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人推开房门看情况,许瞳缩在门口,望着不远处电线杆上的影子提心吊胆。
大约又等了几分钟, 伴随着一阵灯亮的闪烁, 嗡嗡的声音顿起,许瞳屋里的灯也亮了。
男人一身汗地回来, 擦了把额头:“好久没做这个,手生。家里是电热水器?”
许瞳摇头:“烧气的。”
电可以偷, 气却没办法。
程野二话不说去隔壁借了一个热水壶, 烧了两壶后怂恿许瞳先去洗澡。
热水消除了身上大多的疲惫, 她满足地叹了口气,白雾缭绕间墙上那只带着大蝴蝶节的米妮正对着自己的眼。
许瞳对着它,手里的动作却慢慢停了下来。
家里……什么时候有这个米妮的?
想到这了她匆忙裹上浴巾, 踮起脚去摸那个浮雕似的米妮。先摸再敲,脸颊贴上去,却听见一阵空响。
许瞳愣了下,发现自己的手指开始抖了。她跳起来用力撕,尝试了好几次,终于被她用力地撕了下来。
同时伴随一阵轻微的啪嗒声,有金属掉在了地上。
细长均匀的手指试了好几次,才把那东西捡起来。许瞳拿在面前看,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砰。
程野正在沙发上看许瞳小时候的作文本,听见声响后利落翻身而起:“什么情——”
“况”字尚未出口,紧绷的神经啪地一下断了。
沙发前的许瞳只裹着薄浴巾,均匀的长腿一览无余,白皙鼓胀的胸口竟然很有料……
她呼吸有些急促,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小跑到他面前举起米妮背后的U盘,几缕湿发黏在锁骨上。
水珠顺着呼吸的起伏,滑过半抹高地,没入浴巾中。
许瞳声音是激动的喑哑:“我找到了。”
程野这才把眼珠子强行转过去:“找到什么?”
那抹银色一晃而过。
男人深吸一口气,脱下外套把人裹住,而后才接过那东西:“也不怕冷。”
“快看看里边。”
程野把笔记本翻出来,单手勾起她的衣服:“先穿好……”
话音未落,手上一轻,女人快速拿过衣服躲进了厕所里,一阵声响后出来,前后绝对不超过30秒。
“我看看。”
笔记本落在她手里,程野挨着坐下。两人挤在小小的沙发上,在点开文件夹之后都很安静。
U盘里有一段视频,开始一直对着一个半掩的门,似乎拍摄者没有动过。
声音放出来的瞬间,许瞳的双眼睁大,脸色在屏幕光前白的像鬼一样。
——“这件事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行。”
——“你们胆子也太大了!”
——“风险向来和收益是不对等的,有人拿命都换不来的这些钱,你却是一句话的事。”
——“老许那里怎么办?”
——“不通变数,断人财路,许国邦就是死路一条。”
短暂的沉默之后,声音再度响起。
——“我们也只是拿钱,害人就算了。”
——“你在许国邦手下干了十几年了,讨到甜头了吗?工作上处处被他压一头,还战战兢兢束手束脚。”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对方见有戏,趁着前者动摇继续。
——“脏的是我们的手,与你无关,许国邦就当我们送你的一道大礼。”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吧?”那道声音慢慢响起:“好,我等着。”
里边有动静的瞬间镜头晃动到了门后。透过那一道缝,两个人的脸一晃而过。沙发发出往后滑动的刺耳吱呀声,许瞳猛地站起来,手握成拳,用力到没有知觉。
其实在第一次听到声音的瞬间,她就意识到了那个人是谁。只是许瞳不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她喊了那么多年的霍叔啊!甚至在父亲走后,也是他帮着打理后事,更把自己接到家里住了整整一个月!她甚至一度他当做父亲一般的存在!
想到这里就觉得极度犯恶。酸水从胃里不断外涌,那种认贼作父的荒谬感一旦滋生,如同滑腻的蛇缠绕在身上。
许瞳猛地冲到厕所里,胃里一阵翻腾,把下午晚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恶心得无以复加。
程野在外边看得难受,见她满眼通红地冲出来,一幅要去找人拼命的冲动。
“许瞳!”
她却像是没听见,啪地推开门。
程野跟着:“你想做什么?找到霍旭文?然后呢?!告诉她你知道一切,等他消灭了证据再把你解决了?!”
他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许瞳的头上。
是啊,她能去做什么?
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许瞳停在了夜色中,慢慢地蹲下,抱着胳膊抓头发,却哭不出来了。
程野意识到之前的话说得重,可也没办法不吼。刚才她那样子完全就像是发狂的小野兽,双眼通红丧失理智,活脱脱是想去拼命的。
“你认识霍旭文,恰好我认识和他说话的人。”
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声音沙哑:“谁?”
“温作恒。”
原来他早就在中国活跃。原来那么多年,温作新的武器,还有一些去向不明的钱,都在温作恒的手里。
两兄弟一个发毒.品财,一个发枪械财,钱在国外由温作恒办项目洗出,堪称完美搭配。
温作恒是程野一直想要网到的一个人物,他却直接导致了许瞳父亲的死亡。
霍旭文是许瞳这会想要复仇的对象,他却和程野的目标有经济往来。
原来冥冥之中,许瞳和他有这么深的羁绊。
“瞳瞳。”
程野看着不远处的路灯,脑海里渐渐起了一个主意。
“我们来演一出戏。”
许瞳顿了顿:“什么戏?”
“能一箭双雕的好戏。”
戏名,就叫离间计。
程野需要几天时间来筹备,而刘川牺牲的消息是压不住的。就在第二天,许瞳在买菜的路上经过一家卖家店的铺面,一排电视机都在播放城郊枪战的消息。
而后就是刘川的追悼会。
电视前围了不少人,连带着推销员都忘了推销自己的产品。大伙都在看,主持人说了很多话,每个人的眼圈都是红的。
“呀,谁的番茄?滚了一地!”
在有人喊出这句话后,不少人低头看自己的脚边。除了西红柿,玉米和排骨也掉了。
“谁的菜?!”
没有人回应。
而角落里站着一个纤细高挑的女人,给人印象很深的不是她干净精致的外貌,而是她的表情。
那种震惊之后的悲伤,眼睛发红,无声流泪的表情。
东西似乎是她掉的,旁边的老太太试探着晃她的手:“闺女,你的东西掉了。”
“闺女,你的菜掉了。”
那个女人像是如梦初醒,蹲下机械地捡西红柿,连带着别人丢的烟头也捡了进去。好几个人出声提醒,她震了一下,忽然丢了东西转身就跑。
“哎,肉和菜都不要了?”
人已经跑远了。
人群中有人补了句:“看她那样子,牺牲的警察会不会是她亲戚啊?”
一句话后,所有人的表情都变成理解和同情。
“多可惜的人啊,怎么好人就没有好报呢……”
许瞳的眼前全是模糊的,她跳上出粗车:“去S市。”
司机都愣住了:“哪儿?”
“S市,殡仪馆。”
男人的手一抖,车子停在路边苦笑:“美女,这单边就4小时,别说我回程反空还要4小时……成本太高。要我送你去客运站坐大巴吧。”
“包车,开到S市,多少钱?”
见她很执着,而且目标是殡仪馆,很可能是家里走了人了。出租司机叹了口气:“我也不收你高价,800块,含油费过路过桥费。”
许瞳从包里摸出一千:“麻烦快点。”
“家里出事了?”
高速行驶的车上有些枯燥,司机看着后视镜里神情悲痛的女人,忍不住想劝一下。
可说了之后对方也没有回答的意思,叹了口气,尽快加快速度。
冲到目的地只花了3个小时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