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怎么样才够?”
鱼儿要上钩了。范夫人勾唇:“体贴,温柔,浪漫,懂风情,这些都是表象,其实我们女人在男人身上真正追求的……”她顿住不说,朝秦照勾了勾手指。
呃。
以身犯险一回吧。
秦照视死如归地探身。
范夫人满意一笑,红唇贴着他的耳廓:“我们真正想要的——”她吐气如兰:“是安全感。”说话间,她的手伸进秦照的衬衣领口,去摸他左胸的枪与玫瑰。
就在她上手的瞬间,秦照一把拽出她的手臂甩开,整个人如弹簧一样跳起:“那个!我想去厕所!”说着他匆匆忙忙奔了出去,期间因为紧张而被台阶绊倒,差点在地上摔个狗吃屎,惹得旁观者哄笑。
还真是完完全全的生手呢。
有意思。
范夫人捂嘴一笑,她用手势制止住角落里想要过来插手的秦日天。见状,秦日天只好重新坐下,心里则在焦虑是不是要给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兔崽子下药。
“我搞得定。”范夫人用口型对秦日天表示。
回味着触摸的刹那,那年轻、温暖、坚实的手感,范夫人舔舔红唇,摸摸发型和发梳,起身,理了理因为腰间赘肉而皱起的旗袍,身姿婀娜地朝门外走去。
去厕所?
厕所可是个好地方。
范夫人摇曳生姿地走到MAN厕所门口,侍者正站在门口守着。
范夫人扬了扬下巴,那意思是向侍者确认“他在里面?”
侍者点头。
范夫人摸了摸自己质地良好的旗袍,懒洋洋问:“其他人呢?”
侍者微笑:“没有其他人。”
“哦。”范夫人淡淡回了一个字,然后在侍者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走进男厕所。
男女厕的布局类似,均设置了一道玄关墙,进入后需要往左或者往右拐一下,才是厕所内部。
范夫人如同捕捉猎物的猎人,在踏进玄关的时候便陶醉地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在捕捉空气里小狼狗的荷尔蒙味道。然后她脚下步子一转,往右一拐,只看见一排整齐的小便池前——
没有人。
诶?!
范夫人愣住,怎么会没有人,难道小狼狗不是因为某部位肿胀跑来释放?
是不是害羞,怕在小便池被人看见,所以躲在了某个厕所门后?
范夫人如此猜测,不再收敛,高跟鞋在大理石瓷砖的光滑地面上踏出“哒哒”的响声。
“Mike,”范夫人的眼珠子在厕所门的底部空隙转来转去,寻找那双唯一的脚,“Mike,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姐姐好着急啊,你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Mike,Mike你在哪儿呢?”
门外的侍者听见,于是问:“夫人,需要帮忙吗?”
“不用!”范夫人自信地昂起头,吩咐侍者:“你离我远点!”
她像老鹰捉小鸡一样,逡巡着她的领地以寻找唯一的猎物。她一边搜寻一边出声叫喊,只要小狼狗因为紧张、心虚或者其他任何情绪发出一点声响,她都能够轻松捕捉,然后一击必中。
然而,这一次她失算了。
她从第一个厕所门走到最后一个,竟然都没有发现那双唯一的脚。
不可能啊!
不知道为什么,环视空旷的、干净的、光洁的、漂亮的男厕所,范夫人的心底无端端产生一丝无名的恐慌。
“Mike!不要闹了,我要生气了!”范夫人豪迈地抬起脚,挨个用高跟鞋踹开厕所。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范夫人更气,她相信侍者不会骗她,那是老秦最信任的打手!
范夫人气急败坏地踹门,风度全无,边踹边骂:“臭小子,你也不打听打听,在A市我李芙蓉是什么名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老娘放下身段陪你小子玩一个小时,这是你祖坟上冒青烟才修来的天大福气!”她一着急,把真名说了出来。
外面站远的侍者隐约听见里面动静很大。
看来很激烈啊。侍者垂眸,再站远点。
只剩角落里最后一间厕所门了。
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范夫人深深吸一口气,她紧张,不过懂得用大吼掩盖自己的紧张:“臭小子!给我滚出来!”
范夫人一声怒吼,与此同时用力高高抬起腿,用高跟鞋狠狠踹向厕所门。
然后,就在范夫人踹门的同时,门无声无息开了。
范夫人吃惊地瞪大眼睛,因为收腿不及,她一个趔趄向前栽倒。
站在马桶上的人轻轻跳下来,顺势接住往前栽倒的范夫人。
范夫人下意识仰头,见接住自己的,正是敢让她吃瘪的小狼狗,立刻怒目圆睁:“你……”随即戛然而止。
她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晕了过去。
幸好狱中学的东西还没忘。刚刚在范夫人后颈劈了一手刀的某人如此想着。他将这个老女人轻轻放在地上,抽出她发髻后面插着的镶翡翠发梳,仔细鉴别了一下。
没看错,是银的,标了纯度,s990。
导电性不错。
秦照活动了一下缠着胶带的十根手指,他换回了自己的衣服,把水仙花给的那些叠好,垫在范夫人的脑后,权当给她做枕头。
三个因为进过水箱而湿漉漉的塑料袋被抛弃。
秦照拽着一卷厕纸在烟雾报警器下绕来绕去,直到把纸耗光,堆成层层叠叠的小山。然后他拖着工具间缠上银梳子的塑料柄拖把,朝洗漱台边的插座走去。
对准。
“啪!”
烟花真美。
不过,火光更美。
在满室灯光骤然熄灭的刹那,那个昏过去的女人似乎挣扎着醒来。秦照闭眼,睁开,微微一笑,把打火机揣进裤子口袋,摸着厕所通往外面的墙壁,悄声离去。
短路,跳闸,整座大楼全部断电。
光线全灭,黑暗骤临,应急灯未亮。在人眼尚未适应黑暗的时候,可视能力最差。
更何况外面还有一群尖叫的男男女女。
“怎么回事!怎么停电了,啊?啊!”
突然间,烟雾报警器的尖锐蜂鸣骤响。
里面更加混乱:“起火了!起火了!”
“救命啊!”醒来的范夫人尖叫,她被喷了一身水。
“起火了!快来人啊!救救我!”秦日天在黑暗的大厅里被混乱的男男女女推搡,他竭尽全力大吼。
门口的侍者慌了,他不知道应该先进去找老板,还是先去厕所救范夫人,或者先去扑灭火情。当秦照从他背后无声路过的时候,六神无主的侍者正在摸腰后的对讲机。
“备用电路怎么还不启动!哪里起火了,是不是有人搞鬼!你们都是猪啊!”侍者冲楼下保安室嘶吼的时候,秦照举着打火机,从安全出口的楼梯从容拾级而下。
他听见了那个侍者气急败坏的吼叫,因此他笑了一下。
别急啊,他正要去解决备用电源。
感谢这幢楼的施工如此标准。
ABC集团承建的建筑有内部规则,其中包括电路部分。秦照曾经和一个专门喜欢利用电路纵火的犯人聊过天,那个人在被抓住之前就是ABC的高级工程师,他十分自豪而且得意地向秦照详细描述自己的得手过程。
当然,这位心理有问题的哥们目前还在监狱里老实服刑,接受改造。
秦照从楼里出来的时候,它还是漆黑一片。
他们不会去报警。
秦照走了两三分钟的路,到达公交站前,抬头看了一眼智能公交的到站时间牌。
他要等的117路末班车还有三分钟抵达。
运气不错。
风有点大,秦照把夹克的帽子套在头上,哆嗦成一团。不远处那幢乌漆嘛黑的大楼里有两个提着棍子的保安跑出来,他们杀气腾腾地四处张望,可能在找人。
117路来了。
秦照上车,刷卡,找地方坐下。
外面晚上真的有点冷。秦照撕掉胶布,两只手拢在袖中互相取暖。
等大楼里的保安好不容易才把跳下的闸重新拉上,大楼又恢复了正常供电的时候,秦日天发现了男厕所里没烧完的厕纸,还有蓬头垢面的范夫人,和她身后的衬衣、裤子,以及放在一边的鞋。
裤子口袋里塞着一个鼓囊囊的信封,正是他给秦照的那个,里面是红红的毛爷爷。
秦日天取出一数,2000块。
靠!这混蛋敢白拿他3000块!
秦日天正想骂娘,忽然又想,这小子拿就拿了,为什么还退自己2000?
鬼使神差的,他抬手看一眼手表。
10点36。
他是7点半去接的秦照。
艹!
艹艹!算到现在3个小时,小兔崽子破坏他的生意,打昏他的顾客,还好意思要他3000的时薪!
多、大、脸!
“找!”秦日天把装着钱的信封往地下狠狠一摔:“给我下死力气找!把A市挖地三尺也要把这小子找出来!老子做了他!”
彼时,秦照正在117路后门处站着,他在等车辆到站好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