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馥只轻抿了口,便把瓶子放下。她不时的回头看看对面的病房,进出的只有护士,不停换药检测病人情况。
“卿卿,你爸会没事的,对吗?”冯馥眼眶湿润,却努力忍着泪水。
“会的。”邵卿眼睛盯着脚尖,“爸爸一定可以没事。”
她拧开手中的水瓶,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今晚他不敢离开,必须要知道爸爸清醒后是什么状态。
早上六点多,邵钦文的情况基本稳定下来,只是人还没醒。冯馥一夜没睡,脸色很不好,偏头痛的毛病又开始发作。
邵卿安排司机过来,把冯馥送回家。
早上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偶尔有经过的护士和值班医生,浅浅的交谈。
得到护士许可后,邵卿又进入重症监护室,探视五分钟。
她拉过椅子坐在病床前,轻轻握住父亲的手。经过一晚的护理,这会儿邵钦文体温已经回复正常。
邵卿握住爸爸宽厚的手掌,眼眶慢慢的泛红。
“爸爸……”
她低下头,抬起父亲的手攥住,“对不起爸爸,我只能这么做。”
滴滴滴!
重症监护室内的仪器有规律的响着,躺在病床中的男人还没清醒。邵卿深吸口气,抬起手抹掉眼角都泪痕。
她别无选择。
上午医生来查过房,告诉邵卿,邵钦文情况不错,估计不日就能醒来。
听到这个消息后,邵卿急匆匆赶回家。
踏进客厅,空无一人。邵至公还在休息,冯馥也吃过药睡了,家里只有佣人。
“大小姐,您回来了。”佣人接过邵卿的外套挂好,“要不要准备早餐?”
邵卿瞥眼四周,道:“准备。”
“是。”
她提着包上楼,并没回自己卧室,而是来到书房。
咯吱!
昨晚书房内的凌乱,已被佣人们打扫干净。邵卿快步走到书桌前,一把拉开最上面的抽屉。
抽屉里面有文件,她拉过椅子坐下,一页页翻找。可惜找个遍,文件都是工作所用,并没其他。
邵卿抿起唇,秀气的眉头紧锁。如果爸爸没有被她欺骗,那就说明他手里握着他和乔南的亲子鉴定书,可是鉴定书会被爸爸放在哪里?
书桌有四个抽屉,邵卿每一个都翻遍,始终找不到她需要的东西。
不对,爸爸肯定有亲子鉴定书,否则他不会想要修改遗嘱!
啪——
书房的门被人一把推开,邵卿听到开门声,吓得白了脸。
“卿卿?”冯馥睡不着,刚出卧室就听到书房有动静。她过来一看,竟然是邵卿。
见到是她,邵卿不由松口气,“妈妈,你没休息吗?”
“睡不着。”冯馥拢紧身上的披肩,看了看女儿狐疑道:“你在干什么?”
“我……来找本书。”邵卿直起腰,将拉开的抽屉关好,“我记得有本书爸爸很喜欢,我想看看。”
“书都在书架上。”
“哦。”邵卿走到书架前,随手抽出一本,而后挽起妈妈的胳膊,道:“走,我们下楼吃点东西。”
冯馥应了声,“一会儿你去上班,反正我也睡不着,等下还去医院守着你爸。”
“好。”邵卿点头,眼底幽幽闪过什么。究竟爸爸和乔南的亲子鉴定书,被他藏在哪里?
今早头条新闻,全被邵氏集团的报道占据。乔南走出剪接室,手中拿着刚刚剪接完成的卡带。
“完成了。”乔南把带子递给林琳,笑道:“一会儿帮我检查一遍,如果没有问题就能给总监了。”
“好的,一会儿就看。”林琳眼睛瞪着电脑屏幕,显然发现什么更吸引她的新闻。
乔南喝了杯水,好奇的走过去,弯腰在她桌前趴下,“看什么呢?”
“邵家的新闻。”林琳扬起下巴指了指网页,“啧啧啧,邵卿不仅同郁少订了婚,更是邵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要说她也是豪门中的豪门了,可是你看,她爸爸说重病就重病了,哎,原来有钱人的生活也和我们一样,生老病死啊!”
她爸爸重病?
乔南咻的沉下脸,目光紧紧盯着新闻网页。报道中说,邵钦文昨天晚上突发疾病,连夜送入医院抢救,如今人还在重症监护室,还没脱离危险。
爸爸怎么会突然生病?乔南脸色大变。
她看眼腕表,距离中午开会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乔南立刻回到座位,把背包收拾好。
“林子,我有点事要现在出去一下,但我不会耽误开会,
能不能帮我遮掩一下?”
“没问题,”林琳吐吐舌头,调侃道:“打马虎眼这种事,我最在行。放心,不会被总监发现的。”
“厉害。”乔南朝她竖起大拇指,“午饭我请客。”
“好哒。”
走出电视台大楼,乔南直接拦辆出租车,很快来到市医院。
一楼接待大厅又工作人员,乔南查询过后。得知邵钦文目前正在三楼监护病房。
她迅速上了楼,很容易找到2号重症室。
“护士小姐,我想进去看看病人。”
穿着白大褂的护士看了看面前的人,问道:“你是病人家属吗?”
“我……”乔南瞬间皱眉,眼底的神情变得黯然,“我不是病人家属。”
“不是家属?”护士看着乔南的眼神立刻疑惑,“那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垂在身侧的双手蓦然收紧,乔南垂下脸,道:“亲戚,我是他的亲戚。”
护士拿着登记表过来,走到监护室外,“目前病人还没脱离危险期,非直系亲属不能探视。”
非直系亲属?
乔南喉咙中一片酸涩。是啊,她和邵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她跟本算不上直系亲属。
这种无奈与无措,令乔南毫无办法。她背包走到病房门前,只能透过那扇极小的玻璃窗看一看里面的情况。
“他的情况很严重吗?”
护士打开手里的病历,“昨晚送来抢救的时候很严重,人都已经休克了,不过后来抢救回来了。”
“什么重病?”
“兴奋性毒性中毒。”
“那是什么?”乔南一脸茫然。
护士见她神色间透露出浓浓的担忧,才同她多讲几句,“这种情况一般来说,最大可能就是同时服用多种药物而发生的中枢神经中毒情况。”
“会不会很严重?”
“目前还不好说,”护士合上病历,看眼时间准备进去换药,“病人还在救治中,具体中枢神经哪部分会有损伤,还要看他醒来以后才能判断。”
“我要去给病人换输液瓶了。”护士越过乔南的肩膀进去,动作麻利的将新的吊瓶换好。
侧过体温和心跳后,护士记录好才出来。没想到乔南还没离开,依旧站在病房外面。
护士掏出一张纸巾,伸手递给她,“你是不是病人的女儿?”
“不是。”乔南接过纸巾后摇摇头。
护士微微叹口气,道:“不是你爸爸的话,你怎么哭的很伤心?”
乔南:“……”
现在很多叛逆女孩子都愿意和父母对着干,不回家一个人外面乱晃荡。护士想起今早看到的那个女孩子,又看看眼前的乔南,无奈道:“你还有个姐姐,昨晚你爸爸被送来医院抢救,你姐姐可是寸步不离。在你来之前,她刚刚离开回家取东西去了。”
乔南拿起纸巾擦擦眼睛,不想多做解释。
“哎,你爸爸这次病的挺严重,还是回家。”护士语重心长的劝慰,也许出于职业习惯,她们善于观察病人家属。
乔南还是没有回答,只是默默低着头,道:“请好好照顾他,我明天再来问消息。”
话落,乔南转过身下楼。
护士见她离开的身影,翻开手中的病历卡,走进另外的监护室继续工作。
三楼整层都是重症监护室,乔南背着包走到楼梯口,忍不住又转过脸往那间病房看过去。
可惜病房禁闭,她无法进去,并且也没资格进去。
脖子里套着米分红色围巾,暖暖的,能够随时让她感受到暖意,不会被寒风侵袭。
乔南低下头,五指一点点收起,紧攥围巾的下摆。几天前,爸爸才来给她送围巾,那时候他还好好的,笑着告诉她,要多穿衣服,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
可是转眼间,他却脸色苍白,躺在重症监护室,还没有脱离危险!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眼眶酸酸涩涩,有什么东西含在眼眶中打转。五年前,她回到邵家,虽然时常感觉到父母对于她的疏离与淡薄,但他们也曾给予过她一个完整的家。
每次回家吃饭,他可以喊一声爸爸,喊一声妈妈,有人回应,那就是一个家。
还记得,以前邵钦文每次吃饭,都会吩咐佣人准备两份甜品,两个女儿都有。
那些回忆虽少,却都印在她的脑海中。哪怕一个笑脸,一句问话,也是邵家,是爸妈曾经给予过她的温暖。
纵然温暖不多,但她并不贪心。
离开邵家那天,她其实偷偷哭过很久很久。她找寻那么多年的父母亲人,一下子又离她而去。
虽然她表面看起来坦然自若,可只有在夜深人静时,她回想起曾经坐在邵家圆桌前吃饭的那些画面,一次次泪湿眼眶。
无论怎么样,邵家的人,在她心底都是特殊的存在,永远都是不同的。
抬手擦掉眼泪,乔南吸吸鼻子,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爸爸出事了,家里一定很乱,爷爷年纪大了,妈妈身体又不太好,还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