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从前一直很卖力地读书,也想去考医学院,为什么后来又去学画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凌晨更新,之后会捉虫,如果发现错误也请小伙伴们帮忙指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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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刺猬的距离(二)
她心里一紧,这事儿说来话长,却又无法对他坦白,“其实我一直真心喜欢的都是画画,之前我妈可能觉得画画这行没什么出路,太贫苦,所以希望我走一条更平坦些的道路吧。后来我自己想清楚了,我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面对被解剖的小动物,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去面对生死一线,所以,还是躲在房间里做梦比较适合我。”
“那你过得贫苦吗?”
冉云素无奈地笑笑,“喂,你知道打听老同学的经济情况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社交大忌,尤其是你的经济状况比对方明显优越的情况下。”
“那你到底过得贫苦吗?”
“还好,看跟谁比较吧,和你比的话,估计我就算个赤贫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很有钱?”
“因为网上说,你拍一集电视剧片酬要几十万。”
烈风笑了出来,那种笑容仿佛又将他带回了十年前,“你关注我吗?”
“你那么红,时不时就上头条,想不关注都难。”她实话实说。但她没说的是,她仔细看过关于他的每一条新闻,刷过他所有的剧集和电影,有些还不止一遍。
烈风敛了笑意,“那些,都不是真的,逢场作戏而已。”
他看着她的眼睛,让她以为他在很认真地跟自己解释澄清什么,是说那些同女明星的绯闻吗?还是她误解了他的意思,想太多了。
冉云素拢了拢头发,碰到自己滚烫的耳垂,又赶忙将头发顺下来挡住。
“一个小女孩儿,安静地画画,挺好的。”烈风帮她夹菜,“你吃太少了,那么瘦,拿得动画笔吗?”
冉云素对自己今晚的表现有些失望,她太拘谨了,在他面前像个慌乱的小白兔。跟那些同他搭戏的女主角相比,她局促得还不如一个壁花丫鬟。正当她暗暗自我批评的时候,她听见烈风又在说话。
“素素,你不用这么拒人千里,我关心你也是应该的,起码我算是你的半个哥哥。”
她惊得抬起头来,哥哥?他算她的哪门子哥哥!
冉云素突然想起穆瑾对她说过的疑问,她瞪大眼睛看着烈风,“你该不会以为,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吧?”
“难道不是吗?”
“呵——”原来他一直捉弄自己,关注自己,只因为当她是他的妹妹。这种答案让她既无奈又难过。
“当然不是,你怎么可以这样误会秦先生?”冉云素抬手从自己的头顶上拔了一根头发下来,裹在纸巾里递给烈风,“给你,不信的话,拿去做个亲子鉴定,看看我们有没有一毛钱的血缘关系。”
烈风有些尴尬,但还是抬手接过了那片包着头发的纸巾,塞进口袋里。
“我母亲和秦先生的事情虽然我也不是太清楚,但母亲弥留之际也听她说过一些,她和秦先生彼此算是对方的初恋,后来她为了学画跟秦先生分开了,如果不是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她应该不会出现在你的家庭面前,打扰你们的生活。
以前我也是小孩子,不够懂事,给秦先生和秦太太添了很多麻烦。我知道那个时候你也一定很讨厌我,如果你接受的话,我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没有对不起。”烈风的情绪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他摆摆手,“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吧。”冉云素扶着桌边站起身。
烈风伸过手来扶她,她没回应,“我自己可以。”
走到门口的台阶,冉云素先迈下右腿,然后提了一口气抬起左腿跟下去,这个支撑的动作是伤处最疼的时候。第二级的时候,他刚探出右腿,手臂就被烈风从身后扶住,“受伤了就不要逞强。”
冉云素觉得他的手既坚实又温暖,有了他的搀扶,她一点也不害怕自己会跌跤。她开始迷恋上被他牵手的感觉了,就像一个碰了毒品的人发现自己即将上瘾了一样。
*
“你今天心情很好吗?该不会是你的画卖出了天价?”穆瑾一边切橙子一边打趣她。
“天价?”冉云素笑了笑,“不过对我来说也就算是天价了,有个客户呢,在画廊跟我预订了四幅画,都完成之后大概可以赚到两万块,还不错吧?”
“相当不错啊!那我们得想办法庆祝一下……”穆瑾的手机在响,她放下果盘开始在沙发靠垫里找她的手机,“喂?妈,你别哭,怎么了,你慢慢说——”
冉云素放下咬了一半的橙子,抬头看着穆瑾凝重的表情,这情形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待穆瑾接完电话,她赶忙问,“出了什么事?”
穆瑾开始满屋子飞地找衣服找包找银.行.卡,“我爸突然晕倒了,刚被120拉去医院抢救了,我得过去一趟,晚上你锁好门,我带了钥匙。”
“在哪家医院?我跟你一起去吧。”冉云素撑着双拐站起身,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有些添乱,“你路上小心点儿,跟我保持联系。”
穆瑾走了之后,冉云素一个人躲进房间里画画,三个小时过去了,依然没有穆瑾的消息。
【R素】小穆,叔叔怎么样了?你带的钱够用吗?
【穆穆】情况有点儿复杂,回头再跟你细说,现在需要紧急手术。
【穆穆】素素,你手头上还有钱吗?先借我一些。
【R素】马上转给你!
冉云素将自己账户上剩下的两万多块钱连整带零的一分不差都转给了穆瑾,她的微信钱包里还有千把块零钱,应付几天应该没问题。
【R素】是不是不够啊?
【穆穆】没事儿,我再想想办法。
【烈风】睡了吗?
【R素】还没。
【烈风】脚还疼吗?
【R素】不疼了。
【烈风】早点休息。
“喂,对不起方总,这么晚打扰您。”冉云素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是这样,我可不可以预支一下欧先生的那单报酬,我朋友的父亲病了,急需用钱。”
“小冉,别着急,你朋友需要多少,我马上转给你。”方晋沉稳的声音从话筒那端传来。他说过,小冉,你是我的员工,也是我的朋友,任何时候你有任何困难,都请让我知道,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
“那个,我问她一下,等下我跟您微信联系吧。”
“好的。”
【R素】方总,她那边还差十万块,真不好意思。
【方晋】马上就好,把她卡号发给我。
【烈风】明天有空吗?
【穆穆】帮我谢谢方先生,我会尽快还钱的。
【R素】方总,谢谢您,钱收到了,会尽快还给您。
冉云素点击发送之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误将这条本该发给方晋的信息输入了烈风的对话窗,她赶忙撤回消息,捅自己一百刀,希望他没看到最好。
可惜已经晚了,烈风对着手机玩味着那句话的含义。素素,她跟方晋借了一笔钱?她为什么要借钱,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她为什么不向自己借钱,而是向那位方晋求助,难道自己不算是她亲近的人吗?
烈风等了一会儿,对话窗里始终安静,她没有给他任何解释。
冉云素正忙着穿戴好,她打算出门去医院,看看有什么是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的。她母亲去世之后,穆瑾的父母都对她很好,如今穆叔叔在医院抢救,结果未知,她知道穆瑾此刻等待判决的那种心情,她应该陪在她身边的。
穆瑾的父母住在南城郊区,她父亲抢救的医院也在南城,但愿这个时间出门还可以打到车。
冉云素刚刚拉开门,就看到抬起手正要敲门的方晋。他穿着一件铅灰色大衣笔挺地站在门外,看到冉云素出来也是一惊。
“方总,您怎么来了?”
“我刚刚正在画廊整理资料,听说你这边有事儿我就顺路过来看看,你是要去医院吗?我送你。”
“太晚了,我打车去就可以。”
“这么晚你一个人打车太危险了,反正我也没事,送送你。”方晋虽然年届四十,却是个单身人士,他和前妻离婚之后,前妻带着儿子去了加拿大定居,他也没有再娶,算是含金量较高的钻石王老五一枚。
“好吧,谢谢。”
烈风鼓了好大的勇气打电话过来,接听得倒还算快,只是他清晰地听到了电话那边传来的那句“方总,您手机快没电了,用我的导航吧。”素素,这么晚了,你先是跟那个方晋借了钱,然后又坐在人家车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喂?”冉云素将手机放在耳边接听,对方却已经挂断了,她看了看来电显示,是烈风。
☆、两只刺猬的距离(三)
【R素】穆瑾的父亲进了医院,正好遇到方先生送我过去。
【R素】明天还要工作,有事吗?
冉云素呆呆地看着自己手机上的信息,烈风,他会误会了什么吗?从前也不是没有人误以为方晋打算包养她,其实根本不是外人看到的那样,方晋为人十分谦逊有礼,他对自己格外照顾完全是因为他愧疚于自己的妹妹撞伤了她。
若不是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冉云素是不会问方晋借钱的,这些烈风会理解吗?
【烈风】没事
冉云素看着这两个字的回复,想象不出对方此时的语气,是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平淡疏离,还是有一点负气成分的嗔怪?
*
冉云素陪着穆瑾母女俩在医院里守了一夜,穆国栋突发了脑卒中,也就是俗称的中风。医生已经通过开颅手术清除了动脉血栓,重建了畸形的血管,但今后的恢复情况暂时还不乐观,很有可能会半身不遂。
穆瑾的妈妈王开兰一直抹眼泪,穆瑾就守在旁边反复地安慰她,冉云素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对医院有着天然的恐惧感,就是在医院这种看似明晃晃的走廊和病房里,她送走了母亲冉薇,又告别了健康的自己。
冉云素一直觉得,那种明晃晃的白炽灯其实都是假象,下面有那么多光芒无法触及的地方,那些地方黑暗无比,又阴又冷,有些人一辈子都无法逃离出来。她忽然觉得眼前发黑,赶忙握紧手中的拐杖,这个时候她不应该再添乱了,她不应该总成为别人的麻烦。
“你不舒服吗?脸色很差。”
冉云素听见方晋的声音,勉强地睁开眼睛,“才六点,您这么早就过来了?”
“早一点不堵车。”方晋跟穆家的母女俩打了招呼,递了一包早餐给穆瑾,“你们保重身体,自己别倒下了才能照顾亲人,钱的事情如果不够请不要客气。”
王开兰拉着方晋的手千恩万谢。穆家二老都是从市环卫所退休下来的临时工,身体一直不大好,穆国栋患有高血压长期服药,而王开兰的风湿性关节炎也常常折磨得她坐立不安。
两人辛辛苦苦地供着唯一的女儿读上了大学,家里就没什么积蓄了。当初穆瑾立志学医也是因为父母的身体不好,但此时她觉得自己在医学院呆了八年,又进了鲸市最牛的人民医院,遇到这种时刻还是相当地无助。
方晋对穆瑾说,“我先把小冉送回家,她熬了一夜脸色很差。”
因为冉云素车祸的关系,穆瑾一直对方氏兄妹态度冷漠,如今对方借钱给她救命,她便有了一种拿人手短的自卑感,“方总,那谢谢你了,素素容易低血糖,麻烦你提醒她吃一点甜食。”
撑了一夜的冉云素两腿发软,握着拐杖的手不自觉有些颤抖,方晋揽着她的肩膀扶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如果不是倚靠在他身上,冉云素觉得自己分分钟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方晋扶着她走出住院楼,冉云素不经意抬头,便看到了停车场里的那辆银灰色兰博基尼。她没有记住烈风的车牌号码,但她直觉这辆车就是他的,烈风也来医院了吗?