作为提示的情绪。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从最后一关出来,唐宓双腿发软,扶着墙站了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她看了看时间,终面进行四轮,一共见了六位面试官,三个小时内她都不得不保持高度紧张,面试不光是心理战,也是一场艰苦的体力战。
尽管口语能力有所不足,她觉得自己的面试成果应该还算不错——但十个人里选拔三个,竞争对手是研究生,成功概率无论如何都不算大。
第二天?她就接到了国投HR打来的电话,她最后拿到了录用通知。
那时候恰好是课间时分,这则消息经过赵幸丹的扩散后不到三分钟全班皆知,班上的同学顿时嚷嚷着恭喜她,唐宓也难得心情愉快。
赵幸丹说:“看你多厉害,拿到了最好的‘offer’,现在就可以堵住那些人的嘴了!”
唐宓想,自己也不是为了堵住人家的嘴才努力的。
但是,这种被人认可的感觉,再来一百遍也不会嫌多啊。
暑假实习开始之前,她见了舅舅一面。六月初的时候,唐卫东来京开会,给唐宓挂了电话叫她出来见面。唐宓上大学这几年来,唐卫东时不时地会打来电话问候,尽可能地履行一个关怀小辈的舅舅的职责。
在宾馆见面时,唐宓真的吃了一惊——虽然他看上去精气神还是很足,但消瘦得非常明显。她上次见唐卫东是寒假期间,怎么几个月不见,他就瘦了这么多?
唐宓问:“舅舅,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唐卫东不以为意,只说工作太忙导致身体不好。唐宓对此保持了一定程度的怀疑。唐卫东一直以来工作都很忙碌,身材保持得挺好,连肚腩都没长,算是中年男人里那种很好的状态。
唐宓建议:“舅舅,要不要去体检一下?”
“公司每年都有体检的。”唐卫东说。
人忽然消瘦有种种原因,但最可能的就是身体出了问题——虽然他声称没有问题,但有些病也不是一次体检可以查出来的。
不过,她也没时间细问,因为明朗来了。
唐明朗也很久不见父亲,现在见到心情格外爽快,一刻不停地说东说西。
因为父母之间矛盾太大加上距离、时间的限制,这两年来,他见父亲的次数少得可怜。
而他现在有一大堆话可以说的,比如下个月他大概就要去加州读书了。唐宓没打扰父子俩
说话,她也能猜到,舅舅这次来开会,多半就是想在儿子出国之前看一看他。
三个人在宾馆的餐厅里吃了顿饭,还算是其乐融融。
唐卫东这几年在南方分公司打天下,美洲非洲全世界跑,成绩不错,前阵子才接任了宁海的公司,暂时可以不用外出了。他去的国家多,有全球各地区最直观的一手资料,唐宓学金融学,又经过这一两个月的恶补,对世界范围内的经济变化也很有兴趣,和唐卫东这一通交流,收获匪浅。
听到唐宓已经拿到了实习生职位,唐卫东赞许有加,提醒她工作之后的一些注意事项,比如搞好同事关系等。
到最后,唐卫东问了儿子什么时候去美国,并且表示“到时候去机场送他”,这个承诺让唐明朗非常高兴。
唐宓听得认真,可目光落在舅舅瘦削的脸颊上,还是有些不好的预感,于是这顿饭也不太吃得下去。
唐卫东是来京开会的,事情不算少,吃饭过程中,他曾经有一次离席接电话。
唐宓问自己表弟:“你没发现?舅舅现在瘦得很厉害?”
唐明朗却很吃惊:“是吗?还好吧。”
他一贯粗枝大叶,看来真没注意父亲的异常。
唐宓没有和唐明朗深谈下去。她认为这事儿有些不好处理,自己作为后辈,说出的话舅舅几乎不会听,而他也离婚了,没人管。
唯一的办法就是外婆了。
期末考试之后,在国投的正式实习期开始之前,有那么几天的休息时间,唐宓抓紧时回了趟家看望外婆。她能预料到自己一旦开始实习就完全没时间顾及其他事情。
她告诉了外婆舅舅的状况, 自己母亲的话,舅舅应该还是能听进去几分。
假期是四天,但在唐家村的时间满打满算只有两天。唐宓左思右想,还是把自己隐忧告诉了外婆。
外婆听罢沉默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对不在身边的儿子,约束力实在有限。
唐宓给舅舅打了个电话,然后把手机交给外婆。
外婆和自己的儿子可谈的不多,无非也和其他老人一样,劝儿子注意身体,不要生病等。
唐卫东在电话那头说:“妈,你不要担心,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