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今,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门把手是铁质的,摸上去冰凉冰凉,也或许是因为他的掌心本来就没有一丝温度,所以觉得更冷——
罗岑宵现在的样子其实很可笑,腿上打着石膏,不得不平放在椅子上,而颈部被颈托固定着,没有办法随意的侧头,身上是浅灰色的病号服,可是她的表情却很认真。
“如果要说,我们之间除了小问这个已经存在的关联,也只剩下□□的关系,不,或者说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她吸了吸鼻子,自嘲的笑笑:“你还打算绑我在你身边到什么时候?”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错到现在更加是离谱。
从相遇开始就是一场注定好的阴谋,如果只用钱来衡量,干脆倒也就轻松了,可她不愿意承认的是,这之中掺杂了太多不应该有的感情,水就成了雾。
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差点以为他们之间的隔阂渐渐消失了,但老天似乎总喜欢与她作对,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同她背道而驰,邓小鲲和罗纪之的出现叫她深刻的了解到——她跟黎今始终是两个世界的人,他养尊处优,不把人的尊严当做尊严,用钱可以解决的问题统统不是问题。
但她不一样,她被生活和命运玩弄着,跟着这样的他,太累了。
她诚恳的问他,但黎今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他走了。
罗岑宵颓然的闭上了眼。
……
经过那天以后,罗纪之都没再正大光明出现在她面前过,罗岑宵知道他每天都来,可是连病房都不敢进,就在门外看着她。
恨吗?
似乎在戳穿的那一刻,她是恨的。可现在她只觉得怅然若失。
长久以来,相比起家中的一份子,她更像是家里的长工。
邓小鲲说了那么多的混账话,有一句话却没有说错——
是什么样的家庭?哥哥撞了人需要赔偿,妹妹不知道,而妹妹十月怀胎,父母和哥哥也都不知道?
原来他们之间是如此生疏,生疏到除了金钱上的往来,还不如在医院里遇到的陌生人来的可靠。
罗岑宵知道罗纪之每天来看自己,但她也并不做邀请或者挽留,她或许还没有圣母到那个地步,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着面对他。
而黎今也果然好些天没有出现了,她不知道这算是他的妥协还是暂时的忍让,如果他能够遗忘自己,该有多好。
黎今不来以后,圈子里来看望她的朋友逐渐来了不少——
《最终审判》的剧组都来了,李则锐宽慰她叫她好好休息,而孩子们给她带来了纯手工制作的纸花,很漂亮,还有淡淡的清香。
然后秦粲然、陆洲、杨迪、安广如、老严都来了,人多了,大家又都是在这个圈子里混的久了的,对于调动气氛都很有一手,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把氛围活跃了起来,她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差了。
杨迪问她:“霍诵承来看过你了吗?”
她摇了摇头:“没有啊。”
杨迪撇了撇嘴正要说话,却被安广如抢了先:“咱们来之前也跟他联系过了,他说拍戏没时间……他很忙,你不要跟他计较了。”
乘风破浪这么段时间相处下来,大家都挺了解霍诵承的性格的,不冷不热不阴不阳刀枪不入软硬不吃,是个很难搞的人。
他与罗岑宵的关系倒是意外的不错,两个人还火了一个“狗带夫妇”的CP,原以为他是怎么都要推了工作跟他们一块来探望病人的,没想到霍大少一口便回绝了,只说是忙。
说这话其实多少有些探究的意思,安广如他们其实多少对霍诵承与罗岑宵私底下的关系有些好奇,如果真没什么,为什么Eva连来都不愿意来了呢?这飞醋吃的,也是够了。
安广如这话一出口,大家都若有所思的看着罗岑宵,她却没什么反应,只是招呼他们一起吃水果,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我怎么会计较这些,霍诵承每分钟都上千万的。”
大家见她如此风淡云轻,八卦之魂也就没那么凶残了,其实仔细想想,要被霍诵承这样自大又自恋的人看中,那得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怎么听都算不上幸运。
考虑到她的身体状况还在休养中,大家也没逗留多久就走了。
等到颈托可以摘掉的时候,她也可以出院了。
阎娜的意思是让她在医院里多观察治疗一阵子,一旦有什么问题也方便及时与医生沟通,罗岑宵知道这个意见的来源肯定出自于黎今。
她生了反骨,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在他的规划下生活,只想与他唱反调。
他想要她继续留院观察,她就要走。
他想要她回到自己的公寓,她就是不回去。
她悄悄的委托了秦粲然给她找了个住处,面积不大,地段不错,与秦粲然同一个小区,也算有个可以互相照应的人。
秦粲然知道罗岑宵与黎今的关系,不无担心的问她:“这样的话黎大大真的不会生气吗?”
“生气更好,最好是暴怒,这样谁也不用软刀子割谁了。”
说好出院的前一天,她在黄昏时分独自办好了手续,叫了车和人就去了新的住处。
没多久就接到了黎今的电话,声音沉的可以想象到他的脸有多黑:“你在哪里?”
她定了定神,命令自己硬气一些,然后一口气的说:“我不会再跟你回去了,我重新租了房子。黎今,我知道你神通广大无所不能,以你的手段不出十分钟就能找到我的住处,可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跟你走的。”
黎今沉默了两秒钟,并没有如她所猜测的那样大发雷霆,也没有丢狠话,只是问她:“那小问如果想见你怎么办?”
她滞住,而后咬牙道:“小问可以随时来找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每周都可以过来接他。”
黎今似乎是笑了笑:“你这口气倒很像是离婚的妻子在争取探望亲子的权利。”
“这不好笑。”她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
忽然变得强硬和冷漠起来的罗岑宵其实不太好沟通,她就像是在自己的周围筑了一堵墙,密不透风,既不受外来风力的影响,也仿佛心如止水。
“你不要高估我的忍耐能力,罗岑宵,”黎今的语气变得陡峭:“适可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