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看见都那么回事,谢岚一想,便觉问心无愧,反而坐得更直。
林佳佳饶有兴致地看着陈默,“舵主,这是干啥呢?”
“祝谢老师,教师节快乐。”
今天是9月10号。
他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教室一团哄笑。
几个女生在后面窃窃私语:
“毕竟舵主,当之无愧。”
“师太总是一副拽兮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为什么偏偏对陈大少这么有耐心?”
“换你也不舍得拒绝啊。”
“……放屁。”
谢岚忍无可忍,起身严肃地说:“陈默,请你适可而止。”
实在不行,她教完这个月就跟老蔡说不干了。
“哦——”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把花塞到谢岚怀里,随后懒懒地从椅背上抄起书包,“没事了,下午再见。”
椅子在地面上划过一道刺耳的声音。
谢岚匆匆出去把花处理了,回来时才想起,下节就是老蔡的英语课。
自从老蔡去跟陈时屿谈了陈默在学校的表现后,陈默就再也不上她的课了。
唉,说不定老蔡比她还难熬。
想到这里,她也就释然了。
这天下午,背水一战的老蔡守在校门口,用身体拦下了陈默的单车。
“陈默,跟我去操场走走。”
这个中年女人浑身上下仿佛被超低气压笼罩,连陈默都感受到那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危险,他自己都搞不清原因,这一次收敛脾气乖乖下了车。
“马上要上课了……”他嘟囔着。
“你还在乎少上一节课吗?”
陈默挠挠头。
他总是喜欢故意把头发弄乱一点,像被风卷过的那种野草,老蔡打眼看着,对这种少年人的心思嗤之以鼻。
去操场要经过一条林荫道,两旁栽种了成片的翠柏,枝叶婆娑,遮住了热烈的阳光,树下清幽而凉爽。
“天气热,你把车停这,我们就在这里聊聊。”
陈默单手插兜,就近斜斜靠在一株树干上,眼睛漫不经心地望向远方的球场。
“没什么好聊的,你们开除我吧。”
“为什么要开除你?”
“不为什么,我不想读。”
他以脚跟为轴,脚尖在石砖上一遍一遍画着半圈,鞋底与沙石摩擦出簌簌的响声。
老蔡既然下决心来找他谈话,自然对他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做好了心理准备。
“读书是你想不想的事么?就像我,教书是我想不想的事么?陈默,我老实跟你讲,我还不想教你呢。”
陈默脚尖一停,愣住了。
“干嘛?校领导不在,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蔡超英,就是不想教你。”
“……………………”他没见过这么直白的老师。
“但有什么办法呢?校长把你放在我的班上,你就是我的学生,不管你是好是坏,我们做老师的,都不能轻言放弃任何一个学生。你们做学生的,也不能轻言放弃自己的前途。这是责任感,懂吗?任凭个人喜好和情绪来左右自己行为的人,蔡老师只能用两个字来评价——幼稚。”
陈默抿紧了唇,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不愧是一中名师,讲个大道理还要拐这么大的弯儿。
“你入学以来的表现,容蔡老师说句难听的话,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对,你就是那颗老鼠屎。”
“………………”
“你自甘堕落,想做老鼠屎,没人拦得住你。但是你影响到了别人,全班同学看着你违反校规班规却不受到处罚,他们会怎么想?陈默,你有一个好爸爸,但别人没有,他们都要凭借自己的努力才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这句“好爸爸”刺激到了他的神经,陈默冷冷地开口:“我不稀罕。”
当年易驰老总陈时屿后宅失火,小三事件闹得沸沸扬扬,老蔡也是听说过一星半点的。
老蔡自己也有孩子,知道健全的家庭对孩子的成长有多重要。
更何况陈默如今还要跟着当年插足父母感情的女人一起生活,滋味想必不大好受。
她有点同情这个还在叛逆期的孩子,语气软了下来,“稀不稀罕都不能改变你们是父子的事实。蔡老师没资格对你们的家庭关系说三道四,只想对你说,不管怎么样,你都得对自己负责任。”
陈默想起谢氏宝典扉页上的那行字,闷着嗓子说:“我没对自己不负责任。”
“那就好。”老蔡见他神色有所松动,趁胜追击,“蔡老师还希望你也对其他同学负责任,只要你还在班上一天,就要遵守基本的纪律,不要起坏的带头作用。”
“……”陈默伸了个懒腰,又开始吊儿郎当地画圈圈。
“至少,不能扰乱别人的学习生活!”老蔡顿时又严厉了些,“你跟谢岚是怎么回事?”
“啊?”陈默抬起头。
“陈舵主?”
“…………那是他们喊的。”
“敢做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我就是感觉她挺好的……教得挺好。”
老蔡意味深长得看着他,“蔡老师倒不是担心你们两个有什么……谢岚我是知道的,意志品质极其坚定的好学生,所以当初陈总找我的时候,我才放心让她来给你补课。”
意志品质极其坚定……陈默憋着笑。
搞革命呢。
老蔡扶了扶眼镜,叹了口气,“老师这样安排,也是希望你能多向她学习。谢岚家境不好,平时半工半读,过得很不容易。一般同学到了初三,连自己学业都顾不过来,可她偏偏还能为家里分忧。”
“对于谢岚来说,读书就是她实现梦想的唯一出路,你可千万别耽误了她……”
后面的碎碎念陈默没听进去了,当天晚上,他回到家就去问周阿婆:
“陈总……我爸是怎么给谢岚付的钱?”
周阿婆云里雾里。
“就是给我补课那个同学,补课费怎么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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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师太【冷漠脸】:泥怎么撒fufu的?
6、第六章 ...
那天谢岚去给他上课的时候,陈默正趴在书桌上睡觉。
听见响动,他从手臂间抬起头,额前一绺头发不听话地翘了起来。
“你来啦。”
他睡眼惺忪,拉来一把软椅,“坐。”
难得没有嬉皮笑脸也没有怒发冲冠。
谢岚一下午没看到他来上学,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