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是代表着她要跳墙了呀?
段明过这才觉得乔颜近期状态不对,以往两人虽也已经习惯各忙各的,可是一旦找到机会,她总爱向他汇报孩子的事情。
她人瘦得不行,怀孕走向四个月,仍旧不显肚子,正面背面看起来还如一只随风摆的柳枝,体态轻盈。
可是孩子怀得很稳,又向来不会闹腾,她因此沾沾自喜,总是变着法地向他展示自己看似柔弱实质强壮的身体。
只是近来,她连这点爱好都没有,回去看她总是躺着,有时候明明能察觉出她还醒着,就是不回头来理他一理。
孔松听闻,对他投以无比怜悯的目光,然而联想到上回俩人闹掰的场景,只能昧着良心说:“肯定是你太忙,所以她觉得被冷落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无可避免的事情,段明过思索如何补偿,孔松又说:“你就拼命砸钱,让她拼命花钱,女人对这个最没有抵抗力了。”
段明过再想,忽然又察觉不对,自他们这段婚姻建成以来,除了头两月,乔颜会用他的卡产检外,就从没见她花过自己的钱。
而就在结婚之前,他还安排她上过节目,接演电视剧,甚至在外出差的时候,给她买过价格不菲的包。
她那时候窘迫之极,被各方逼得毫无回手之力。来找他的时候已是穷途末路,他天性恶劣,最爱看她一边咬牙切齿内心煎熬,一边又要趋炎附势委身于他的模样。
大约那时候真是狠狠砸上过她纤细的自尊心,所以现在分明已经走到一起,她却还是戒备十足,做什么都要AA制。
是怕他搬出前程往事来再次“羞辱”她?
段明过回公司的时候,特地绕去秘书处问了新进升过来的年轻小秘书:“你们女孩子都喜欢什么东西?”
小秘书一下脸红成煮熟的虾子,咬了咬饱满的下唇,嬉笑着说:“老板你送什么给我,我都会超级喜欢的。”
段明过弯着手指敲了敲桌面,一脸严肃道:“我看起来像是跟你开玩笑?”
小秘书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乖巧地说:“那就要看她平时喜欢什么啦,有人喜欢字画,有人喜欢旅游,不过我觉得女人都很喜欢首饰吧,你送她贵的首饰肯定管用啦。”
段明过心里已经飞过一片翡翠粉钻祖母绿,嘴上还是说:“你们女人最庸俗。”
刚准备要走,小秘书又喊住他,说:“刚刚永辉的睿总来过电话,说是要找老板你,我说你不在,他就把电话挂了。”
段明过皱起眉问:“他有什么事?”
小秘书说:“好像是要请你吃晚饭,我说见到你后就给他回复。”
段明过问:“你怎么不把我私人电话给他?”
小秘书又扭捏起来,含羞带臊地说:“老板,你的电话……我都还没有呢。”
晚上见面的时候,睿总第一句就是问候段明过秘书,夸他声音甜美会说话,就是整个一糊涂蛋,问什么都说不知道。
段明过跟他交换名片,知道第一次的碰面不会有多深的探讨,便索性享受起对话的乐趣,跟他一阵天上地下的胡侃。
两人意外聊得投机,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隔三差五的见面吃饭,培养起一段革命情谊,这才有了谈正事的意向。
话里话外,睿总对段明泽都语带埋怨,想来也是,当年永辉入股正泰,过程堪称拉锯,尽管费劲波折成为最大股东,却以交让对公司的管理权为代价。
那时候段明泽意气风发,是业内鼎鼎有名的掌门人,强势,精明,才华横溢,将一个原本普通的地产企业一夜间塑造成业内航母。
正泰这杆标杆、旗舰,屹立多年,陡然之间遇上危难,就要将力挺它多年的元老踢出,这是谁都无法忍受的事情。
睿总说:“你哥哥为了对付邗城,在股市如此低迷的时候,还要给定邦九折的优惠,定邦一旦买入,大家的股份是被稀释了,可我们的收益也同样被摊薄了。以前我们拿十块就买下的饼,现在定邦拿七块甚至五块就能吃下,还要我们吐出没吃的那几口,这怎么可能呢?”
段明过说:“我哥哥在这件事上确实太过急于求成,当时重组预案一出来,我就觉得会有很大的风险被废止。只是我在正泰里说不上话,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现在弄得正泰和永辉不快,我更加觉得惭愧。”
睿总点了点头,说:“你们家的情况我多少了解一点,其实说到底,都是自家兄弟,生死关头,还分什么彼此呢。不过近来我听说你两个哥哥有向你求援的意思,就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
段明过有浅笑隐在脸上,话语玩味地说:“那就要看睿总是什么想法了。”
高手过招,向来是点到为止,互相都不把话说透,把盏言欢,段明过搁在一边的手机却响起来。
睿总说:“不会是说曹操,曹操到吧?”
段明过已经看到“马盼”二字,笑着摇头,抱歉道:“我先去接个电话。”
马盼语气失落,说:“段先生,有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忙。”
段明过嗯了一声,问怎么,他娘娘地说:“永辉呀,耍人玩呢,楼盘本来订了我们家乔安娜,可是现在说换就换,要让姜佳妮上呢。”
段明过对这件事有印象,乔颜当天又是高兴又是忧虑,他还骂了她一顿,说她妄自菲薄:“姜佳妮还会屈尊来代言楼盘?”
“可不是吗,我也是这么说的。”马盼愤懑:“可是最近姜佳妮不是被传当三了嘛,工作量减了,苍蝇腿上有点肉也吃。不过我也托人打听了,她是主动找的永辉,甚至自降身价要代言。这不是明摆着想挤走我们安娜嘛,可她为什么呀!”
段明过大概能猜出里面的弯弯绕,牙关咬着,腮上一鼓一鼓的,心想这人也真是胆大了。片刻后,他说:“这事交给我,你劝劝她,怪不得她最近不太对,原来是为这个费神。”
马盼说:“是啊,她都烦透了,我还没敢告诉她呢,就是怕她心更烦。她那个‘小妈’你肯定知道的吧,最近不是生了个女儿嘛,听说成天追着她要钱,请了月嫂还不行,一会儿这儿疼一会儿那儿疼,我们安娜被她都快烦死了。”
段明过心往下一坠,这事倒是很新鲜,算一算日子,那女人确实是该在年底生孩子,可是乔颜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段明过连忙道谢,要马盼多关心她一点:“不要给她接太多工作了,她虽然身体好,但孩子一天天大了,她压力会越来越重。”
马盼说:“知道,我再爱钱,也不能拿她当牛使啊,一周就录三四个节目,比一般上班族还轻松呢。主要是她不肯停,说要挣奶粉钱,我说她就是杞人忧天,有你这么好一老公,还用得着她挣钱?”
段明过回来的时候,睿总也刚刚结束一通电话,他笑着挥挥手机,说:“没办法,太太怀了二胎,这阵子反应大得很,一定要跟我说话才肯吃饭。”
段明过笑。
“段总你这么年轻,又这么有为,身后肯定跟着一堆小姑娘吧。”段明过谦虚,没想到睿总又说:“我太太刚刚说,家里还有个没出阁的表妹,人是很漂亮的,又刚刚从耶鲁大学毕业。”
这就是要介绍对象了,段明过连忙谢绝,说:“睿总一番美意,只可惜我从小顽劣,又是个不思进取的,恐怕配不上令妹。”
睿总刚要再劝,又听他道:“我听说贵公司在市里新近开了一个精品楼盘,正在找明星做推广?”
睿总眯着眼睛想了想,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段总问这个干嘛,是要买房子还是对谁感兴趣了?”
两人相视而笑,睿总话语多有暧昧,段明过却透着一份正气,说:“我听说新近换了姜佳妮做代言,倒不是我对她有意见,只是她近来的形象似乎和永辉气质不符,代言这个楼盘恐怕要招来非议。”
话说到这儿,睿总已经听出眉目,问:“那段总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人选?”
段明过说:“你们之前还选过另一个人做代言,我个人感觉,她的形象似乎会更加契合。不过名气比起姜佳妮,自然短上不少,也不知道睿总听没听过,她叫乔颜,也有很多人喊她乔安娜。”
睿总身居高层,对下面的事情不可能一一记住,本身又是不关注娱乐圈的,听到这个名字自然陌生。
可是如今段明过都要为她抱不平,他却留起心眼,斟酌道:“好像是听过……想来这位乔小姐一定是才貌双全,不然怎么能让段总如此念念不忘。”
段明过笑起来,说:“多谢睿总夸奖,其实这个人呢,浑身上下都是毛病,但她却有一个优点是旁人都比不上的——”
睿总洗耳恭听,段明过眼中忽然浮上难得柔软,原本凌厉的气势一下散尽,他轻而清晰地说:“她是我的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别急,小丁是一定会收拾的。
第41章 Chapter 41
段明过这晚有些心不在焉, 睿总也看了出来,晚餐于是吃得简单, 早早结束,两个人寒暄几句,约了下次再约,彼此分手回到车上。
司机问晚上去哪,要不要和平常一样, 再去一趟公司。
段明过在后揉着太阳穴, 声音疲惫,说:“不去, 直接回家。”
想了想, 段明过又问:“最近谁接送的乔颜,她每天都去的什么地方?”
司机说:“一般都是小万,听他说太太除了去录节目,就是去医院检查,不过最近挺频繁的, 每天都去,呆得时间也长。”
段明过听着点头:“跟他说以后太太去哪都先跟我说一下,她下车之后,能跟着就一路跟着,免得遇见什么麻烦。”
司机连声答应。
到家的时候, 只有阿姨在,见到他回来,略微怔了下, 说:“先生你今天得真早,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我再给你做一点儿?”
段明过拨开衬衫看表,心说早什么,整八点,不仅新闻联播演完了,焦点访谈都结束了,他脱了外套又解领带,说:“太太呢?”
“太太下午就出门了,一直都没回来,晚上也没跟我说要回来吃饭,我就给她煮了点燕窝当夜宵,正在锅里炖着呢。”
听完段明过特意绕到厨房去查看,炖盅里小小一碗正翻腾,不大的空间里弥漫着一股甜丝丝的香味:“她最近吃饭好吗?”
阿姨说:“一般,虽然不像其他怀孕的那样一吃东西就孕吐,可是也没什么胃口。都过了十三周了,按道理该胖了,她还是掉体重,先生你发现没,太太最近小脸更尖了。”
两人掐头去尾一个多礼拜没见得上面,夜里又是黑灯瞎火的,段明过连她每天内衣穿什么款式都分辨不清,更别提看到她脸了。心下一时戚戚,说:“她喜欢吃什么,你就给她做点什么吧。”
段明过以前很喜欢清静,最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太太不在家,原本可以开了音响放点歌,再随便抓本书来看,到点洗澡,上床睡觉,享受黄金单身汉的待遇。
只是今晚在书房转了一圈,一颗心始终悬着落不下来,稍微坐会儿就想起她扒着房门,声音带点糯地喊他老公的模样。
段明过在家实在待不住,换了身休闲装就往外走,路上给江流萤打电话逼供:“坦白从宽,我老婆现在到底藏到哪个医院去了?”
车子很快到达市人医,他照着手机上的病房号焦急寻找,可是真的近在咫尺的时候,又突然生出几分忐忑——
乔颜不想告诉他,就是因为觉得不好意思,他这么贸贸然过来,撞破她精心维持的最后一道屏障,会不会更让她为难?
一时间脚底生根,段明过几乎寸步难行,旁边有热情的护士问他找谁,他笑:“不好意思,我走错楼层了。”
时间已近九点,懂事的访客们已经走得差不多,楼道里无比静谧,连冷气从出风口逸出,足底踩在砖面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这时候有点风吹草动便是惊天动地,是以一阵凄厉哭声突然炸开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原本紧闭的病房门依次打开来。
段明过也因此回头,立时紧皱起眉——丁贤淑披头散发,穿着病服,冷光之下,像一只孤魂野鬼。她正嚎啕大哭,万分悲痛的模样,嘴里念念有词道:“杀人了,杀人了……”
乔颜走在她身后,原本跟白褂的医生交谈,被丁贤淑这么一嗓子惊得肝颤,注意到四周投来的不满视线,她压低声音劝阻:“你有完没完?”
果然祸不单行,丁贤淑产女已是一桩恨事,乔颜当日听得孩子哭啼的声音便是一阵晕眩。及至看见她脸,那一双跟丁贤淑别无二致的浓眉,便如看见新的敌人,五脏六腑都被火焚得滚热。
偏偏孩子很不老实,大概是受了母亲大龄的罪,尽管生得白胖却异常体虚,刚一落地就喘得厉害,小脸青紫一片,医生只好将她抱进保温箱里加护,全天二十四小时都脱不开人。
丁贤淑生产前要求多多,一会儿要剖腹,一会儿要无痛,后来听人说水中分娩如何如何好,磨着乔颜交钱要她享受。只是水中虽好,疼痛难忍,生后丁贤淑无比虚弱,在床上一连躺了三天。
乔颜后来再想,这三天却是最安分的时候,丁贤淑一旦有力气蹦到地上,她的噩梦便没完没了的开始。先是对护工颇多微词,要配月嫂,后来又要进月子中心,享受VIP的照顾体验。
后来看见孩子躺保温箱里,更是如同捣了马蜂窝,骂乔颜对妹妹不上心,让她小小年纪就受这么多苦。整日不是哭就是闹,逢人就说乔颜的不是,医生跟她解释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
她不信,昂着头叫唤:“我们家身体都好得不行,我妈生了我们八个兄弟姐妹,月子里就能下床跑。我从小也是没病没灾的,身板比牛壮,我女儿怎么可能有毛病,你才有毛病!”
乔颜气得无话可说,在一边坐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幽幽来了句:“我要是想对付你女儿,她还能在保温箱里喘气?”
话说得太过实诚便刺耳,丁贤淑更加验证想法,揪着乔贵桃说:“你看你女儿太恶毒了,平时瞧她文文静静是个好女孩儿,谁知道她成天咒我女儿死啊。”
丁贤淑撒泼卖疯,抓散头发腻去她身上,说:“你也是要当妈的人了,你这样狠毒,就不怕自己孩子遭报应吗?”
乔贵桃也是个是非不分的,近来越发觉得儿女靠不住,下半生还是要这女人陪自己,一个劲给她撑腰道:“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这一来气得乔颜好几天不去医院看丁疯子,没事的时候找江流萤喝茶聊天,吐槽八卦,有事就化妆打扮,专心去录节目。
因为怕情绪波动对孩子有影响,她几乎隔一天就约医生帮忙检查,幸好孩子一直很皮实,乖乖在肚子里长大。
要不是市人医的主治医生给她打电话,说孩子不好,请她来一趟医院,她还真就想这么岁月静好的生活下去了。
据医生说,小女孩原本情况还不错,可是丁贤淑不顾医生劝诫,趁着护士不在的时候,偷偷跑去病房将小孩儿抱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