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延慢慢把水杯放回原位,擦了擦嘴,刚刚他差点变成影史上第一个被呛死的导演,真是距离“功成名就”只剩一步之遥了。
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桑杉基本捋完了《无归之路》里面路长河的心路历程,放下康延导演的笔记,她捏了捏自己的额头。
“从整体来看,路长河这个角色和当初我看的剧本大纲没有出入,您和编剧也没有试图在里面增加什么更加具有负面情绪的东西……”
“所以我觉得桑小姐你是大概是关心则乱了。”
桑杉低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送桑杉出门的时候,康延又叫住了她。
“桑小姐,在电影筹备的时候您在背后极力促成了老肖来扮演路长河这个角色,我能不能问一下,您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外形和气质上的某种相似,当时真的是让包括康延在内的所有人都纠结于到底如何安排封烁和肖景深两个人的角色。
乔卫是成长,路长河是复活,他们两个人是两条交叉在一起的线,有不同的轨迹,可是如果在他们之间正中的位置找到一个点,与交点相连,他们两个人又互成倒影。
之前沉迷于把自己弄成糙汉子的封烁想证明自己表演上的更多可能,与他相比,肖景深显得有些无欲无求,他似乎当惯了被选择的人,对于主动选择的积极性很低。反倒是他的经纪人桑杉小姐,不仅无比坚定地要求肖景深演路长河,并说服了康延,还让康延配合她,以一种近乎玩笑的方式定下了两个主要角色的分配。
肖景深确实有令人惊叹的可塑性,在定下角色的时候他看起来还是个气质温和的年轻人,比起成名已久一直生活在风口浪尖的封烁,他的存在感不弱,却能让人察觉到与封烁的“相似”。
可是没多久,这种相似就消泯殆尽了,也许是在一次次的军事训练中,也许是在对剧本和角色的揣摩中……
想到这里,康延突然愣住了。
从进组到现在,肖景深真的是判若两人,他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呢?
“我的目的很简单,我希望他能从路长河这个角色上面获取力量……您的电影永远都充满人生来就有的力量感,具有极强的感染力。”
沉吟了一下,桑杉才做出了回答,她的语气很真诚。
受到了夸奖的康延却难以露出笑容。
“桑小姐,可能……您对老肖的了解,是正确的。”
……
站在酒店房间门口,桑杉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两点了,走进房间里,她摸开廊灯,看见肖景深正乖巧地躺在床上。
床上空出了大半的位置,显然是给她预留的。
桑杉笑了笑,找出睡衣去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女人没有直接躺到床上去睡觉,而是走到肖景深的床边,用手试了试他的额头。
手指触及的地方是一片异样的湿凉。
并不细腻的手从肖景深的额头转到脖颈,摸到的依然是湿凉的汗渍。
女人干脆掀开了男人身上的凉被,看见他身上穿的背心也已经被汗给湿透了。
一个正常的健康男人会在睡觉的时候出这么多的冷汗吗?
又不是没跟他睡过,桑杉当然知道答案。
被子都被人掀了,空调调节的室温对男人来说有些凉,他这“睡”实在装不下去了,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桑杉?你回来了?”
“你这是盗汗么”
“啊……什么?这个可能是……”
“明天去给你买点六味地黄丸?”
肖景深:……
“你是做噩梦了吧。”
想起自己看到剧本中路长河那个角色整夜整夜的不睡觉,桑杉这样说道,语气十分笃定。
不甚明亮的灯光下,躺在床上的肖景深逆着光,看不清桑杉的表情,倒是把自己片刻间的心虚暴露个彻底。
“去冲个热水澡,换掉衣服,本来就淋了雨,现在又穿着湿透的衣服睡觉,我看你是想要生病旷工吧?”
在桑杉可以直接让室温下降的目光下,肖景深从床上坐起来,乖乖地去冲了澡,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裤。
“这几天下雨,我的背心还没洗。”
“你没穿衣服的样子我又不是我见过,你放心我不会误会你故意卖樱桃给我的。”
卖、樱、桃。
看着桑杉意味深长的眼神,男人下意识的想抬手遮住自己的胸部,耳朵已经红了。
看着他懵懵又乖乖的样子,斜躺在床上的女人轻轻笑了一下。
她笑了,肖景深不自觉也跟着笑了。
“你噩梦做多久了。”
“大概两三……三四……四五……”
站在床边的男人像是个被审讯的孩子,嘴里的数字随着桑杉的表情变化逐渐增加。
女人的表情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