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你早上和大白说又有哪个明星出轨了?”沈峥突然聊起了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
黎江晚蓦地一愣,毕竟这种八卦话题她也就仅限和热衷聊天的大白交流下,没想到沈峥也听到了,眼下居然还违和的和她聊这种话题,这也太诡异了……几秒过后她才不明所以的应道,“是啊,那对明星夫妻明明看上去很恩爱的,今天早上刚爆出来的时候,微博直接热搜的瘫痪了几分钟。”
“你们连娱乐八卦的消息也都及时关注,看来,刑警的业余生活其实也不怎么枯燥。”钱偲宇显然对沈峥和黎江晚的话题有点意外,说时抿了一口他面前杯里的茶水。
那两个服务员明显也听到了黎江晚的谈话,毕竟这消息实在劲爆的很,她们转身离开包厢时就迫不及待的窃窃私语着那个明星的出轨话题。
而钱偲宇也是微微分神,嘴角微微上扬,不过随即就收回视线了。
一直聊了将近个把小时后,钱偲宇才起身和沈峥他们作别。
“钱偲宇,麻烦你了。”黎江晚礼节的道谢起来。
“举手之劳而已。”钱偲宇话音刚落,突然朝前一步,近身走到黎江晚面前,语气宠溺的问道,“你哪天有空?下次我想单独请你出来喝杯茶。”
“不好意思,我这阵子都很忙。”边上还有个沈峥在,而钱偲宇居然这么不避嫌的当面约她,黎江晚莫名颇为尴尬,没有多想就一口回绝了。
“那就等眼前先忙过去,我过阵子再约你吧。”钱偲宇继续固执的邀约起来。
“过阵子还是会很忙的”。黎江晚没想到钱偲宇这么没眼力见,继续无力的推辞起来。
“沈先生,距离过年前还有大半年,你们总会有个相对空点的时候吧?”钱偲宇忽然转而问起了边上的沈峥。
“据我所知,不会。”沈峥云淡风轻的应道。
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看似都是绅士做派的彬彬有礼,然而黎江晚却莫名听得别扭起来。
等到钱偲宇离开后,黎江晚才开口问道,“沈队,你刚才怎么好端端的想起聊那个明星的事情?”
“刚才那两个服务员用方言聊明星的私事时,顺便还讲了个笑话,钱偲宇脸上的神情也略有反应。显然,他听得懂这里的方言。但是这里的本地方言很难懂,如果就依他回国后的这点时间,刚才那两个服务员私聊的内容他不可能会全部听懂,所以我认为他隐瞒了他出国时的真实年纪,他至少在这里生活到了学会这里的方言的年纪后才出国的。”
“那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因为他有想要隐瞒的真相。大白和小张去查他的背景,资料少的寥寥无几。上次他约你出去他是怎么介绍他自己的?”
“他就说他母亲生前在泰和工作过,所以他才回国的。”黎江晚努力回忆之前和钱偲宇聊过的内容。
“是泰和公司还是泰和工厂?”
“这个没有细聊下去,不过我看他似乎家境不错,而且还弹得一手好钢琴,不太像是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
“不一定。”沈峥否定了黎江晚的推断。
“为什么?”
“他拿茶杯喝茶时,我留意到他的掌心以及手指间边缘有老茧的痕迹。”
“会不是练钢琴练出来的?”
“不会。弹钢琴是指腹用力,即便因为长年练习也是指腹下面长茧,掌心和手指边缘长茧很有可能是从事体力劳动造成的。钢琴——茧子——他应该有受到过良好的教育,但是近几年生活又曾经潦倒异常的靠体力劳动养活自己。”
“哦对了,他还说他从没见过他父亲。”
“那就是单身家庭里出来的。”沈峥说完后就打电话给了贾洪新,“去泰和人事那边调下三十年前左右的工人通讯录,查下有没有姓钱的女工人去世的事情,查到后第一时间告诉我,钱偲宇的背景极有可能和泰和内部的谋杀案也有牵连。”
“沈队,你让我们追踪的那辆私家车找到了,在隔壁县的一处郊区空地被烧毁丢弃了,现场没找到任何和刘超有关联的物证,这样我们还是没办法逮捕起诉刘超。”电话那头的贾洪新说完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沈峥并未多说什么,他似乎一贯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不见悲喜哀怒,唯有一身挺直的脊背,无端的就能让人安心下来,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感吧。
因为物证缺失,虽然锁定了朱贵案的嫌疑人刘超,不过还是没办法下达逮捕令。
黎江晚和沈峥从茶馆里出来后就回局里了。
下午黎江晚难得在办公室坐班,顺便跟在吴利平的屁股后处理了起邻舍纠纷导致的打架斗殴事件,还真是大小事都有啊。
黎江晚处理好手头的事情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她看了下沈峥空荡荡的办公桌,随口问了下不远处的小张,“有看到沈队吗?”
毕竟平时沈峥鲜少会比他们早下班的。
“哦,他肯定在寝室尽头的那个空房间里。”小张不以为然的应道。
“在那里干嘛?”
“沈队有个怪癖,案子要是搁置了或者是碰到难题了,他喜欢一边健身一边思考案情。”小张说时毫不吝啬的握拳展示了下他自己的肱二头肌,“有段时间我也跟着他练过一阵子,成果还不错吧?”
“还真是挺怪的癖好……”黎江晚炯炯有神的应道。
“沈队说运动的时候注意力最集中最单一,容易迸发新的思路和破案灵感。你看着好了,沈队要是健身结束了肯定就是有新思路了。”
“这不是一心两用吗?这对破案有帮助吗?”黎江晚表示无法认同这个逻辑。
“对了,这份报告要沈队签字才能上交,你找沈队签字了再回去吧。”小张指了指黎江晚办公桌上的那几页资料,之后就吹着口哨下班了,留下黎江晚无语凝噎。
黎江晚一个人又呆了半个小时,还没见着沈峥回来。
她再次看了下手表,已然是晚上八点多了,她想着早点交差了回去睡觉,干脆炯炯有神的拿了这几页资料往小张说的那个房间走去,是楼上那层楼的尽头而已。
运动,健身……黎江晚本意是让沈峥帮自己签个字而已,然而快走到那个房间的门口时她又莫名其妙的觉着有点尴尬,正准备转身打道回府,耳边突然响起低沉的声线,“找我有事吗?”
黎江晚循声望去,下一秒就愣在了那里。
估计是运动了很久,沈峥身上的t恤整件都已汗湿变成了深色,发紧的黏贴在他的身上,顺便将他身上硬朗的肌肉线条都衬显的一览无余。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黎江晚脑海里无端端的冒出这么个形容词,虽然目前为止,她其实压根都没看过沈峥没穿衣服的样子……
已是酷暑时节的仲夏夜,楼下草坪上知了在此起彼伏的喧嚣着,暖风拂过,沈峥身上新鲜的汗水味和滚烫拂人的体温都近在咫尺,她生平第一次,居然不反感他人身上的汗水味,甚至,还隐有留恋。
☆、第17章
“那个,小张说这个要你看过签字才可以。”黎江晚说时干巴巴的递了手上的那几页资料过去,不过随之她就发现自己其实压根没带笔……
“恩,放我桌上好了,我待会看下。”沈峥微点了下脑袋算是知会,随即有几滴汇流变大的汗珠滴下来,有那么一两滴则是欢快的沿着他的侧脸滑落下来,悄无声息的滑到他的衣领内。
“沈队,那我下班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黎江晚莫名觉得嗓眼发渴,说完后就故作镇定的往办公室那边走回去,一直走到楼梯拐角那边了,她这才无比汗颜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压压惊。
就她这种有色心无色胆的花痴以后还是和沈峥保持距离比较稳妥……
第二天,沈峥就目标明确的安排了小张和大白跟进刘超的行踪,他住在a市东边的一处小区,一共就6层的小高层,刘超住在第五层。
几天后,等到周围环境都排查清楚后,沈峥他们在刘超上班期间直接从楼顶上攀爬进来,为了防止在室内留下痕迹被刘超察觉,他们进来时还特意穿上鞋套,从阳台上的落地窗进来后就无比仔细的搜索了刘超的住处,都没找到什么线索,离开前,大白在刘超的每个房间里都安装了摄像头。
而沈峥则是把那件他购买过来的丈青色衬衫放在刘超的衣柜里,他过来前在办公室里模拟复原过朱贵临死时的血迹分布区域,在那件丈青色衬衫的左袖口位置零星洒了红色的颜料上去,只不过这丈青色的底色本来就偏暗沉,不仔细看是不会留意到上面的红色血迹似的叠色。
一切就绪,沈峥和大白就藏到阳台外面凌乱的储物堆里,幸好那里还堆放着不少的杂物,而且前面还有落地窗的窗帘迎风摇曳摆动着,正好给两人当了浑然天成的掩护屏障。
黎江晚和小张在楼顶观察楼道里的来人情况,贾洪星则是守着楼顶的入口处避免有居民误入此处引发不必要的动静惹人注意。
a市今年的酷暑似乎来的格外早,虽然已是夜幕时分,这会站在楼顶上面,脚底都能感受到滚滚热浪,黎江晚已经守了两个小时了,不知道要等到晚上几点钟,她吞咽了下早已干渴的冒火的嗓眼,下一秒忽然留意到刘超已经出现在一楼的楼道里,她立马对着对讲机汇报起来,“刘超上来了,预计一分钟内到。”
刘超回到住处后,先是打开客厅里的电视,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后才起来去衣柜里拿换穿的衣服,外面阳台上的沈峥和大白屏气注视着客厅里刘超的一举一动。
果然,刘超打开衣柜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明显被吓得后退了几步,之后又机警的查看了周围一圈,确定室内的地板上都没有明显他人涉足的痕迹,他这才小心翼翼的把衣柜里的衬衫拎出来扔到地上,之后明显焦躁不安的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一直等到近半个小时后,刘超这才开始打电话,“干爹,有情况。”
刘超开口说出干爹的时候,黎江晚和小张都是错愕的可以。
电话那边之人似乎说得颇为简洁,刘超也就寥寥附和了几句“知道了,我会见机行事脱身的。”说完后就挂了电话,之后他走到扔在地板上的衬衫前面,突然蹲下去翻动了下那件衬衫的左袖口,果然,上面也是不偏不倚的缺失了一颗纽扣。
那时朱贵濒死时反手拼命抓着他的左手,等到他下车后才留意到左袖上沾了点零星的血迹,还有一颗纽扣也不翼而飞。
保险起见,他特意开着车子绕过监控空缺地带,然后开到隔壁县的郊区纵火焚车。
理论上他策划的如此缜密,不可能有疏漏之处。
看起来,他得立刻使用备用方案了。
刘超想到这时又拿出手机去翻通讯录,“明天早上给我准备一量车子,我要启程去云南,不!凌晨我就要出发,价格不是问题。”等他挂了电话后,突然蹲下来,掏出打火机开始从袖口的地方焚烧起来。
那衬衫的袖口刚被点着,沈峥向大白做了下行动的手势,下一秒两人就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从阳台壁角上冲进客厅。
刘超刚听到阳台处方向的动静,甚至都没有先去观察前方的闯入者,而是立马起身朝不远处的沙发那侧飞奔过去。
然而,大白已经亮枪出来,“警察,执行公务。”
刘超这才僵了一下,立刻在大脑里迅速思索起来,下一秒他突然转身无事人般的问道,“即便是警察,你们私闯民宅算不算得上侵犯公民权利。”
“泰和工厂的朱贵起诉你谋杀未遂。”沈峥面无表情的开口,眸光里自有一种咄咄的压迫感。
刘超心头早已笃定朱贵死亡多日,据黄贤平所说,现在之所以没有朱贵死亡的消息见诸报端,只不过是黄仲康想办法压下来了而已,他想到这时脸上原本的凶光突然收了回去,转而吊儿郎当的应道,“那你们有什么人证物证吗?我要和你口中的朱贵当面对质,否则你们就是凭空污蔑,不单如此,我还要上诉你们赔偿精神损失费!一直上诉到让你们丢掉这份工作为止!”
他这样底气十足的应道,整个人因为挑衅的缘故倒是没有十足戒备的状态,沈峥趁着他愤然投诉的瞬间,突然就掏出手铐眼疾手快的将刘超双手拷了起来。
“回局里录笔录再说,证据不足的话你自然可以提出上诉。”沈峥话音刚落,大白就押着刘超往外面走去。
等到刘超和大白往外面走去后,沈峥突然把靠墙的大沙发挪开,果然,那地上正有把蹭亮的瑞士军刀躺在那里。
一个小时后,刘超被带回局里做笔录。
“沈队,你怎么知道沙发下面还有凶器?”那把军刀已经被送去技术科分析,大白一脸惊讶的问道。
“人在紧急遇险之时肯定要找最便捷有用的工具自卫,我们进去的时候,他不是忙着逃离或者正面迎击,反倒下意识的先往往沙发那边跑去,那里显然有他最理想的防御工具,只不过我猜他还抱着侥幸的心理能够脱身,怕露出更多破绽就中途放弃了。这个嫌疑人的心理素质非常过硬,他知道我们没有物证肯定咬死不承认,待会我和黎江晚来做笔录,你和小张在外面随机应变配合我。”沈峥说完后就往审讯室门口走去。
沈峥进去后,被拷坐在审讯室里椅子上的刘超依旧还是一副拒不合作的架势。
“我要和你口中的朱贵当面对质,否则一切免谈。要不然你们就带人证物证,否则这就是非法拘禁。”
“那你等到明天早上吧。”
黎江晚见沈峥说完后就把刚拧开的钢笔笔帽合上,似乎要有离开的架势。
“凭什么?”果然,被拷坐在椅子上的刘超总算是有点反应了。
“这件衬衫纽扣的破坏者朱贵好几天前被我们从高速上抢救回来,因为二次碾压身受重伤,这几天一直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主治医生刚打电话过来说已他已经苏醒,只不过现在体力虚弱不方便说话交流。哦,对了,我们把朱贵从一隧道出口后两公里的地方抢救回来的时间是四天前的下午两点05分。”沈峥脑海里迅速回忆了下那个货车司机之前提过的一隧道,并且推算了当时的时间点应道。
果然,他这么一开口,起先还嚣张跋扈的刘超脸色显然隐有变化,不过他还是嘴硬的拒不认罪,“那就等到他能面谈的时候对质再说,但是现在你们无凭无证的旧伤非法拘禁!”
“你确定要这么不配合?你的搭档兼干爹黄贤平却是为了立功减刑已经全部告知我们实情了。”相比之前陈述案情时的凛然严肃,沈峥说这时颇为闲适轻松,倒像是已经掌控了全部的事实真相了是的。
“什么搭档干爹的,我不知道你在胡扯什么。”刘超依旧坚决否认。
“朱贵受你们雇佣纵火行凶他人,但是却误杀一分厂的工人,你们察觉到警方开始追踪此案就把朱贵杀人灭口。不巧的是,犯罪现场上面有你当天穿的衬衫袖口上的纽扣碎粒,上面正好沾了你的头发,检测出来后,那上面的dna和你的完全吻合。这么多重合你要怎么解释?”沈峥咄咄逼问,前一刻还闲适的眸光骤然凛冽发寒,他说时忽然从本子下面拿了密封袋出来,里面正是纽扣的碎裂以及一根朱贵的头发。
审讯室的气氛骤然凝结,纯粹在边上做记录的黎江晚都感知到沈峥身上的逼仄感,被他漆黑的眸光扫过,一切,似乎都无所遁形。
刘超开始沉默,良久后他忽然抬头,“我要见黄贤平。”
显然,他已经对深信不疑的黄贤平起了疑心,但是又怕中了沈峥他们故意离间他和黄贤平的计策,所以才提出这么个要求,一旦和黄贤平当面对接上,他至少能够判断他自己接下来的无罪脱身方法。
“大白,把候审室的黄贤平带过来。”沈峥突然对着对讲机命令起来,他说完后又不紧不慢的提醒起来,“你忠心耿耿效力的黄贤平在你离开泰和后就被我们控制并且向我们坦白一切了,刚才你打的这通电话也是我们授意他这么答复你的。他至少没有亲手行凶,加上有悔改协助破案的立功情节,最多也就是十几年的刑期而已。但是,犯下两宗命案的你就不同了,拒不认罪外加毁尸灭迹都足以判你好几次的死刑。这是你最后一次坦白争取死缓的机会。”
沈峥说完后就不再出声,颇有耐心的等着刘超的反应,仿佛他执行这份公务也只是为了例行的工作安排而已,谈不上过多热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