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星波的声音从稍远的地方传来,说:“我到门口守着。”
申红玉想起他还穿着湿衣服呢,便匆匆从浴桶里爬出来,擦干身子,将屏风上挂着的干净衣服拿下来换了。
穿好衣服,申红玉走到门边,打开门,冲站在外面看着雨幕的邵星波道:“哥哥,我洗好了,你赶快进来吧。”
邵星波闻言扭过头,见到她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微微一笑,待瞅见她披散着湿发,眉头又皱了起来:“怎么不擦头发?”
说罢,携了她的手,带上房门,急忙取了干布巾,将她按在椅子上,细细的给她擦拭起来。
先前两个人都湿透了,主人家倒是给了几条干布巾,现在还剩下两条的干的。邵星波先拿一条将她头发上的水都吸净了,又取出仅剩的一条,将她的头发包住,说:“还是回床上,过上被子吧。”
申红玉笑了一笑,催促道:“别管我了,你先去弄些热水回来洗一洗,将自己弄稳妥了再说,我已经都好了。”
先前他都只顾着她了,自己现在都还穿着湿衣。可是知道如果她不弄好,他一定不会去解决自己的问题,她也就只有尽快收拾好自己了。
邵星波点了点头,拿了干净的衣服,径直往屏风后面去了。
申红玉还以为他是想要处理屏风后面的浴桶,忙走过去,打算搭下手,没想到他走到屏风后面,竟然开始解起自己的衣服来了。申红玉登时一愣,忙道:“你怎么脱衣服呀?先将水倒了,重新弄一份来。”
邵星波解衣服的动作一顿,扭头看着跟上来的她,无奈道:“现在这个时候,哪有那么多讲究?凑合着洗一洗就算了。”他伸手在水里搅了搅了,试了温度,说:“水还热着呢,也不脏,早洗完早了。”
申红玉看他兀自的脱衣服,已将结实的上半身露出来了,忙别过眼去,咕哝似的辩解了一句:“可是……那是我洗过的呀。”
邵星波洒然一笑,宠溺道:“没事儿,哥哥不嫌弃你。”
这哪里是嫌弃不嫌弃的问题啊!?
申红玉瞪了瞪眼,还想劝解两句,一抬头,发现他整个人已经脱光了,正翻身往浴桶里去,顿时满面羞红的转过了身去。
见他执意如此,申红玉咬了咬牙,哼唧出一句:“随你!”逃也似的走开了。
申红玉坐在床边,听着泠泠作响的水声,心里闷闷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像是生气,又像是羞恼,还有点儿觉得他欺负人。
虽然他不嫌弃她,可这并不代表她就能对别人用了她的洗澡水无动于衷啊。
虽然,那也并不是什么别的人。
邵星波这个澡洗的有点久,直洗的水都凉透了才恋恋不舍的爬出来,本来泛着热意的身子都给洗冷了。
他倒是乐呵呵的,换上了干净衣服,一边挤着头发上的水,一边往床边走。
申红玉也没注意到他洗了多久,只是兀自的烦闷着,为自己心里那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异样情绪。
见他出来了,她心中的羞恼上来,瞪了他一眼,生气的转过身子,不看他。
邵星波眉梢一挑,心情愉快的打趣道:“盼盼的洗澡水香香的,哥哥洗的很开心。”
申红玉闹了个大红脸,鼓着腮帮子,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漫上层层的羞意,她捏了捏手指,生气的捞起床上的枕头,朝他掷去。
枕头掷到身上并不怎么疼,邵星波不闪不避的挨了一枕头,笑眯眯的拾起枕头,递给她,调笑道:“盼盼知道哥哥身上痒,给哥哥挠痒痒呢?”
申红玉一把抓过枕头,拿枕头朝他身上打了几下,气呼呼的说:“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邵星波眼里笑意一闪而过,故作哀戚的道:“这就冤枉死人了!你倒说说,我胡说什么了?”他睁着眼睛,一脸无辜的问:“是胡说了盼盼的洗澡水香,还是胡说了盼盼给哥哥挠痒痒?”
申红玉脑子里“轰”的一声,扑到他身上,捏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全都是胡说八道!”
邵星波抱住了她,将她放在床上,扭头将嘴巴从她的手底下解脱出来,笑道:“哥哥可没有说一个字的假话。”
申红玉反身将他压在床上,用枕头指着他,“这就是最大的胡话!”
邵星波见她眼里火光都要出来了,闷声直笑。
“笑什么笑,还有脸笑!”申红玉怒道:“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她用手中唯一的武器——枕头的一端,按在他脖颈处,威胁道:“快说你错了,不然……哼!”她作势扬起枕头,却迟迟未落下去,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的威胁着:“就打死你!”
邵星波知道再惹下去就该真毛了,连忙举起双手,一脸真诚的说:“我错了!”他眨了眨眼睛,用一阵特别诚恳的语气承认错误:“盼盼的洗澡水其实特别香,我不该只用一个匮乏的香字来形容。”
申红玉恨不得一枕头把他给敲晕了才好,太气人了!
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还在学校没有回家,今天最后一晚了嘤嘤嘤……
晚上掏耳朵发现里面有凝固的血迹,室友担心我熬出问题来了,勒令我早睡,所以,我要早睡了……QAQ
#有一种早睡叫室友让我早睡#
第127章 人设四25
晚饭的时候雨势减小, 陆续有人向主人家借伞离去。
窗外是绵绵的细雨,虽然路上都是积水,可主人家门口通往城中就有一条青砖铺就的小道, 从小道拐到大路上, 离城门也就不远了。
邵星波心有考量, 自然不愿意立即就回去,因此提议留下度夜。
微微清了清嗓子,邵星波道:“好容易身上干爽了会儿,若是现在离开, 路上多是积水,少不得又要深一脚浅一脚的趟回去。”
申红玉侧目朝他望去。
邵星波幽幽叹了口气,感慨道:“既然已经在此耽搁人家这么久,不如就再过一晚,明日一早若是天放晴,再慢慢走回去。”
顿了顿, 他补充道:“左右又没什么事儿,慌慌忙忙的赶回去,弄得一身狼狈,着实不值当。”
申红玉心下认可了他的话, 也不愿让他再辛苦的护着自己回去, 但先前两个人一闹, 她这会儿可是还处在生气中呢,就算是同意了,也不能好声好气的说好。
不然, 好像显得她已经原谅他了似的。
“哼!”心思一转,申红玉气哼哼的丢下一句:“随你!”转身走到窗前,推开半掩的雕花窗,去看外面蒙蒙的雨幕。
清浅的雨声将所有的喧嚣都掩盖了,整个宅子里一时寂静的只有细微的水声,白墙黑瓦笼罩在朦胧的水汽中,翠色的矮树和浅浅的碧草交相掩映,一切都美好的像一幅浓淡得宜的水墨画。
心中忽然就静了下来,仿佛心中的所有念想不过是庸人自扰,抛开了,也就解脱了。
邵星波看她一直望着窗外静静出神,便走到她身旁,往窗外看了一眼,见窗外不过雨打芭蕉,再寻常不过的雨景,笑问:“想什么呢?怎么这般爱发呆?”
申红玉扭头看了他一眼,心口不一的反斥:“谁发呆了?”斜了他一眼,抬手将窗户用力关上,转身往床边径自去了。
邵星波轻笑一声,将没有完全合上的窗户弄好,迈步走到床边,看她已经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了,追问道:“现在就睡了?”
申红玉本来正面朝上的躺着,听见他的声音,立刻翻身朝里面侧躺,不去看他。
邵星波摸摸鼻子,转身走到门边,将门插好,又回到床边,脱了鞋子,冲床上的人道:“往里面点儿,给我也留点地方。”
申红玉非但没理他,反而展开手脚,将自己摆成一个“大”字,大喇喇的将整张床都给霸占了,存心不让他上床。
邵星波眉梢一挑,语气亲昵的问:“还生气呢?”
申红玉没说话,邵星波眼眸一转,接着叹道:“这么大的气性,以后嫁了人可如何是好啊?”
申红玉抬眼,怒道:“关你什么事儿?”
邵星波伸手将她连人带被子一卷,轻轻扔到床里面,自己在床外边的那一侧躺下了,而后将她捞回来,搂在怀里,望着她含着气恼的眼眸,反问道:“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怎么就关你的事了?”
邵星波两根手指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喘气儿,低低笑道:“这般的气性,若是没人宠着护着,日后还不得叫人欺负死?”
他语气一转,颇有些烦忧的说:“便是看了我的面子,不敢明着欺负你,若是冷落了你,可怎么办哪?我总不能追到别人后宅里为你做主吧?”
申红玉一把拍开他的手,差点儿气笑了,皱着小脸,反问道:“怎么我就不能嫁个好人吗?还是我的眼光就这般的差,看上的人全不是个东西?”
邵星波淡然回道:“有道是人心易变,初心难寻。便是当时看着是个好的,日后若是变了心呢?”
申红玉咬牙道:“那我就不嫁人!”她瞪他一眼,恨恨道:“以后专赖着你,赖死你!”
邵星波求之不得呢,一张英俊清朗的面容都笑开了花,愉悦道:“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既然都养了你这么几年,也养顺手了,不怕再养它个几十年。”
养顺手了……
这是把她当成什么了?
申红玉差点儿没绷住笑出来。
邵星波见她脸色变好,眼露愉悦,心中一动,凑近了脸,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不如等盼盼将来长大了,嫁给哥哥,这样盼盼也好了,哥哥也好了。”
申红玉浑身一僵,瞪直了眼睛,错愕的扭头去看他。
却不想他贴近的面容根本没有退回去,她一扭头,脸颊正好蹭着他的嘴唇擦过去。
申红玉一顿,不期然想到早上的那个不知道算不算是亲吻的意外——
在早上,他的唇似乎也是这样,轻轻的擦着她的脸颊,不经意的掠过。
心脏猛地一跳,也不知道是羞是恼的瞪了他一眼,径直忽略了眼下的小意外,色厉内荏的说:“又在胡说八道!”
她颇有些口不择言的训斥道:“都是边关的风气带坏了你!才一年,你就变得这样的坏!”丝毫不提他自己本身是如何的,痛心疾首的就像一个发现了孩子学坏的家长,一股脑儿的责怪将孩子改变了的外界因素。
邵星波心里觉得好笑不已,瞅着眼神清亮的小姑娘,真觉得哪儿看哪儿都好。
他语调低沉的道:“我说的可是真的,你想啊,这人心隔着肚皮呢,嫁娶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若是你以后嫁了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或是我娶了个心机歹毒的女人,多不好。”眼睛一弯,邵星波语气真诚的建议:“如果我娶了你,不就省了这种担忧吗?”
为了省去这种担忧而娶她什么的,听着就让人很火大。
申红玉冷笑一声,拿他先前的话怼他:“不是说人心易变?谁能保证说就一辈子不会变?万一将来你也成了你口中的男人,我不是亏大发了?既没了相公,又没了哥哥。”她眯了眯眼,接着反问道:“就算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变,我还保证不了我不会变呢!若是我嫁给了你,将来又遇到更好的男人怎么办?或是我变坏了,又当如何?”
邵星波勾起的嘴角缓缓的拉平了,直直的望着她,语气认真的说:“这世上不会有比我对你更好的男人了,若是有,我便加倍的对你好,好超过他。至于你会不会变坏,这一点你完全不用担心,无论你将来怎么样,你都是我的盼盼。”
申红玉倏地红了脸,叫了一声:“不准再说胡话了!”
转身搂起被子,将自己严严实实的盖上,宣布说:“我要睡觉了。”
邵星波见她不是完全无动于衷,心里稍微松了松,觉得不能逼得太紧了,毕竟也才十四岁,离嫁人还有两年要熬呢。只是要注意以后得把她看紧了,可不能临成熟的果儿让外来的鸟儿给啄了去,那他真要后悔死了。
“睡吧。”邵星波轻语了一声,将被角搭在肚腹上,做出要睡的模样。
申红玉搂着大半床被子,闭着眼睛,非但一点儿困意都没有,反而越来越清醒了。明明一口一句他在说胡话,可心里到底没办法将他的话当做是胡话。
脑子里一会儿是他们当年在山间相处的情景,一会儿又是白日里下起大雨时,他护着她下山的身影,还有他说的那些话,一句句的在脑海里翻滚,将她的心搅得狂乱无比,怎么都静不下来。
半晌,申红玉睁开了眼睛,悄悄往旁边的人望去。
青年双眼紧紧闭着,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像是轻盈优美的蝶翼。他的鼻梁高挺,鼻翼上面有颗浅色的小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此刻那两片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一种偏艳丽的色泽。
申红玉呆呆看了一会儿,心里想起来有人说过,唇薄的男人薄情,就胡乱的想,他呢,薄情不薄情?
这样专注的望着他想了会儿,想着想着,困意就上来了,轻轻打了个哈欠,将被子往他身上盖了点儿,闭上眼睛,慢慢的也就睡去了。
听到耳边的呼吸声彻底平稳下来,邵星波睁开眼睛,眼神清明,不见一丝睡意。
微微叹了口气,抬手将已经睡着的人揽着怀里,亲了亲她的额头,用下巴抵着她的头顶,这才闭上了眼睛,慢慢放任自己陷入梦乡。
两个人光明正大的睡在一张床上似乎还是几年前初遇的时候,那时候小木屋里只有一张床,她又是个孩子,两个人挤在一张床上也无需避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