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羞愤地瞪了他一眼,仍是不做声。尹飒握过她护在胸前的手,却被她很快抽了出去,他也没再强迫她,任她这样警惕地对着他,又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可是你要知道,没有一个男人会容忍自己的女人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她终于抬眼看他,冷冷道:“所谓自己的女人,只是你一厢情愿。”
“那你为什么就不能喜欢我?”
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有哪点值得我喜欢?就因为你有钱吗?”话音落下时她一声讥笑,十分讽刺。
尹飒认真地看着她,问:“那你为什么喜欢他?”
“他温柔善良,非常有礼貌有涵养,懂得尊重我,也尊重和关心他身边的每一个人,”她一口气说完,顿了顿,愤愤地补上一句,“这些东西,你这辈子都不会有。”
他默然注视着她,不说话。她忍不住继续问他:“我不明白,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把我困在你身边?”
“我不喜欢你?”
安若别开脸,说:“李楠给你发的消息,我看到了。”
他稍稍一怔,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除了尹氏,他对她几乎没什么*,不避讳他曾是平民的身份,刷卡时告诉她密码,手机解锁密码也告诉了她。那天他让她帮着拿手机,她无聊便解开了锁,一解开就看到朋友圈99的红点,全是给他最新状态的点赞评论——两张照片,一张是在邮轮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偷拍了她,第二张是在车里,她靠在他怀里熟睡,他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心。
男生不懂得什么美颜和调滤镜,纯手机前置,两个人却依然颜值爆表。
没什么配字,很明显是女朋友。
不熟的朋友都在恭维她的美貌,与他郎才女貌,熟一些称兄道弟的,用时下的话来说就是“archer这次的妹子与以前那些妖艳贱货很不一样”。
“居然主动发了女朋友的照片,找到真爱了?”
“这真是archer?我认识的archer不是这种画风啊。”
每一个文字,似乎都在向她告示,她在他心里有多么与众不同。她心头一动,却在退出朋友圈时看到了李楠给他发的消息:“还真把那个妹子搞到了,哪天的事啊,有没有超过一个月,我的车还有希望吗?”
她霎时愕然,除了他曾与整个人打赌一个月之内搞定她,不然就给他关于车的利益,她想不到其他的意思。
尹飒沉默了片刻,无法解释,只说:“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刚才也说了,我很自私,也很霸道。”
这一整天安若都没有再理他,也不肯吃饭。下午那些小松鼠准时跳到露台上来找她,在露台上没看到她人,它们竟学会了趴在窗玻璃后卖萌。她实在没有办法,下楼去要了些吃的回来,他却趁机威胁她,她不吃饭,他就不给她食物去喂那些小家伙。
她没有办法,乖乖吃了饭。
这天晚上,是他们在一起之后,他第一次没有拥着她睡觉。两个人分别在床的两边,隔着很远的距离,莫名地尴尬。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把她叫醒了,哄着她说:“安若,我带你去个地方。”
“我不想去。”
“你不去,我就让人把那些松鼠都赶走。”
“……”
他开车带她上了高速,去往里约的方向。狂欢流淌在巴西人的血液里,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除了在那些窝藏着毒.品和枪支的拥挤脏乱的贫民窟,热闹与疯狂充斥着里约每一个光鲜亮丽的角落,好像所有难过失落的人,都是这里的罪人。
所以,在尖叫和大笑声沸腾的游乐场里,安若显得非常格格不入。
他带她上那些惊险刺激的游乐项目,她也不拒绝,但笑得也十分勉强。玩了一下午,连他自己都累了,和她一起坐在咖啡厅里,他去点单,她坐在窗边往外看去,面无表情。
那个皮肤黝,骨瘦如柴的小女孩便是在这时落入了她的眼中。
小女孩大约只有*岁,怀抱着一大束的玫瑰花,蹲在一寸小小的树荫之下,埋头在自己的双臂里,从她颤抖的肩头不难看出,她应该是在哭。从她身边路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却无人理会。
安若默然起了身,走出咖啡厅,几步便来到了小女孩跟前,蹲下身去,用英语询问她:“小姑娘,你怎么了?”
她的指尖触到小女孩肩头,她惊吓地抬起头,看到安若一张外籍脸孔,说着她听不懂的语言,更是恐慌。这时有游乐场的管理人员走来,安若向他们告知了小女孩的情况,却只见他们摇着头,解释道:“这些是贫民窟的孩子,出来卖些小玩意,大概是一整天没卖出去才这么难过吧,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我们也没有办法。”
管理人员摇着头走了。
安若抬眼,看到尹飒端着两个冰激凌朝她走了过来,诧异地问她怎么了,她着急地抓住他的胳膊,让他问问那个小女孩是怎么回事。
尹飒觉得有点好笑,但她难得这样真诚地拜托他,他没有拒绝,走近小女孩询问她,小女孩呱啦呱啦边哭边说了一大串,他才翻译给安若听:“她说她在这里站了一整天都卖不出去花,天气这么热花都快枯萎了,没有钱回去给妈妈治病了。”
安若皱眉,接着就说:“那你买她的花啊。”
尹飒看着她,挑了挑眉,习惯性地调戏:“可以啊,你先笑一个给我看看。”
她怔住,瞬间就来了怒意,张口骂他:“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有没有人性啊?”
“贫民窟还有成千上万个这样的孩子,花光我所有的积蓄我都救不完,”他看了一眼那个孩子,回过头来时脸上笑意仍然不减,“今天给你个面子,你笑不笑?”
她气呼呼地瞪着他,说不出话来,扭头就走。
尹飒看着她,没有很快追上去,蹲在一旁的小女孩却小心地扯了扯他,泪眼汪汪地说:“大哥哥,姐姐是不是生气啦,你给她买花吧,送了花她就不会生气了。”
尹飒犹豫了一下,缓缓蹲下身来,和站着的小女孩一样高。他耐心地看着小女孩,完全没了尹家少爷惯有的高贵傲慢。
“要不这样,我教你说一句话,你帮我哄哄那个姐姐,我买你全部的花,好不好?”
☆、Chapter 29.
安若胡乱地在游乐园里走了许久,都没感觉到有人上前来拦住她。她终于止住脚步,回头,视线所及以内肤色各异的人群里,看不到那唯一一张她熟悉的脸。
她咬住下唇,移步到树荫下一座长椅坐下来,小巧的脸蛋上因为愠怒而染上了一层绯红。
她低着头,很快便有一双穿着破旧拖鞋的小脚丫走进了她的眼中,安若抬头,还是一个小女孩模样的黑人,双手紧靠在身体两侧,正紧张地看着她。她却不确定是不是刚才的那个小女孩了,要她分辨黑人,实在是有些吃力。
直到小女孩开口说话,支支吾吾,声如细丝。安若凑近她一分,皱起眉头,问:“什么?”
小女孩再次发出几个不成文的音节,安若还是没有听清,试着用英语问她需不需要帮忙。小女孩攥紧了拳,深吸了口气一鼓作气,再次大声开口,声如洪钟,清澈响亮:“漂亮姐姐!哥哥说对不起!他喜欢你!”
非常蹩脚,完全不标准的汉语发音,她却是听得一清二楚。
安若怔住,小女孩见到她这副模样,十分紧张,来来回回重复着这句话:“漂亮姐姐!哥哥说对不起!他喜欢你!……他喜欢你……他喜欢你!”
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没有人听得懂这句话的意思,周遭依旧喧嚣不止,而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四个字久久回荡。
小女孩又努力地说着些什么,她尝试了许久,最终才挤出一句:“canyousmile?please!”
安若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呆呆地看着小女孩,她好像完不成任务一般紧张地盯着安若,一遍又一遍地说:“canyousmile?please!”
安若犹豫着,终于微微扬起嘴角,绽出一个笑容。
小女孩眼睛都亮了,很快转头,换了葡语兴奋地大喊:“她笑啦!她笑啦!”
安若抬眼,尹飒怀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站在她面前不远处,人来人往之中,高大惹眼,英挺帅气,散发着烈日般蓬勃凌烈的气息。他的嘴角弯着一抹温柔的弧度,似乎已经这样笑着看了她很久。
他终于提步,徐徐向她走来,她别过脸去躲避着他的目光,没两下便被他大手捞起,揽入怀中。她仰着脖子看他,恢复了刚才气呼呼的表情。
尹飒微微皱眉,看似非常困惑,语气却是漫不经心:“怎么一见到我就变成这种凶巴巴的脸,刚才笑着多好看。”
她不说话,仍用那种倔强的眼神看他,他忽然抬手,两指压到她嘴角两侧,轻轻向外拉开,她的嘴角咧成一个弧度,傻愣愣的,却躲不开。他笑了:“嗯,这样多好看。”
小女孩忽然在旁边大声说话:“先生!谢谢您!真是太谢谢您了!您是我的恩人啊先生!上帝会祝福您和您的女朋友!”
他们两人看去,小女孩兴奋而虔诚,尹飒说:“你再在这里站一下。”
“好的先生。”
安若问他:“怎么了?她说什么?”
他不咸不淡地回答:“她说你是不是不喜欢她的花,如果不是为什么不吻我。”
安若紧张起来,看向小女孩着急地解释:“没有啊,我不是……”
“她又听不懂,”他注视着她的眼,“吻我,是你唯一的证明。”
安若吃力地抬头看他,他的眼神如烈日般狂傲,又流露着细碎的温柔,耐心地等待着她。她犹豫了一下,唇畔微启,缓缓踮起脚尖,轻轻地贴住了他的嘴唇。下一秒他便反客为主,将她的唇舌完全反噬。
小女孩在一旁热烈地为他们鼓掌欢呼,安若羞赧地推开了他,却听到了周围更为沸腾的一阵鼓掌欢呼。他们朝四下看去,有不少游客驻足在他们身边,祝福地看着他们。
“不管你相不相信,”她一直紧张地朝四下看,他的深眸却从未离开她的眼半分,周遭尘嚣之中,他的声音笃定而有力,“安若,我喜欢上你了。”
晚上他陪她去了歌剧院,丹麦皇家芭蕾舞团的巡演,他前两天才订到的vip票,价格翻了三倍。他的确是打算这段时间好好陪着她,哄她开心,可没想到这两天竟发生了几次争执。
如果不是看表演看到激情处她下意识地紧握住了他的手,他可能永远都无法理解她有多热爱芭蕾。
她兴奋地告诉他,舞剧中主演仙女的那个女孩叫asta,曾与她角逐赫尔辛基国际芭蕾舞比赛的金奖,她遗憾地赛败居银,赛前她曾与asta有过短暂的会面,asta对于芭蕾的挚爱与信仰令她由衷地自愧不如,而输给了asta,她心悦诚服。
“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没有那么大的动力去强化自己,才有了第二年瓦尔纳的金奖。”
安若痴迷地盯着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的美丽少女,而尹飒,正痴迷地盯着她。
表演终于落幕,贵宾席先行离场,他却没带她走向剧院大门,而是往后台走了进去。她问他我们去哪儿,他不作答,直到见到一位等待在那里接应的男子,男子恭敬地上前颔首,说:“尹先生,已经安排好了,人在走廊直走第三个休息室里。”
尹飒牵着安若的手继续朝里走,走到第三个休息室时,房门敞开,安若一眼就看到了穿着仙女的裙子坐在里面喝果汁的asta。
安若愣住,asta抬眼朝她看了过来,笑得十分亲切:“.howareyou?”
ii.
他们开车回家的路上,他扣着她的手,而她第一次,轻轻地回扣住了他。
尹飒洗澡出来之后,看到安若正坐在沙发上揉着脚趾,目光却落在手捧着的一条烟粉色的裙子上。他悄悄走到她身边,一边从身后拥住她,一边坐了下来,柔声问:“这是什么?”
她才注意到他的到来,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我在瓦尔纳比赛时穿的裙子,一直随身带着。”
“金奖的奖金不应该很丰厚吗?”
“当时爸爸刚好做手术,花掉了很多,之后家里的房子要拆迁,我就让他拿钱买了新房子。”她淡淡地说着,没有半点情绪。
他皱眉:“你就没有想过你自己?”
安若微微讶异,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我没什么需要考虑的。”
尹飒凝视了她良久,手间加深了些力道,说:“也没关系,以后你也不需要考虑,我会为你安排好一切。”
她垂着眼,长发遮住了他一半的视线,所以他没有看到她眼中隐忍的不愿。尹飒的目光落向她还在揉着的脚趾,他坐到她面前,将她的双脚捧到自己怀里,温热的指腹压到她的脚踝上,开始轻轻地为她按摩。
这是她每天都会做的事,脚部按摩,却是他第一次为她做。
安若有些惊诧,下意识想收回,双脚却被他牢牢地握住。男人的力道自然比女人的大,治愈感令她愈来愈舒服,她放松下来,乖乖窝在他怀里。
她随他出国已有将近一月,除了上次他不在家她得空练习《罗密欧与朱丽叶》,她的双脚已经休息了将近一月,加上营养调理,她布满老茧的双脚变得愈发细腻,之前总是贴着创可贴的伤疤也已全部褪去,难看的指甲长长之后剪掉,新长出的指甲也平整好看得可以去做美甲了。
他忽然将她的双脚轻轻捧起到唇边,不顾她愕然的神情,吻了上去。
“飒……”
他继续吻了一会儿才离开,指尖在她的脚上轻轻划过,面带心疼:“以后不要跳舞了,人长得那么漂亮,脚怎么可以这么难看。”
安若怔住,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直接地评价她的长相,可她顾不上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