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就签。”叶舒萌把心一横，怕自己后悔似的，后续内容都没敢看，飞快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签完才意识到自己中了池南川的激将法。

　　可恶，他真是个狡猾的商人，擅长利用别人的心理。

　　池南川也签了名，把文件放回抽屉，用他一贯冷淡低沉的嗓音道：“明天上午九点，带上户口本，民政局见。”

　　他面无表情，冷漠得仿佛说的不是婚姻，而是一桩生意，无关痛痒。

　　叶舒萌整个人还有点懵，身子微微发凉，讷讷地“哦”了声，起身，有点犹豫。“那什么……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不能！”简单直接的拒绝。显然，他一个字都不想和她多废话。

　　叶舒萌无语，这人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其实她只是很好奇他和池明曦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如果是亲兄妹，那真的太变态了，她接受不了。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哪怕跟她没实际关系，她心里还是有个小九九。

　　算了，这些迟早会知道的，以后再打探。

　　……

　　下午的课叶舒萌也逃了，回到家八点多。佣人刚煲了糖水，她喝了几碗。她是那种操心的性格，虽然爱吃，但如果在意的事情没有完成，就一直惦记着，吃不下饭。中午的外卖她只吃了两口，走出池氏大厦时才发现早已饥肠辘辘，胃都饿得有点抽筋了。

　　坐在书桌前，她发了一会儿呆。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相册，她和唐慕言的合照整整齐齐地镶在相册里。

　　每年暑假，唐益沈都会带他们去国外旅游。

　　这张是他们在巴黎卢浮宫拍的，这张是在埃及骑骆驼拍的，这张是在澳洲抱着小袋鼠的合照，还有这张……两人笑得那么灿烂。

　　他们一起去过那么多地方，曾经约好要环球旅行，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

　　叶舒萌眼泪婆娑。

　　“啪——”一颗豆大的泪珠滴在照片上。

　　别自暴自弃，别黯然神伤。爱他，就把他抢回来，叶舒萌对自己强调。哭是最没用的，她没那么弱。

　　如果慕言知道她不惜赔上自己也要拆散他的婚姻，会讨厌她吗？

　　如果他知道她明天将嫁给别人……

　　“笃笃！”

　　“萌萌。”

　　唐慕言的声音打断思绪，叶舒萌忙抹了把泪，合上相册。

　　“又在看照片，看了多少次还不腻？”唐慕言调侃她，嘴角泛着笑意。二十三岁的男人，有着得天独厚的魅力。年轻，纯净，又不失成熟，轮廓精致柔和。

　　叶舒萌苦笑，若有似诺思地望着他，眼角微微泛红。但被光线晕染，并不明显。“还记得我们曾经约好一起周游世界吗？”

　　“当然。”

　　灯光中的唐慕言眉眼更加温柔。白色的家居服，笑容干净爽朗。浅笑时，有两个酒窝。

　　“我刚接手唐氏，兵荒马乱的，连度蜜月都得挤时间。明年吧，我们三个人一起去。”

　　三个人，呵，谁要和池明曦一起？

　　叶舒萌一下跟吞了之苍蝇似的，冷冷道。“我可不想电灯泡。”

　　“那你赶紧交个男朋友，就不用当电灯泡了。”

　　“你就这么想我赶紧交男朋友？”叶舒萌反问，“如果我明天结婚，你不是更高兴？”

　　“是啊，那我可大大松了口气呢……”

　　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唐慕言没多想，附和着句玩笑。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句话会成为压弯叶舒萌这匹瘦骆驼的最后一根草。

　　她的心一直沉到谷底，反弹。把脸别过一边，留给他一个后脑勺。灯光衬得侧脸多了几分冷漠，“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唐慕言想说还不到九点，再多聊几句，但这几天叶舒萌对他的态度一直很奇怪，有点躲着他似的。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她不高兴了。

　　少女的心思他一个男人哪懂？大概和大姨妈引发情绪波动差不多吧，都没有道理可以解释。

　　这种时候，说多错多。他耸耸肩，“那你好好休息。”

　　习惯性想摸摸她的头，可两人之间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指尖快碰上她的发丝，最后还是缩回，插回裤袋。“晚安。”

　　走出房间，唐慕言的手还停在门把上，眉心微蹙。

　　他有些后悔刚才玩笑话，因为那不是他的心里话。

　　他的小丫头嫁人，他一定会觉得怅然若失。可现在倒回去改口，似乎也不合适，想想还是作罢。

　　反正她只是闹闹小脾气，明天结婚，怎么可能？

第9章 领证了

　　隔天一早，叶舒萌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到了民政局。时间是八点四十五，重要的事情，她都会提前一些，是习惯，也是礼貌。更何况她昨晚彻夜失眠，根本就没有睡着过。眼睁睁看着天亮，一到点就起床了。

　　昨晚她看微博上说现在正值结婚热潮，民政局门口天天排长龙，想结个婚都难，可到时一个人都没有，空空荡荡。一辆豪华轿车停在门口，车牌号LU9999。

　　布加迪威龙，价值五千万，全世界只有十辆。叶舒萌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也是唐慕言的爱车，只是他下手晚了，已经被预定了。

　　唐家和池家是鹿城最大的两个家族，那么这辆车的主人必定是池南川无疑——即将要成为她丈夫的男人，她的盟友。

　　想想好像在做梦，噩梦。

　　“我要的不是纸上漂亮的数据，我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成果。如果我只要求数据，我可以找一百个比你更厉害的人……”

　　叶舒萌一进去，正好听见池南川在训话。

　　他的声音低沉性感，说实话非常好听，但太冷酷，比腊月的寒风还渗人。

　　他一定是特别难相处的上司，她默默心疼他的下属。

　　“下午的会议我会亲自出席，先请李总在酒店休息，我一个小时后到……”

　　叶舒萌站在一旁，等他打电话。领结婚证还在处理公事，他真是个工作狂。不过这件事在他眼里估计和工作没差别，与感情无关，只是他想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罢了。

　　民政局内空荡荡的，只有他和助理。

　　他身旁放着一杯茶，已经冷了。显然，他到得很早。

　　……原来结婚也可以包场。叶舒萌暗想。

　　池南川打完电话，起身时用看路人的冷淡目光从她身上一扫而过。

　　凛冽的男性气息迎面而来，叶舒萌打了个哆嗦，他的气场好强，令人不自觉生畏。

　　和他在同一个空间内，她的心脏总是不由自主地提着，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屏着，左右不自然。她确定接下来的一年不会因为长期精神紧张或者心脏病发一命呜呼？

　　“开始吧。”他经过她面前时丢下一句。

　　“嗯。”叶舒萌捏紧包带，跟上他。他的背影很高，一身笔挺的西装，令人望而生畏。她一米六五的身高不算矮，可和他一比，就像只小宠物，气势上就输了一截，感觉完全被他压制住了。

　　工作人员是一位面相和善的胖大姐，“双方身份证，户口本。”

　　叶舒萌忙递上去，池南川的由助理提交，他还在用手机回复邮件。他忙的时候，眉心微微蹙着，很专注。

　　“先把资料填一下。”

　　“好的，谢谢。”叶舒萌低着头，认认真真填写。

　　填到一半看了眼身旁的池南川，他已经填完了，一看就是办事效率非常高。身份使然，他的时间就是金钱，一秒都是用百万来估算的吧。

　　他还写得一手漂亮的字，“池南川”三个字龙飞凤舞，苍劲有力，比唐慕言的字更霸气。

　　字如其人。

　　“填资料表也要抄么？”

　　他冷冷淡淡的声音传来，叶舒萌傻傻张嘴，“嗯？”

　　低头一看，发现签名处居然写了他的名字。

　　顿时窘得满脸通红，好尴尬。

　　“没关系没关系，你先生这么帅，走神很正常。”胖大姐笑眯眯地重新给了她一份资料。

　　“谢谢。”

　　叶舒萌在池南川不耐烦外加嫌弃的眼神中飞快地填完了。

　　接着就是宣誓体检，基本上都略过了。叶舒萌感觉自己是流水线上的商品，盲目地任人摆布。

　　“拍照吧。”摄影师已经就位。

　　叶舒萌提前一天大致查了一下流程，知道衣着最好是浅色，白色最佳，所以她穿了一件纯白色，露出脖子的V领T恤。

　　她做准备倒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在意这件事，只是她觉池南川是那种对自己和他人的要求都很苛刻的人，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所以作为他的盟友，她也必须醒目一些。提前准备妥当，以免出什么岔子，比如漏带资料之类的。她不确定自己还有勇气第二次踏进民政局。

　　两人坐到红幕布前。

　　叶舒萌身体僵硬，像个牵线木偶。

　　“两位头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池南川一动不动，他讨厌与人亲近，最好连肢体接触都不要有。

　　叶舒萌看穿这一点，只好自己单方面靠向他。

　　“你快靠上我肩膀了。”池南川嫌弃地提醒。

　　“哦……不好意思。”叶舒萌尴尬。奇怪了，明明没礼貌的是他，干吗要她道歉？

　　摄影师劝不动，只好接受这种怪异的距离，“来，笑一个……”

　　“再来一张。”

　　相机闪第二次，池南川就抽身离开，“完成了吗？”

　　“嗯，快好了。”

　　照片上池南川板着脸，面无表情，叶舒萌笑得一脸僵硬，像两个演技十分拙劣的演员。

　　胖大姐把照片贴到结婚证上，戳了个钢印。真是般配的一对，男的帅女的美，可为什么感觉不大自然？

　　结婚证，一人一本，叶舒萌拿在手里，有些恍惚。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快得她缓不过神。

　　一本九块钱的红本本就把她和另一个男人的生命紧紧连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