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结实实地受了肖景深一拜,桑杉裙角一转,从他边上迈了过去。
“早安啊景爷爷,早安啊W先生。”
桑杉似乎心情极好,揉了揉W先生的肚子才去卫生间洗脸刷牙。
景老爷子哈哈大笑,肖景深站起来之后,他还凑过去拍着他的肩膀继续笑。
“老话不是说么,听老婆话的都发财。你这么跪了桑桑一下,说不定你马上就要转运了呢?”
横了自己不着调的外公一眼,肖景深去了厨房。
“榨菜肉丝面有人吃?”
“我买了豆浆油条,谁吃你的什么面啊!”
“放虾仁炒蛋的榨菜肉丝面有人吃么?”
爱吃虾仁炒蛋的景外公:……
最终,那天的早饭景老爷子吃了一大碗的榨菜肉丝面,面上面还放了不少虾仁炒蛋,剩下的豆浆肖景深配着白水煮蛋自己全喝了,桑杉用油条蘸了榨菜肉丝面的面汤吃了两根,还吃了几筷子虾仁。
哦,W先生吃的是进口的鱼肉罐头,从早餐价格上来说,秒杀了三个两脚兽。
吃过早饭,桑杉陪着景老爷子去下棋,肖景深穿上围裙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
老年人的身上总有一种奇怪的味道,他们穿的衣服即使洗干净好好放着,似乎也带着一股朽败气息,肖景深打开他外公的衣柜本想着找个旧背心之类的撕了当抹布,先让那种难以言说的气味伤害了一下。
男人干脆把老人的衣服都掏了出来分颜色放好,打算通通再洗一遍。
衣柜的最里面有个扁扁的包袱,男人伸手拽出来,包袱直接散开落了一堆东西在床上。
各种证件、各种证书、各种补助认证的证明、房产证、户口本……还有一个黄色的存折。
打开存折看了一眼,瞬间,男人的表情凝滞了。
过了足足一分钟,肖景深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默默地把包袱里的东西全部都重新收好。
中午男人包了饺子,茭瓜鸡蛋和芹菜牛肉两种馅儿的。
景老爷子回来的时候气鼓鼓的,坐在餐桌旁边等着吃饭呢,嘴里还念叨着桑杉浪费钱,被桑杉瞪了一眼,他不念叨了,改成了生闷气。
“怎么了?”
肖景深问桑杉。
捣蒜泥的女人用很无语地眼神看了一眼景老爷子,才开口说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景老爷子差不多天天都要去老年活动中心下棋,活动中心有规定,谁要用中心的那三张桌子,一桌一天就得凑十块钱给中心,每天三十块钱的收入就是用来开空调、烧热水、维持老年活动中心运作的。
景老爷子舍不得掏钱,每天都拎着他的矮马扎去趴在地上下象棋。今天桑杉弄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儿之后干脆打电话订了一套下棋的桌椅让人送到了中心,还按照一天十块钱的标准给老爷子出足了两年的场地使用费。
“一天十块,一年三千六百五十,两年应该是七千三,活动中心只收了我五千,五千块钱换他跟他棋友两年都能舒舒服服下个棋喝个茶,他居然还生气。”
肖景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了一种自己是婆媳剧男主角的感觉。
只能干巴巴地跟桑杉说:“老爷子他就是心疼钱。”
“我知道,可我心疼他呀。”
肖景深:……
竖着耳朵听两个晚辈说话的景老爷子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有点不自在地摸了一下耳朵。
不对,可能,我是言情剧里被人喂狗粮的配角。
肖景深沉默地转身,把分给老爷子的那盘饺子里芹菜牛肉馅儿的挑出来两个,换成了茭瓜鸡蛋的。
下午,景老爷子心里美滋滋地去享受他的棋盘,随手还把一对年轻人赶出了家门。
“你们也该多出去看看,秀城是你们长大的地方,你们长大了,它也不一样了,看看它变成了什么样子,也省的你们将来找不着回来的路了。”
拄着拐棍的老人似乎画风突变,却真正是桑杉熟悉的样子,在她的记忆里,景松文老人就是高瘦、雅致、端正、言辞有力的。哪怕中风夺走了他的健康,过分简朴的生活让他的格调不再那么外露,但是他这样说出来的话,总是让别人难以拒绝。
警长猫W先生甩着尾巴慢悠悠地在窗台上坐下,肉呼呼的屁股贴着紫茉莉的花盆,窗外的风景对它而言无比的陌生,却有它熟悉的两脚兽相携而过。
“咪~嗷~”
“桑桑……真是世上最好的孩子。”苍老的大手捋过W先生黑色的脊背,它眯了眯眼睛,没有挣扎。
桑杉和肖景深想了很久都不知道他们应该去哪里看看,十几年的时光似乎已经让这座城市变得十分陌生了,这份陌生却没有让他们感觉到新奇。
回到这里,就像是遇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老朋友,你可以给他一个久违的拥抱,也可以给它一个充满怀念的微笑,但实际上你对他这些年的经历毫无兴趣。分别就是分别,是一段那之后就完全属于自己的旋律,不是下一次重逢的序曲。
肖景深摆弄着手机,想找一个能打发时间的地方:“离这里一点五公里有这里评价最好的咖啡厅,要不要去那里坐坐?”
桑杉不置可否。
男人又低下头继续找,突然眼前一亮,对桑杉提议说:“原来咱们学校门口的冰淇淋店还开着,要不要去那吃冰淇淋?”
“还是你请客么?”
肖景深笑着回答:“当然是我请!”
看着他的笑脸,女人轻轻挑了一下眉头,趁着红绿灯的时候在导航里输入了“秀城一中”。
作为整个秀城最好的学校,位于老城区的秀城一中在很多人眼里就是文星吉盛之地,很多人在这周围开店不仅是因为这里学生和家长的钱比较好赚,也是因为喜欢这周围的文化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