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星波蔫蔫的说:“你是。”
申红玉嘴角笑意更深:“所以,现在大夫让你张嘴吃药,你吃是不吃?”
“我……”邵星波十分想有骨气的说出心声,然而话到嘴边,拐了个弯儿,骨气就全没有了,化作了满腹辛酸泪:“我吃!”
一边用力吞咽着灰绿色的糊糊,一边眼冒泪花儿的在心里安慰自己,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的?而且大夫一看就是为他好的,听大夫的话,准没错的……
虽然这么自我安慰着,邵星波仍旧控制不住的想哭。
好容易吃完了满满一碗,放下碗,端起床头一直准备着的山泉水,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两碗,将嘴里的那股子怪味儿勉强冲下去了一些。
邵星波抹抹嘴,揩去水珠子,眼睛水润润的望着站在一旁的,他的专属小大夫,瘪了瘪嘴,可怜巴巴的问道:“大夫姑娘啊,在下这个……”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吃的这玩意儿到底属于饭还是药,反正他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想了想,他接着道:“这样的糊糊,还需要吃多久?”
申红玉收了碗,往里面倒了点水,打算先泡着,过会儿再拿出去刷。
等将碗放好,她才慢吞吞的说:“这个啊,今天是最后一次了。”
邵星波大喜过望,脸上是止不住的喜意,喜气洋洋的问:“真的啊?”
申红玉点点头,大发慈悲的道:“真的。”
得到二次确认的邵星波感动的差点儿流下喜悦的泪水。这玩意儿实在太特么难吃,吃的他都没脾气了!以后可算是能摆脱掉了!
可喜可贺啊!
申红玉看着他傻兮兮的乐了几分钟,才冷淡的开口道:“其实本来昨天就可以结束了的,不过我刚刚发现你的状况似乎不太好,想着早上习惯性的做了一碗,扔掉了未免可惜,不如再给你补补。”邵星波脸上的笑容一滞,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他瞪大了眼睛,慢动作的扭过头来,望着她,表情十分精彩。
在邵星波一脸僵硬的表情中,申红玉翘了翘嘴角赞扬似的夸奖了一句:“能有你这样听话懂事儿的病人,真是我的福气。”
邵星波嘴唇抖了抖,脸差点儿变得和先前吃的糊糊一样绿。
申红玉一脸关切的问道:“你的脸色看起来好难看啊,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她殷勤的叮咛道:“身为病人,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啊。咱们大夫和病人之间,可不能有这样的小秘密。”
邵星波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在她脸上,然而想起那碗糊糊,再想起他现在的状况,他诡异的沉默了一下,屈服了:“不,我没事。”
他甚至还扯着嘴角微微笑了一下,生怕大夫不高兴了,有小情绪了,再给他来一碗糊糊。
申红玉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真没有?”
邵星波一脸正直:“真没有。”他虚伪的称赞道:“大夫姑娘您真是太过体贴了。”
申红玉状似为难的叹了口气,“唉,这不是没办法吗?你要是遇到一个这么不省心的病人,也会这样的。”
不省心的病人一脸羞愧的垂下头,“在下实在是太幸运了,能遇到您这样的大夫。”
申红玉摆摆手,一脸纯良:“你倒不用这么想,我救你也不是白救的,你又不会贪我那点子诊金,不必有心理负担。”
邵星波乖巧微笑。
哦,不,您真是想太多了,我一点儿心里负担都没有。
尤其是在多吃了一碗糊糊以后。
又过了两天,邵星波可以下床小范围的活动一下了。
申红玉就经常领着他在门口的空地上晒太阳。
山里的春日很热闹,暖融融的阳光里,悉悉索索的虫鸣,叽叽喳喳的鸟叫,一片生机盎然。
在暖暖的阳光下,两个人坐在一块儿聊天,邵星波给他的小大夫说山外的情况,申红玉就给这个看起来知道很多东西的病人说山里的春夏秋冬。
不过糊糊起的时效还是太短了,没多久,邵星波就又开始时不时的逗她了。
一开始的时候听邵星波说话文绉绉的,也有礼貌,颇为客气,申红玉还觉得这是个知礼守礼的正经少年,结果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儿。
两个人熟了之后,邵星波就经常逗她,有时候是拿话逗她,有时候捉个虫,摘个草的,吓唬她一下。整个一个调皮的不得了的倒霉孩子。
她就此控诉过两回,说他看着正经儿,却没个正行。
邵星波倒反过来倒打一耙,说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定是她用错了什么药,扰乱了他的神经,害得他变化这么大。
申红玉哭笑不得,她要是用错药了,他现在能这么活蹦乱跳的吗?
估计至少也是个躺床上动弹不得!
起初,她没想起来交换姓名这一茬儿,也没多少叫他名字的机会,平时都是直来直往的说事儿,邵星波有时候叫她姑娘,有时候叫她大夫,还混着叫她大夫姑娘,反正是乱叫一通。
后来两个人交换了名字,她说自己叫申红玉,他就一口一个红玉姑娘,叫得亲切而不失礼,结果有次被他套话,一不小心把曾经叫过二丫的事给说出来了。
虽然她及时止住了话头,但邵星波还是一脸的了然,说她给自己起的红玉这个名字不好听,自顾自给她起了个名字,叫“盼波”,整天一口一个盼盼的叫她。
山里有种鸟,模样生的一般,叫声却挺特别,叫起来的发音很像是“盼盼”、“盼盼”,邵星波每次听到就得意洋洋的说:“看,鸟儿在叫你呢!”
申红玉:“……”
好想再给他来碗糊糊哦。
作者有话要说: 亲戚造访,今天不太舒服,明天恢复过来了多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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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么哒,晚安啊。
第108章 人设四06
申红玉给自己安排的是在山里餐风饮露的仙女人设, 结果被套了话,硬生生的变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逃家小可怜。
这个形象一点都不高大伟岸!
申红玉每次听到那一声“盼盼”,就想撸袖子揍人。
但是一想起这是自己辛苦救治, 养肥待宰的肥羊, 就下不去手了。
虽然邵星波没说自己在外面究竟是个什么身份, 但他也没有特意隐瞒,所以从字里行间,申红玉还是能知道这位大概是个有权有势的主儿。
说白了,就是个有很多肥油的冤大头!
申红玉内心已经搓着手嗷嗷待哺了。
但是在宰羊之前如何把这头羊养肥了是个大问题。
山里看着物产丰富, 其实能够利用的资源实在是称得上匮乏,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弱鸡,上不能打虎,下不能猎鹿,连做个陷阱捉兔子都做不到,每次看着自己布置好的陷阱里空荡荡的, 申红玉都一把辛酸泪。
要是能够捉只野鸡啥的,她当初也不至于每天半夜跑到树底下去挖知了,找竹蜂,和其他的野菜放在一起调成鬼都认不出来原样的糊糊。天知道处理这点子东西她心里阴影有多大!
她手头是存着不少人参川贝之类的宝贝, 可那些东西根本不能大量食用, 也解不了饿。
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申红玉为还不知道真相的邵星波默哀了一秒钟, 然后选择性的忘记这件事。
她已经很久不弄这种糊糊了,其实主要还是怕邵星波发现真相。毕竟邵星波能下床之后,活动的范围明显变大了, 不再拘于那一张床。要是被他察觉到真相,他估计当场就能吐出来。那玩意儿当初做出来之后,她只尝了一口,确定能吃之后,就敬而远之了。
这天,申红玉收拾了砍刀,背上小竹筐准备出门去。
邵星波坐在门口看蚂蚁排队搬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甲虫尸体,听见动静,抬头望了望整装待发的申红玉,问:“去哪儿呀,盼盼。”
申红玉扭头盯了他一眼,无声的对盼盼这两个字表示出了抗议,然后说:“在山里随便转转,碰碰运气去。”
邵星波听到碰运气这几个字,大约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这些日子,他已经对两个人目前拮据的生活状况有了大致的了解了。两个人这些天最常吃的就是野菜,山药,毛竹,偶尔能见点儿荤腥,配一小块硬的可以磨牙的肉干,不过小姑娘显然在顾着他,经常只吃一点点就放下筷子了,还经常会给他额外来一碗养身体的参汤。
他经常能听到她说出去碰运气,不过显然这是个运气不太好的姑娘,从来都是空手去,空手回,偶尔能带回一点野菜,山药之类的素植,野味儿是半点没见到。
邵星波身体渐渐好起来,每天无聊的坐在门口看飞鸟看蚂蚁,早就烦了,就有点跃跃欲试道:“我跟你一起去吧。”
申红玉立刻就拒绝了:“你还是乖乖待着吧,磕着碰着可不好。”
邵星波闻言眉梢一挑,瞧这话说的,好像他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似的,他有那么柔弱吗?
他站起身,慢慢的走了几步,“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明白,走一走还是不成问题,整天呆着不动弹才容易出毛病呢!”
申红玉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让他走走转转,权当散步了。
不过山里路不好走,申红玉便有交代道:“那你得听话,不能乱跑。”
邵星波举起一只手,做发誓状,无奈道:“听话,听话,我一准儿听话。”
申红玉对他的态度略满意,又强调道:“不准闹我。”
邵星波沉默了一下,含糊道:“我尽量。”
申红玉轻轻哼了一声,到底没说什么,关上了木屋的门,带着他一起出门了。
山里的路窄窄的,有的地方崎岖不平的,有的地方平坦了却又容易打滑,申红玉为了照顾行动不太便利的邵星波,就带他走那种堆着厚厚的落叶,一踩就会出积水的地方。这种地方通常都靠近水源,植被密集,落叶也多。脚底下松软厚实,即使摔了也不会太疼。
申红玉走在前面,估摸着离她布置的一处陷阱不远了,便回身道:“前面有一处我之前设下的陷阱,我们先去看看陷阱里有没有猎物。”
邵星波点了点头,也有点兴奋,眼睛亮亮的,说:“好。”
申红玉顿时就有点心疼这孩子了,真是憋久了,放回风都高兴成这样。实在是不好意思打扰对方勃勃的兴致,申红玉就把那句别抱太大希望的话给咽了下去。
反正到了陷阱那儿都要失望的,就先让他高兴一会儿吧。已经熟练的学会了不对自己的陷阱抱任何希望的申红玉格外有经验的如是想。
果然,两个人到了陷阱那儿,陷阱里空荡荡的。
邵星波看着里面插着一段段切口锋利的竹子的陷阱,欲言又止。
申红玉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每日过来看看不过是例行公事,相当淡定的安慰他:“没事儿,山里的动物都有灵性,聪明着呢,不会傻乎乎的往陷阱里撞的,习惯就好。”
邵星波见这姑娘都会拿山里动物有灵性这种话来自我安慰了,心情更复杂了。
申红玉没注意到他看着陷阱那怪异的眼神,兀自指了一个方向,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那边还有两个陷阱。”
邵星波于是跟她又去看了另外两个陷阱,同样是一无所获。
看着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上那风轻云淡的表情,邵星波抿了抿嘴,到底没忍住,问道:“你有没有想过,抓不到猎物,不是猎物的问题,而是陷阱的问题?”
申红玉愣了一下,呆呆的看了一眼自己辛辛苦苦挖出来的陷阱,恍惚了一下,有种一直以来的认知被冲击到的恓惶感。
顿了一下,她勉强稳住了自己心神,故作潇洒的说:“哦,没想过。我的陷阱好好的,一点儿问题也没有。”
邵星波指了指陷阱的一角,“你看那里,是不是有脚印?”
申红玉看了看,还真有脚印,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山里的动物聪明啊,落到了陷阱里之后自己想办法逃出来了不行吗?”她瞪着眼,觉得自己的尊严被挑衅了,气鼓鼓的重复了一遍:“不行吗?”
邵星波莫名有一种自己在欺负小姑娘的即视感,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当然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