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老爷子的眼神变了变。
我轻叹一声,遗憾道:“江峥和佩澜也是爸爸您的外孙和外孙女,我知道您对他们有很深的感情。但是关键时候,还是要以大局为重,而且只是拿他们做诱饵,不会真正伤到他们。”
说着这些,我时刻观察着老爷子的神态。
其实我也知道,话说的直白了很可能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猜疑。
只是事到如今,我不可能再完全置身事外。就像余淮林说过的那样,现在兵荒马乱的正是绝好的时机,等到风平浪静了,就再难寻到什么机会了。
而我实际上也是在赌,赌跟对我的戒心比起来,老爷子更想找到余秀琳和江明方。
良久的静默过后,事实证明我赌对了。
“清辞,你跟方槐商量着一起去找吧。拖的时间越长,越是难找到,抓紧着点。”老爷子有些疲惫地拍了拍我的手背。
我连忙应下:“爸爸请放心,我会好好配合方先生的。”
……
走出老爷子的卧房,又一同下楼的时候,我一直跟在方槐的身旁,却没有主动攀谈。
方槐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浑身散发出来气息的那叫一个冷然,配上他那张古板又生硬的脸,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
我也没想着要去惹他,我只是根据老爷子的安排,想跟他商量商量而已。
来到院子里,趁着周围没人,我终究是说道:“方先生,如果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您只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全力配合。”
方槐闻言看向我,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像是要看进人的心底。
但我没有回避他的眼神,也没有为此打怵,仅仅是淡淡笑着。
过了会儿,他收回目光,冷淡地说道:“不敢劳烦余小姐。”
“说什么劳不劳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拢了拢头发,接着从包里找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方先生随时联系我。现在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再见。”
回到车上之后,我从后视镜里看到方槐上了车,然后发动离开。
想了想,我给秦颂打了个电话。
“余小姐有事吗?”他的声音依然很明朗。
跟方槐的古板阴郁简直是鲜明对比。
我轻舒一口气,接而说出意图:“秦助理可以再帮我调查一个人吗?”
“余小姐尽管吩咐。”
“是一个叫方槐的男人,看起来像是四十岁左右。另外,他的父亲跟余氏的余国霆有一点交情,其他情况就不知道了。”
“好的,我会尽快去查的。”
虽然秦颂已经痛快地答应下来,我却是还不想挂断电话,因为还有个念想。
我不收线,秦颂也在那边等着。
良久,我才犹豫着开口:“陆先生身边,是不是有个很年轻,声音也很好听的女人……”
话还没说完,我就气恼地捶了一下方向盘。
说好了不去想不去问的,结果到了现在,还是耐不住性子。
秦颂似乎也没想到我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没有回应,只支吾了两声。
我没再等他的答案,直接收了线。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想到了很多事。
很多以前没办法想明白的事,现在像是慢慢通晓了一般。
关心则乱,情难自禁。
因为有了这样的情绪,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越来越迷失了方向。
第159章 相信我一回,可以吗
回到家之后,我将东西随便一放,接着去洗了个澡换了套衣服。
按理说人累了之后就会想睡觉,可真奇怪,哪怕我此时此刻再疲惫,也半点睡意没有。
我来到书房,从顶层的书架上找出一本书,想窝在沙发上看一会儿。
这本书我已经珍藏了很多年,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一个不知姓名的人寄给我的。
书的内容没什么独特的,无非就是激励人在逆境中坚强,乐观向上的文字。
唯一有些特别的,是书的扉页上写的一句话。
——叶枯辞树,不恋青青。
树叶枯黄了就从枝头散落,不要留恋曾经的青葱翠色,是这样的意思吗?
是谁会给我寄这样一本书,说这样一句话呢?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多年,想到现在也没能得到解答。
而我会将这本书保留好,也无非是想给自己留个念想。
人若真是无欲无求地活着,也是件挺无聊的事。
将台灯的灯光调的稍稍亮了些,我坐在椅子上,慢慢翻动着书页。
只是还没等我看几页,放在一旁的手机就响了。
我拿起来一看,竟然是沈嘉安。
看到沈嘉安这个名字,我不得不说,我的心里是厌烦多过其他的。
以前跟他相处的时候,虽说他那点大少爷脾气不是完全没有,但我怎么也不会把死缠烂打跟他挂上边。
而现在,实话实说,他跟死缠烂打没什么两样。
我将手机重新放到桌子上,没接通,因为实在想不出跟他有什么好说的。
他看起来也没什么毅力,铃声响了没几秒钟就断了。
我没受到什么影响继续看书,待到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我不耐烦地瞥了眼,手机屏幕上却是换了另一个名字。
这一次我没多犹豫就摁下了接听键。
“回家了?”陆敬修低哑着嗓音问我。
我勾勾唇角,答道:“是啊,在看书呢。”
“怎么不多休息会儿?”他的声调一贯的没什么起伏,不过我愿意将其解读为关心。
他应该是关心着我的吧。
我将书合上,接着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向外面无边的夜色。
“头真的不太疼了,而且觉睡的太多,也不太困。”
“嗯。”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低低应了这么一声。
我咬了一下嘴唇,心里有些纠结。
有些问题不知道该不该问,有些话,不知道说出来会不会坏了气氛。
窗玻璃上模模糊糊倒映出我的影子,我看着上面皱着眉头、一脸忧虑的自己,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暗暗吐槽到,真是挺丑的啊。
无声笑笑之后,我轻吸一口气,说:“江明方现在在什么地方,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他能让江明方轻易逃脱,就肯定还留着后手。
之前我不太明白他的意图,到了现在,倒也慢慢明晰起来。
“嗯,知道。”他回答。
“我今天回了趟余宅,见了老爷子。他的意思是让我帮着把余秀琳和江明方找出来,或许是觉得我跟他们不对付,想利用我的心理替他办事,我也答应了。”我将窗帘拉好,转身去到了书桌前,从电脑里调出来之前秦颂给我传过来的资料,“但是我觉得这件事不能太着急,留他们两个在外面,余家会继续乱上一阵子,也会分散老爷子的一部分注意力。而且到时候我打算让江峥和江佩澜引他们出来,做父母的就算是再狠心,也不会不管自己的亲生骨肉,届时跟他们做个交易什么的也完全有可能实现。你觉得呢?”
他没说话。
我慢慢直起身,用手勾住衣服的边角,无意识地抠着:“是不是觉得我太有心计,做事也太绝了?”
或者说的再严重点,太狠毒了。
陆敬修听完还是没说话,隔着这段通信的距离,我看不到他的脸,更猜不透他的心。
就留我一个人难受了。
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在他面前表现的这么工于心计,我也想像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一样,整日粘着他跟他撒娇,除了爱他之外其他什么事也不用想。
但凡我是哪个名门望族的富贵千金,我肯定也就这么做了。
可现在是不能啊,现在的我除了爱一个人之外,还要让他看到我的价值。
我足以跟他比肩,足以跟他一起走下去的价值。
这样的话,我们才不会轻易地分开,才能更紧密地结合。
陆敬修一直不出声,我的心里也愈发地没底。
联想到之前的那个女人,我觉得像是要有什么翻腾而出,要将我淹没一般。
好在,在我溺水的前一刻,有人向我伸出了手。
“这些事都交给我,你不用放在心上。”他一字一句缓缓说出来。
我用手捂住眼睛,想笑的,却还是忍不住酸了眼眶。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总是这样,顾左右言他。”
还有啊,以前我教过你的,你都忘了吗?
当我不高兴的时候,你得哄哄我,夸夸我啊,哪怕说的都是谎话也无所谓的。
女人有时候知道听到的是谎话,但她们更擅长自欺欺人,欺骗自己,告诉自己,眼前的男人是爱自己的,他们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的。
所有不那么高明的谎言,在她们的眼中,都可以成为这世间最美的存在。
只是这样的事情,对很多男人来说信手拈来的技能,于陆敬修而言,根本不屑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