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的影像慢慢变得模糊,又像是慢慢变得清晰。
每张老照片的背后,应该都有个故事。
故事不都是完满,有的满是缺憾。
我以为我已经记不起那些场景了,那些当初很幸福,后来次次想到都觉得锥心的场面,我真的好久没有想起过了。
但是有人把它们送到我的面前,大喇喇地展现出来时,我才发现,原来都记得。
从来不曾忘却过。
我摸到桌上的手机,抖着手找出一个号码。
也不管那边现在是什么时间,更不管他现在在做什么,我不是每时每刻都能表现的善解人意。
很多时候,我也是个任性的姑娘,他早就应该知道了。
电话响了几声就被切断,我不死心,又打了好几遍,对方也一次次地挂断,直至最后关机。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我捂住眼睛,只觉得刚才的喝的那杯柠檬水像是倒灌进了眼里,酸的发疼。
这一晚我没睡,就一直坐在书桌后,到了天亮。
那张照片我不知道看了多少遍,最后看的麻木了,我才想把它收起来。
拿在手里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眼背面,发现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字:
宝贝,妈妈永远爱你。
字迹很潦草,看得出来写的相当匆忙,底下的落款更模糊,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乔”字。
这些字,估计就是照片中的女人写的。
但她写的我一个字都不相信。
爱自己的孩子吗?
如果真的爱的话,怎么会忍心把她抛弃。
她一个人躺在冰天雪地里要冻死的时候,她做妈妈的在哪里。
我摁了摁眼睛,实在是哭不出来了,满眼满心就只剩下疲惫和疼痛。
将照片收进盒子里,我起身去到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眼窝深陷的自己,我伸手拍了拍脸颊,心想着真是太不经事了,就因为这么一张照片,至于这么失魂落魄的嘛。
那个女人早就不要你了,还为她伤怀什么。
傻子。
我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笑的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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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多难受,多不舒服,班还是要上的。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刚穿好衣服,手机就一阵阵地震动起来。
还没看到屏幕的时候我就已经有了预感,打电话的会是谁。
但是真正接通的时候,心情又是另外一种模样。
我将手机轻轻放在耳边,声音更轻,却免不得嘶哑:“你忙完了?”
陆敬修听上去只比我更疲惫:“怎么了?”
我吸了一下鼻子,之前的酸涩仿佛又漫上来了。
咬住嘴唇,我停顿了好久,才终于找回话语:“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世的。
后半句我没说出来,但我想陆敬修肯定明白。
他能让秦颂把这张照片给我,想必已经做好了跟我对峙的准备。
陆敬修听完我的话也沉默片刻,隔着电话线的距离,我只能听到他渐沉的呼吸声。
于是我有点后悔,我干嘛不等他回来再问。
等他回来,我当面3;148471591054062看着他,瞧着他的神情变化,瞧着他的一举一动,不至于让自己这般被动和担忧。
我咬的下唇更紧了些,上面几乎已经起了牙印。
在我耐不住要先开口之前,陆敬修倒是终于出声了。
他说:“很久之前。”
我吸了口气:“你调查我?”
他回答:“不是。”
“那你、你怎么会找到这张照片?”
“清辞。”他突然这样叫我,平日里只有极少数时刻,他才会用这样温柔缱绻的语气喊我。
我的心立马就软了,也有些难受。
“不用追究照片的来源,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家人一直都在。”
我没忍住呵笑一声:“一直都在?他们在哪呢,都过去二十年了,他们怕是见到我也不认识了吧。”
我也是,我其实早就记不清曾经最亲的人,还有总是抱我亲我的那些人的样貌了。
就算是想到了,也不过是个模糊的轮廓。
但真是奇怪,有些人你确实记不得他们,但只要一看到,却能立马认出就是他们。
我闭了闭眼睛,胸口像是堵了块大石头,像是要喘不过气了一样。
陆敬修这次没有让我等太久,很快他便说:“如果有机会,你想见见他们吗?”
第276章 什么都变了
我闻言毫不犹豫地回答:“不想,一点都……不想。”
把我抛下这么多年的那些人,我真的半点都不想再见到。
陆敬修听完低低应了声,没再劝我,也没再多说什么。
这已经是近日来我们通话时间最长的一次,可明明是该高兴的情景,我的心情却是跌到了谷底。
甚至有一瞬间我特别想挂掉电话,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
谁让他做这些了,谁让他把人的伤口撕开了……
但平静下来,我又比谁都明白,我没资格怪谁,更没办法逃脱应该面对的场面。
陆敬修没做错什么,我甚至还应该感激他。
要不是他,我还不知道要自欺欺人多少年。
以前难道没有机会去找曾经的亲人吗?
有的,有很多次。
但我始终都没能跨出那一步。
因为不敢。
我怕他们是真的不要我了怎么办,万一我找到他们,被告知我真的是个弃子怎么办。
与其那样,还不如就继续这样过着,我可以告诉自己,麻痹自己,说不定他们是有苦衷,说不定……他们还是爱我的,只是没办法将我留在他们身边。
一个人活着的感觉太孤单了,要是没有点幻想和欺骗,怎么坚持下去呢?
我慢慢蹲在地上,过了会儿,眼泪啪嗒掉在地板上。
只是这次我没哭出声来,眼泪啊,大多数时候是给自己看的,没人能体会你的悲伤,也不必奢望他们会跟你感同身受。
我努力平复着声音问:“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
陆敬修的回答跟之前一样:“尽快。”
我用手背抹掉眼泪,突然有点儿生气,气他总是这么打发我,气他最近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明明想靠近,却反而被渐渐推离他的身边。
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呢……
……
来到公司,小张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
我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很吓人,很丑。
眼睛肿着,脸色惨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失魂落魄得跟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但我就是丢了东西,丢了放在心尖上的东西,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的回来。
上午的效率极其低,两页纸我看了几个小时也没看完。
午饭时间,小张进来问我想吃些什么,她帮我从食堂带过来。
我说不用,我没什么胃口。
等她离开之后,我闭上眼睛靠在椅子上,脑袋有些疼,乱到极致的那种疼。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办公室的门又被人推开了,估计还是小张,我睁开眼睛,刚想让她别随便来打扰我,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个高大的身影。
高大的身影显然不是小张。
我皱着眉头看3;148471591054062了一会儿,然后坐直身体,语气不善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程易江闲适地靠在门口,一副乐悠悠的模样:“我怎么不能来,我可是这儿的大股东。”
“是,您是大股东。”我懒得跟他多说,看到他我只觉得脑袋一涨一涨的更难受了。
程易江大概不知道什么叫礼貌,什么叫客套,我没开口让他来,他已经不请自到,还自顾自地走到会客沙发前坐下。
他这么不客气,我却是不能失礼地把他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